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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心意渐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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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来, 他们定好了出嫁的院子, 也定下了嫁衣,办事不可谓不利索。

小院里, 各色家具络绎运入, 龙子幡红翠翻飞, 绛罗帐随帘高挂,两进小院间, 倒是真添了许多新婚燕尔的明丽之色。

梅花镇并不算大, 新鲜消息不消一日,便能在镇中走一个来回。

镇中闲人围着这修葺一新的小院, 交头接耳。

“这家是新来的?是不知道咱们镇里头的事儿吧?”

“听蒋神仙的小徒弟说, 好像是知道的, 只是不信邪,偏要在咱们这儿嫁。”

“这不是寻死吗?”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婚丧嫁娶乃人之常情, 总是管不住、禁不了的事儿。再说, 人家不是咱们镇里土生土长的人, 那女鬼呀,也未必也会难为他们。”

众人说一阵闲话,便各自散去。

世人忙碌谋生,如蝼蚁竞血,毗邻榻上的男女之事,他们实在是管不着。

况且, 故土难离,他们没有员外老爷动辄搬家的财力,婚丧嫁娶,还是得在这块地界上办,总不能一世不嫁姑娘,不娶媳妇。

谁知道那索命的女鬼要在这梅花镇停留多少日子?

有人在前头替他们趟趟雷,探探那女鬼是否离开此地,也不差。

于新婚之人而言,凡事讲“新”,一张新床尤为要紧。

封如故测了主屋尺寸后,便打发罗浮春和桑落久去采买。

他们婚期将近,现打家具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去成品作坊里选。

罗浮春不很会买东西,便乖乖跟在桑落久身后看师弟与人讲价议价,拣选款式。

他们逛了许多家店,最终,桑落久样中了一式紫檀香木架子床,

桑落久在床边坐下,掸去浮灰,又试了试质料软硬,甚是可心,不由展颜:“师兄,上来试试。”

罗浮春推辞:“新人新物,我试不合适吧。”

“师兄和如一居士的身量差不很多。”桑落久压低声音哄他,“来,上来躺会儿,师兄也逛了这么久,也累了吧。”

罗浮春不爱买东西,且远不如桑落久耐心,逛得脚酸,又被师弟的轻声轻语哄得心软,便就势躺了上去,试了一试,满意地“唔”了一声:“挺好,师父躺上去定然也很合适。”

桑落久没有接话。

这床的确舒服,罗浮春也乏了,索性闭上眼,静心享受着这一点安宁。

过了片刻,桑落久又唤他一声:“师兄?”

“……嗯?”

罗浮春闻声回过脸去,恰看到桑落久竟不知何时也上了床来,与他枕了同一个圆木枕,侧身直直地望向他,眼里那点星子几乎要照进他心里去,不由心慌,忙一个起坐坐起来,摸摸衣襟,又摸摸头发,小声咕哝:“……你,你也上来干嘛?”

桑落久躺着问他:“有些累了,上来歇歇脚。师兄,床舒服吗?”

“挺……那个,咳,挺舒服的。你眼光不错啊。”

桑落久笑言:“看来师兄是喜欢的,若师兄将来娶亲,或是与人合籍,我便买一张一模一样的,赠给师兄。”

罗浮春小声嘟囔:“我娶亲,你送床,算怎么回事儿啊。”

“叫师兄时时刻刻总能想起我啊。”桑落久温柔地抿嘴笑开了,同时翻身坐起,“……落久开玩笑的,师兄莫要往心里去。”

在罗浮春被他惹得心湖涟漪泛泛时,桑落久起身招呼老板:“老板,这床我们要了。请除尽灰尘,下午派小工将床送到油坊巷中去,我将门牌抄录给您。此外还要劳烦您一件事,请您在床板上以草书刻上‘百年修好’一句到时候压在褥下,也算是一份祈愿。这份刻字的钱,我们另付。您看可好?”

罗浮春看着他家周到贤惠的师弟利落地张罗好了一切,心里微甜,忍不住想起他这师弟这些年种种的好来,想得一颗心热乎乎麻酥酥的。

他自觉也该做点儿什么,于是当桑落久跟着老板入账定金,而伙计捧着一匣东西走来时,他主动伸手接了来,径直打开。

里面的一匣子银光碎玉险些晃着了他的眼。

他好奇地取出一柄鹿茸状的暖玉,觉得还挺趁手:“这是个什么?”

“掌柜的和您弟弟谈得投机,又好听说您家有喜事,便说要赠些礼物给您。这些自是喜事要用的东西啊。”

小伙计长得喜庆,未语就笑三分,如今暧昧地笑起来,更见喜气洋洋。

他一一给罗浮春介绍:“这是角先生,相思套,银托子,还带一双勉铃。不算什么金贵物,算是心意。”

罗浮春甚是镇定,一脸的了然于心:“啊,我知道了。你去吧。”

他很像个行内人似的,坐在床侧把玩那几样小玩意儿,等桑落久结账归来,才忙伸手把自家师弟招来:“落久,你过来看看,这些都是什么啊。”

桑落久看了一眼,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罗浮春将那鹿茸状的暖玉摆弄来摆弄去,小声跟桑落久咬耳朵:“我没见过,也没好意思问人家这是什么。一样样看着,倒还挺精巧的。”

桑落久拿指尖轻轻刮了刮鼻子,平静道:“大概是玉如意一类的小摆饰吧。”

“嗯,这个好。”罗浮春道,“若是摆饰,回去就摆上,也省得师父动手了。”

说着,罗浮春合上匣子,又轻声唤了一声他的好师弟:“落久?”

那边,桑落久正低头微微咬牙忍着乐,闻言调整表情,抬起头来,双眸又是清凌凌的一片澄澈。

“你喜欢吗?”罗浮春说,“你要是喜欢,我也买一套送给你。”

桑落久:“……”

他顿了顿,才问:“我喜欢什么,师兄都会给我?”

“那是自然。”罗浮春理所应当道,“这是我早就答应你的啊。你忘啦?”

桑落久自是不会忘。

那是师父刚收他为徒不久,他下山为师父打酒,在酒肆里碰见了几个同辈的道门中人。

这些人,与他家二弟花别风颇有交情,以前没少在他面前阴阳怪气,说他是个私孩子,是花家之耻。

而桑落久的性子向来温驯安静,实在是叫他们挑不出错来,不然,他们绝不会止于口头上的欺凌。

如今这个私生子做了云中君的徒弟,自是叫他们泛酸不已,见了他,也不肯放下身段奉承讨好,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照例指桑骂槐地说些酸话。

“私生卑贱之人,竟然也有一步登天之日,真是奇哉怪也。”

“是啊,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谄媚法儿,才讨了那君长的欢心呢。”

“可惜啊可惜,那君长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喜怒无常,骄奢至极,能被他看中的人,啧,怕也是……”

桑落久手提酒壶,道:“请慎言。众位如何说我也罢,莫要说我师父。”

他们难得见桑落久回嘴,自觉他们惹怒了这人,于是更加得意,嘻嘻哈哈道:“我们没说你啊,这可是你上赶着认啊。”

桑落久客客气气道:“那各位自是不介意让我把这些话转告师父了?”

这话一下子触怒了这些年轻气盛的道门公子哥儿们:“你才入门不到两天,就已学会狗仗人势了?”

“说,去说啊,我们还怕他不成?”

“他云中君这些年不追究魔道,窝在山中,还不是因为学他那好师父,和魔道、天妖这类非道之人过从甚密,怀有私心?难道还不准人讲了?还打算堵上天下悠悠之口吗?你也要向他学?那你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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