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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Moon river(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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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厅长哆哆嗦嗦地向后走:“我去做家长的工作,我来做家长的工作。骂我我认了,这要撤,里面两个孩子得撤!”

这里房灵枢和梁旭与罗桂双僵持不下,房灵枢试图说服罗桂双放开孩子,而罗桂双显然听不进他说什么。

“晓宁,你觉得爹杀人,爹做坏事,可爹也没有办法。”罗桂双颓然地坐在铁罐上:“你知道我有了你是有多高兴。”

“——咱们沙场村的穷老百姓,难呀!”

罗桂双茫然地落下两道眼泪。

“矿不出煤,地不产粮,千年百年了,关中只穷金川县,你叫我拿什么养你?”

他把枪口向沈明达脑上转了转。

“去缅甸,你以为我想去?不去拿什么养你?作孽也都是为了你。你知道雨林里头蚊子有多大?那里头全是蛇虫虎豹,你爹我,睡不敢睡,吃不敢吃,别人抽鸦片嫖女人,我啃过期的压缩干粮。”

他浊泪横流地望向房灵枢:“都为了谁?就为了你!你怎一点良心也没有?这姓梁的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你为他不要命了?你的命是要留给你爹我送终的呀!”

房灵枢听得一阵恶心,这是奥斯卡演技也管理不了他的表情了,他只好背过脸去。

梁旭暗暗握一握他的手。

“你问你奶奶,我在哪里,把你奶奶吓得三魂不全,罗晓宁,我生你养你这么大,要是她当时告诉了你,你就去告官了是不是?”罗桂双越说越激动:“我生你图什么?图你回头就来害我是不是?我是你亲爹呀!”

他无意识地用力掐向沈明达的脖子,沈明达被他掐得痛呼起来。

梁旭和房灵枢心中都着急,但也松一口气——因为沈明达醒了总比不醒好,醒了还能有个接应!

梁旭盯着沈明达,又看向窗口。

“……”

——人质毕竟是太小了,他完全不明白这个哥哥是什么意思,只会挣扎啼哭。

窗外的干警都焦灼万分,不知道这场哭穷的台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杀姓胡的,这真不怨我,是他欺负秋玉,欺负我们老百姓。”罗桂双激愤道:“你爹不是没有囊气!你要知道十几年里,人家都说你爹是大侠!”

他看向梁旭:“我叫你来,是要你死活记住,害死我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姓梁的,他逼死我了……逼死我了……我原本都不杀人了!”

梁旭无言地望着他。

真可笑,原来罗桂双委屈得这么真情实感,房灵枢的尬演算什么?罗桂双这才叫全情投入。

房灵枢也在心里想,幸好来的不是罗晓宁,如果罗晓宁真在这里,恐怕冲上去就要和他这个畜生的爹同归于尽。一个冯翠英都能把罗晓宁恶心死,这亲爹不得把罗晓宁恶心回胎盘?

太糟心了,他怯生生地转过脸来:“爸爸,你脸上有血。”

这一声叫得罗桂双心中安慰:“你来给爹擦擦。”

——大好机会!

这一刻房灵枢也不管会不会被抓包了,图穷匕见就是此时!他从梁旭怀中挣下来,缓缓走向罗桂双。

梁旭也在他身后按住匕首,一面微微向沈明达递眼色——好孩子!他没哭也没闹,只是睁大了眼睛看梁旭。

五步——三步——一步之遥,房灵枢按着心口,左手作势为罗桂双擦去血迹,右手却虚张向罗桂双怀里的男童。

而他们都没想到,罗桂双突然暴起,单手拖住房灵枢的颈子,一把将他推向窗户!

坏大事了,梁房二人都心下大惊,真是演戏演过头,万万没想到罗桂双对儿子的印象这么淡薄,他是完全把房灵枢误认为了罗晓宁,此刻是要将罗晓宁推出险境,下一秒显而易见就是要和梁旭同归于尽!

房灵枢身上缠满胶布,因此反应远比平时要僵硬,他挣扎不得,被罗桂双推向窗外,玻璃被他一头震碎,血流满面,他在鲜血中用力睁眼,而挣扎之间两肩的胶带都已经崩断。

房间内石油气弥漫,房灵枢无法开枪,只能纵身跃回窗内,他一声怒喝:“特警突进!”

罗桂双这才发现事有蹊跷。

“妈个逼!杂种东西!”

这一声怒喝毫无疑问地激怒了他,他刚才为了抛出房灵枢,他将3脱手放在脚边。

如他们当初约定的那样,房灵枢不管枪支,先扑向罗桂双怀中的男童——日了狗了,惊恐之间,沈明达居然不敢松手,反而死死地抱着罗桂双的胳膊!

“毛毛!松手!”

这一刻迟疑令罗桂双有可趁之机,他迅速捡起冲锋枪,枪支甚长,一时无法调转枪口向人质开枪,他于是毫不迟疑地向房灵枢连开两枪。

没有命中,梁旭从背后一力扳过他手臂,冲锋枪打在窗口的两个液化气上,空气中全是石油气,转瞬之间起火爆炸,窗口的墙壁被完全轰塌,悬壁的干警全身浴火,被气流和爆炸轰击得坠落下楼。

房灵枢已经反应过来,家用没有这么多石油气,窗口两瓶是石油气,后面的全是氟利昂,他向梁旭和窗外接应的警员大喊:“后面是氟利昂!”

