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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日梦和神经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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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冯丰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叶嘉的面孔——那明明就是伽叶!

她将他给自己的名片捏在手里,都汗湿了也不肯放开。上面的电话号码、地址,每一个字都牢牢背下了,她几次拿了手机,很想打个电话过去,可是,却总没有勇气,心里又急切又失落又期待又惶恐,如此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

折腾到快天亮,她才勉强睡着,醒来时,外面的沙发上空空如也,李欢像往常一样,去看这个奇怪的世界,并寻找工作机会去了。

这些日子,李欢去找了几次工作,他眼高心高,找的都是收入很高的金领级别的工作,可是,无论他学识多好,见识多高,舌灿莲花,人家没看到身份证学历证明就只能拒绝他了,其中一个人还说,你虽有才,谁知道是不是逃犯呢,差点要报警的样子。李欢一气之下,整天就琢磨着到哪里去办一套很显赫的假身份证假学历。

冯丰可不敢告诉他九眼桥就有很多假文凭的小贩晃来晃去,但是,那些公车站牌、小报的角落里,经常有这种狗皮膏药广告,等他再熟悉一点,估计很快就找到了。

她其实并不主张李欢这么快就去找事情做,一个跟现代如此脱节的人,起码得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明白这是怎样一个年代,怎样一种世俗观和价值观。

看看茶几上,有他买好的早点,这是他来现代唯一固定做的“家务事”——他习惯早起锻炼,每天五点半就准时起床,说是以前“早朝”比这还早。他到现代不能舞枪弄棒,幸好租屋的小区内有个不大的活动场地,有一些简单的体彩部门出资修建的体育活动设施,说是为了全民健身。这里每天都很多老头、老太在那里“健身”,冯丰从来不去,但是李欢无处可去,也只好很早的时候去那里跑步、锻炼一下,等老头、老太出来了,他早已离开了。楼下很多卖包子稀饭、豆浆油条的,他每次锻炼了,就顺便买回来。

冯丰胡乱喝了点豆浆,啃了几口油条,心里乱糟糟的,干脆丢在一边,茫然坐在沙发上,也不知今天该干什么。

她拿起手机,犹豫半晌,还是战战兢兢地输入了那几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然后拨通,里面,伽叶的声音那么清晰地传来:“喂,你好……”

他的声音,隔了电话传来,依旧温和、熟悉。她不敢开口,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喂,您是谁?”

冯丰依旧没有做声,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端,叶嘉的声音温和中带了笑意:“我猜猜,是不是小丰?”

叶嘉不喜交往,可是每次回国都会有许许多多杂事。为避免被打扰,他的行程都是助手安排接洽的,除了极亲密的两三个朋友、家人以外,他从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可是,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主动告诉这个陌生女子自己的电话,以便于她跟自己联系。

如今,听得电话那端沉默的陌生的小心翼翼,几乎立刻就猜出了她是谁。

冯丰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轻声道:“伽叶,我……伽叶……”

“小丰,我叫叶嘉,不是‘嘉叶’……”

“哦,是这样啊……你是叶嘉……”

她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又伤心又失望。他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地有些难受。

“伽叶,哦,叶嘉,你在做什么?”

他微笑道:“我今天下午两点在c大礼堂有个演讲,你来不来?”

“哦,我可以来吗?”

“你来吧。你进门时,告诉保安你的名字就可以直接进来了。”

“好吧,我一定来。”

“好的,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似在梦里。

她看看时间,才上午十点,距离下午的演讲还有这么长时间。

心里翻江倒海地激动起来,她冲进卧室,拉开简易的布衣柜,里面寥寥一些衣服,好像没有一件是能穿得入眼的。

她仔细看了又看,比对了又比对,才挑选了一条白色的长裙穿上,这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

心里又激动又喜悦——又要见到伽叶了,他亲切地叫自己“小丰”——除了伽叶,谁还会这样和自己一见如故?

