第1章(1/2)
狼烟四起,战火遍地。
乌压压的黑云底下,一座巍峨壮观的庞大城池横亘地表,坚固高耸仿佛不可逾越的城墙即使在连绵数月的炮火中早已疮痍满目,却依旧可以从中瞥见几抹昔日的壮阔辉煌。
紧贴着城墙之外,一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金色能量罩笼罩在整座城池之上,一面是城墙内仓惶奔逃的百姓,一面是城墙外潮水一般无穷无尽的敌军。数不清的箭矢、巨石如同疾风暴雨自敌军中投掷向城内,却被护罩尽数拦了下来激起无数涟漪——这层水波似的金色薄膜,已经是城外与城内、生存与死亡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
羽获靠在城墙上的垛口后面剧烈喘息,空气中浓郁的硝烟气味教他几乎干裂成焦土的肺腑愈发疼痛难耐。
整整二十九天。为了给国君和百姓争取撤退的时间,他们十七人已经维持了这道护罩整整二十九天。
我快撑不住了。他抬头望着雾蒙蒙似乎再也看不见澄净颜色的天空心想。有柳絮样的东西自空中飘落下来,下雪了?他伸手接了一片,不是雪,那是战火燃尽一切后的尘埃。
“呜!”烽火台上响起厚重旷远的号角声,有人在声嘶力竭的大喊:“敌袭!”
羽获浑身一震,脑子还未从黏腻昏沉的疲惫中清醒,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自地上一跃而起,抬起双手将经脉里几乎枯竭的的内力尽数输送到护罩当中。
“轰!”成百上千颗炮弹尽数炸裂在能量罩上,于滔天的火光当中激起无数涟漪。
“唔……”羽获闷哼一声,有刺目至极的鲜血自他唇角缓缓流下。身体中仅存的内力像是被无数双手蛮横拉扯、几欲连根拔起的藤蔓,随着他年轻而虚弱的生命一起,源源不断地融入金色护罩之中。
我快要撑不住了。他脑子里再次浮现出这个念头。
就当他果真再也撑不住,身体一软要往城墙下栽倒时,有双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他,同时绵绵不绝的往他体内注入力量。
“羽获?羽获?羽获你没事吧!”
羽获回头,当看清对方焦灼万分的脸庞时,近乎灰暗的眼睛中立时重新燃起生气:“师兄!你怎么上来了?你在这是不是就说明……”
“没错。”青年望着他连连点头,说出了他此时最想听见的话:“国君已经平安撤离了,城中的所有百姓,书院里的老师和学生,还有你的家人,全都已经平安撤离了。羽获,我们做到了。”
羽获的嘴唇狠颤了几下,许多日不曾饮水、几近干涸的身体竟然还能落下泪来:“太好了,太好了,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青年抬手在他脸上擦了擦,从自己胸口取出一枚玉佩戴在羽获脖颈上,眼中露出一抹近乎温柔的笑意:“有些事情藏在心中许久,却一直没能有机会告诉你,倘若此次我们都能活下去,羽获,师兄想跟你好好……”
青年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羽获从他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中看到了足有之前数百倍之多、挟裹着万钧之力的炮弹正冲着城墙呼啸而来。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火光漫天吞卷,那一层薄薄的金色护罩如同再脆弱不过的玻璃,瞬间化作无数碎片。
羽获被爆炸引发的冲击瞬间掀起远远抛飞出去,正好落在烽火台的边缘,身体像是被无数车马碾踏而过,眼前是漫天漫地的火光血色,他看不清师兄在哪,也看不见其余十六人情况如何,因爆炸声而几乎失聪的耳边只能听见越来越近的厮杀与叫喊声。
我得爬起来,他想,我得爬起来前去迎敌。
只是尚不等他挣扎着将上半身直起,眼前一道寒光闪过,锋锐雪亮的剑尖直直刺中在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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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疼痛感,熟悉的嘈杂声,间或掺杂着许多混乱焦灼又无法分辨意义的叫喊:
“……病人一个小时以前在南河高架银杏园路段发生车祸,车辆滚下桥面导致全身多处骨折,救护车三十分钟之前抵达,抵达时病人意识模糊对光照无明显反应,血压50/30,脉搏110,途中心跳暂停一分十七秒,电击抢救两次,推测具有脑部损伤……”
“通知放射科做全身x光和脑部ct扫描,氧气泵继续压,失血情况如何?”
“估计失血900毫升以上,已经输血300毫升……”
“腹腔穿刺阳性,病人内脏破裂出血!”
“病人嘴边也有血液流出来了,医生,病人开始抽搐了!”
“血压持续降低,心室出现颤音!”
“按住他,起搏器给我!应该是有断裂的肋骨戳到脏器了,立刻推去手术室!外科室今晚是谁值班?”