他身上也着了火,火焰顺着胶带一路烧上来,只能就地翻滚灭火。

窗口全是火,两名干警从火焰内腾身而入,此时无法开枪,因为开枪就可能引起更大的爆炸,两人只能先拼死抢出氟利昂,向楼外抛掷。

梁旭无暇应他,激斗之间,他和罗桂双身上也着了火,火焰烧到了人质头上。罗桂双左手挟着人质,右手以枪管猛击梁旭颈侧。

这一下被梁旭轻捷避过。

房灵枢听见他一声清叱:“野路子!”

骂得好,大快人心,你面前的是华阳兵的养子正宗的八极传人,你是什么野鸡,也给自己加戏!

“梁旭,抢孩子!”

梁旭不用等他喊话,匕首如同银龙呼啸而来,三刀闪电一样刺在罗桂双腕间、肘间、又顺着臂上肌肉横斩而过。

罗桂双到底是出生入死过来的,此刻房梁二人才知他确非常人可比,三刀都刺中他手上要害,而他死死挟着沈明达不放,更调转枪口向沈明达开枪。

难以想象他一身病态,居然力量这样大。

这股巨力连梁旭也无法牵制,梁旭用力推开他的手,干警也冲上来押住罗桂双——冲锋枪再度无方向地开火——没有打中,是梁旭用手和身体堵住了枪口,两枪打穿了他的右手,一枪打在肩上。

子弹穿过梁旭的手,几乎是擦着沈明达的头飞过去,弹壳全崩在人脸上。

罗桂双大声嘶吼,他弃下3,从怀中掏出手枪,向房间内乱射,几乎无人幸免于他的乱枪,只有他怀中的沈明达被梁旭用身体死死护住,没有中枪。

房灵枢扳住罗桂双的左手,试图将沈明达硬拉出来。

开火的瞬间,房间内再次发出天塌地陷的轰响,所有人都被气流掀翻在地,两名干警都负伤起火。

房灵枢大腿中弹,头发也被烧着,而他心中更比火烧焦急万倍,因为房间里还有未抢出的氟利昂,可能几秒之间就会加倍爆炸!

身上也起火了。

房灵枢就地取材,他脱下烧着的衣服,不顾烧灼的疼痛,将火布向罗桂双眼睛扑去。梁旭当然见机行事,军刀挟着火焰刺向罗桂双的眼睛。

鲜血喷溅。

这一下大有成效,罗桂双本能地松手,沈明达掉在地上!

梁旭一手提起孩子:“你出去!”

没有纠结,房灵枢接住孩子,立刻转手掷出楼外,他大声呼唤梁旭:“拖他出来!”

梁旭没有犹豫,罗桂双的手枪也掉在地上,他一脚将两把枪都踢出楼外。

人质得救了!

情形陡然转变,这一刻形势大好,冲进来的两名干警有一名重伤昏迷,另一人也被子弹打中胸口,房灵枢亦向他们大喊:“你们先撤!”

两人都离液化气太近,恐怕是震伤内脏,其实所有人的内脏都已受伤,梁旭见他二人无法行动,只得暂且松手,用力将两名干警推出楼外,他转头向房灵枢喊:“我们走!”

走不了了,谁也没想到罗桂双居然全身带血地爬起来,他爬起来又倒下去,而双手铁桶一样抓着梁旭的脚腕。

“杀我!杀我!”他察觉梁旭的军刀就在他颈边,有气无力笑道:“你妈被我开膛破腹……我看见她下面了……黢黑!”

房灵枢知道他们这一刻是真的生离死别了。

没有任何时间再让他们话别,房灵枢背部全是火,而梁旭身中三弹,被罗桂双抱着双脚。

他无暇思考,脸上全是烧灼的疼痛,他用力拉着梁旭向楼外爬——轻轻地,一股力量把他推向楼外,是梁旭掐着罗桂双的脖子,另一手带着房灵枢脱身跳出破碎的六楼!

“你该死!”梁旭怒吼道:“我爸爸的刀,不杀畜生!”

干得好啊梁大旭,你真是狡猾狡猾的!

房灵枢激动得要哭了。

三人全落在气垫上,消防车的大水冲向他们的身体。

此时楼顶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房内剩余的氟利昂终于爆炸,水泥和钢筋暴雨一样落向地面。

他们在爆炸前的几秒钟逃出生天。

警笛长鸣,所有干警都围拢过来,记者也在外围蜂拥而上。

历经十五年的金川案,在警笛长鸣中始见青天。这其中侦查、审讯、漫长的走访,长安警方花了整整十五年,而自曲江案事发,到金川案全案告破,用了昼夜无眠的十五天。

他们在最后的对峙中救出所有人质,活捉潜伏世间的金川案真凶——冲锋陷阵的有敢抱死志的警员,亦有含悲怀仇的受害者,甚至也有行差踏错的殉罪者。

万念回转,生死一线,而它仅仅只用了十五分钟。

一切是这样漫长,而又这样短暂。

仿佛冥冥中亦有天意。

房灵枢迷迷糊糊地被人抱起来,他耳中的歌声渐渐止息了,有人大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觉得那应该是邹容泽。

“没事!没事!”那人急切地大喊:“担架平抬,平抬上救护车!”

“你为什么不唱了。”

他躺在那个人怀里,非常想听他继续唱下去。

邹容泽强忍着泪水:“唱什么?”

“……oon river”

他感到彻底的放松,疼痛和窒息都渐渐消失,空中仿佛不断地飘下无数洁白的羽毛,房灵枢想,超级少女,这很适合我。

忧伤又甜美的旋律在他心胸中回响着。

——there&039;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oon r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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