冯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样漫长的时光的,当她走了一站又坐了公车来到c大时才一点半。

冯丰对c大很熟悉,她自己就是这里毕业的。可是c大的医学院她却几乎没怎么去过,那是前几年才合并的一所有名的医科大学。

那座新修的礼堂就在前面,冯丰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门口黑压压地挤满了人,许多人不停游走,见人就问,“你有票吗?卖我一张吧……”

原来这里需要凭票才能进去,票是发的,不是卖的,可是,许多人为了进场,学起黄牛党——也真有黄牛党在炒票。

礼堂有三道门,每道门口都有几名保安,冯丰有点郁闷,自己该从哪道门进去?难道每道门都去说“我是冯丰”,他们就会让自己进去啦?

这时,礼堂外的大幅海报上,许多女生正在指指点点,大声议论,这海报正是叶嘉的巨型照。海报上,叶嘉英俊非凡,温和地微笑着,看起来,仿似什么偶像巨星,可是,那种儒雅清新,却又远远在所有偶像巨星之上,那是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具有的气质。

难怪挤得人山人海,男生是慕名叶嘉的名气和成就,女生是慕名他的英俊潇洒,这个演讲,只怕礼堂都要挤爆。

冯丰细细看了好一会儿,却觉得这些海报远远不及叶嘉本人来得好看,他的精气神,无论多高明的摄影师似乎都表现不出来。

礼堂的门开了,学生已经开始入场了。

很快,礼堂里就挤满了人,而那些进不去的,则在门外干着急,四处问票。冯丰走到门口,保安一个劲道:“凭票入场,没票的离开……”

一拨人失望地退后一步,冯丰鼓起勇气走到保安面前,低声道:“同志你好,我叫冯丰……”

保安立刻热情道:“哦,是冯小姐?我带你进去吧……”

冯丰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自己是多虑了,只怕无论走哪道门,保安都会立刻放自己进去的。她深感叶嘉做事细心,忙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是了。”

保安有些为难,看看黑压压的礼堂:“可是,冯小姐,你自己进去,找不到座位,我们给你留了座位……”

冯丰不想利用这个特权,更不想坐到前面显眼的位置,摇摇头:“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保安无奈只好退下。

冯丰走进礼堂,礼堂早已坐满了人,只有最前面的一排空着,显然是给一些特殊的人留着的。

她庆幸自己没有坐到那里,也不想坐在显眼的地方,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她在后排站了,像许多人一样,悄悄地,不起眼地站在那里,静静等待叶嘉的出现。

“你们说,叶先生会不会迟到?”

“会,大人物都会以迟到耍大牌的……”

“对,不迟到的就不是大牌……”

“以前一个很著名的国外医学专家来演讲也迟到了的……”

“那些明星都那样……”

“他们很严谨,又不是明星……”

“他们是学术明星、大腕学者……”

冯丰听得身边几个人议论,笑起来,插嘴道:“叶嘉决不会迟到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猜的。”

正说话间,礼堂忽然安静下来,灯光下,一行人走进来,最前面的那个,正是叶嘉。冯丰看看手机,正好两点,她立刻将手机关了。

听演讲和听音乐会一样,要是中途手机响起,就太无礼了。

叶嘉刚一出场,就是雷鸣般的掌声、尖叫声,两边过道里居然冲出来十几个女生抢上台去献花。

天哪,这哪里是学者出场?这完全是明星出场的架势。看来,人,尤其是一个大学者,帅成这样,真是罪大恶极。

保安在强行阻拦那些疯狂的女生,却被叶嘉的温和的微笑阻挡。他轻言细语,那些女生红着脸下去了,完全胜过暴力的阻挡,台下又是一阵尖叫,为他的风度而倾倒。

冯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虽然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却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这是叶嘉,真的是叶嘉,而不是伽叶。

伽叶不是这样,伽叶在庙宇里,伽叶在游方中,伽叶也温和,但是,从来没有女人会围着伽叶尖叫——除了自己,除了自己因为那场偶然对他的诱惑。

伽叶是最凛然冷静的国师!