“黎医师在。”
“立刻让他过来,另外让骨科下来两个人,前面的让开!麻醉组准备!”
……
羽获浑身无处不痛,仿佛被扔在铁架上以烈火炙烤、又放到刀山上来回翻滚一般,眼睛上仿若压了万斤重的巨石,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睁开。虽然无法看清,却能明显感觉到身旁有人在按着他,难道自己是被敌军俘虏了吗?
勉强凝神聚气想要调动内力反抗,却骇然发觉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哪有半分内力存在过的踪迹。脑海中刚刚浮起一抹惊骇,脸上就被人套上了什么东西,有异样的气体吸入体内,本就微弱的意识愈加模糊,最终彻底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当中……
两个星期以后,h市人民医院住院部重症看护区。
“诶,”一位稍年长些的护士走进护士站的休息室,问里面其他几人:“咱们701里住的那一位,叫余火的,真是什么电视明星啊,门诊部那头的小姑娘跟我打听好几回了。”
“张姐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啊,”其中一位半躺在沙发上的护士抬起头来,满脸惊诧:“医院外头各家报社媒体的记者围了快十天了吧,都想冲进来采访报道呢,为了拦住他们全医院的保安如今都集中在咱们楼底下,即便这样还给偷偷混进来好几个,跟保安前追后躲每天都跟打仗似的,我瞧着有的病人家属忍不住都要报警了。”
被称作张姐的护士弯腰往饮水机下接了杯水:“我不像你们小女孩儿家家的喜欢追星,只猜着应该是住进了什么大人物,这些事情还真不晓得。哎,照你这么说,既然许多人都抢着采访,那个余火怕不是有名得很,是个了不起的大明星吧?”
“也就还行吧,好像出道也才两三年,我看过他演的电视电影也没几部,而且大部分都是打酱油。”另一位正喝着酸奶的护士捏着勺子挤挤眼睛道:“他之所以出名可不是因为咖位大,而是因为半年之前干了件轰动娱乐圈的大事:自己在微博上出柜了!”
张姐不懂:“什么叫出柜?”
“就是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喜欢和自己一样的男人。我记得他可是娱乐圈里第一个公开出柜的吧?而且刚出完柜转头就宣布恋情了,真他妈霸气,整整好几个月的新闻头条全是他跟他男朋友。”
“哎哟喂!”张姐立刻皱起脸:“这不是作孽么,水灵灵的小姑娘多招人疼啊,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喜欢上男人了呢?这家里父母估计要伤心坏喽,真可惜了那么俊俏的一个后生。哎,这病能治吧?”
“同性恋又不是病!”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护士立刻反驳道:“喜欢男人怎么了?喜欢和自己一样性别的又怎么了?感情是自由的不受任何东西约束,只要人家两情相悦又没伤害到别人,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的没错。演员只要有演技就行了,其他咱们做路人的也管不着。”躺在沙发上的那位护士点头表示同意,“他之前在那部火了好一阵的‘蓝色赞歌’里扮演一名刚入伍的海军,穿着一身海军服,长得清秀斯文演得又好,可把我妈稀罕坏了,非要让我弟以后也报考海军呢。”
“那也不能喜欢男人啊。”张姐还是满脸嫌恶,“就算不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得想想父母想想祖宗香火吧,辛辛苦苦拉扯这么大,不好好娶媳妇儿却跟男人在一块儿,咦,这都叫做什么事哟,家里人怎么也不管管。”
喝完酸奶的护士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事还真不用张姐您操心,人家是福利院长大的,无父无母呢。”
接连被人反驳好几回,张姐脸上便有些讪讪,将手里水喝完就起身出去了,末了还要咕哝两句:“现在的年轻人哟……”
等她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房间内的几个护士笑着交换了一个眼神,以口型道:老古董。
张姐刚走,休息室的大门又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位戴眼镜的圆脸小姑娘,手上还提着个袋子瞧着装了不少东西。一进门便道:“哎,你们刚刚跟张姐吵架啦?我瞧着她一脸不高兴。”
“谁敢跟她吵架啊,回头不得连休息时间多打了个电话都给捅到护士长那去。咱们正在聊你负责的701室里那个明星呢,她非得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躺在沙发上的王姓护士站起来:“哟,柳柳你都出去买啥了?”
名叫柳柳的护士将袋子放在桌子上,几人凑过去一瞧,里头全是影碟。“701的余先生不是头部受伤失忆了么,连自己是谁做什么的都不记得,黎医师说多接触以前的东西可能会帮助他恢复,我就去医院外头的影像店把他参与演过的电影碟片全买了下来,回头让他自己在病房里看看。”
“这么贴心啊,”王护士笑了笑打趣道:“服务态度这么好,不愧是咱们护士站的年度标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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