主持人在介绍叶嘉的情况,他赫赫有名的经历自然不会多说了,这些医学院的学生早已知道得滚瓜烂熟,尤其是他们用的好几本专业必修教材都是他的论著。主持人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介绍说叶嘉捐资c大修建了一座新的精神病研究领域的实验室。然后,主持人已经在介绍今天演讲的嘉宾了,不只有医学院的院长还有c大的校长,以及国内几名很著名的精神病医生等。

难怪校长大人鞍前马后跟着哦。

叶嘉这样著名的顶级学者不说,还捐那么大的款项修建了这样一座造价不菲的实验室,他究竟出生在怎样的家庭?或者说,伽叶投生到了怎样显赫的家庭?

冯丰忽然觉得眼睛很花,仿佛和伽叶的距离越来越遥远,远得就如当初两人在泾水渭水那片牧场生离死别一般。

然后,礼堂的晶体屏幕上打出幻灯宣传,以及一排大字,正是今天叶嘉演讲的题目:

精神病和白日梦的区别

精神病和白日梦的区别!

冯丰觉得头脑里嘤嘤嗡嗡的,叶嘉的声音那样温和那样悦耳动听,可是,她却听得云里雾里,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精神病患者还是白日梦患者?

这就是叶嘉医生今天邀请自己来的目的?他把自己当成了精神病还是白日梦患者?

不知什么时候,演讲已经结束了。

人群川流不息地往外拥去,也有很多人跑去找叶嘉签名,但是,都被挡驾了。叶嘉不是明星,他不喜欢这样,尽管他温和有风度,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拒绝他不喜欢的事务。

冯丰也随着人群往外走,外面,太阳已经西斜了。

她看到叶嘉等人从另一道门口出来,门口,停着一辆房车,一个十分端庄又十分漂亮的女子从车上下来,迎着叶嘉。叶嘉回头向众人招招手,上了房车,然后,车子从校园的林荫道上穿过,出去了……

冯丰一直远远地静静地看着,其实,人潮拥挤里,她也只是匆匆瞥到一眼,但是,她依旧固执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叶嘉模糊的背影上车,看着车子消失,忽然笑了起来。

叶嘉,他是个陌生人啊!

自己和他的距离,就如自己那辆二手自行车和这辆房车的距离。

叶嘉是陌生人,只是一个跟伽叶相似的陌生人而已。

自己巧遇他,估计他出于职业习惯好奇地邀请自己参加了这次演讲,如此而已,可笑自己竟然抱了深深的幻想——

他就是伽叶,他是那个对自己温存体贴喜欢的伽叶。无论在千百人中,他一眼都能看到自己,认出自己,就如在家庙时一样,对自己千依百顺,给自己讲巨难听的故事。

可是,不是,他不是伽叶,他是叶嘉,他是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的叶嘉。而自己,恐怕在他眼中,也不过是那些崇拜他相貌或者名气的女生一样的陌生人而已。

她呆呆地杵在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下,看着已经西沉的太阳,眼里掉下泪来。

夕阳已经完全下沉了,天色也渐渐晚了,夜风带了丝丝凉意,冯丰才发现,这是九月了,到秋天了。前几天的秋老虎已经过去,这几天中午的太阳还是灼热的,可是到了晚上,就是很舒爽的凉风。

不过,今晚的凉风似乎太凉了点儿,摸着手臂都有些凉涔涔的。她刚下了公车,往自己的租屋走。

那个活动场地上,一些老人、孩子在嬉戏玩耍锻炼。人人似乎都很快乐。她看看自己租屋的窗户,是开着的,不知是李欢回来了还是自己走时忘了关。

她在一排长凳上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的裙子还是干净簇新的,这条她自己觉得很漂亮的裙子,原本是想穿给伽叶看的,很花痴地想:如果他看到,一定会很喜欢的吧。

可是,他不是伽叶,他根本就看不到自己,更不用说裙子了。

日暮的风吹在身上,心里凉凉的,头也很晕,她甚至忘了自己早上只吃了点油条,到此刻,什么都没再吃过。她将头伏在膝盖上,想认真想一些事情,可是脑海里总是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浑身无力得厉害。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喂……你干吗……”

待看清是李欢,又颓然坐在了长椅上,捂着脑袋只是不说话。

李欢在她面前坐下,狐疑地看着她:“你干什么?我打你电话也没人接,我还在家里等你回来做饭呢……”

哦,她摸出手机,才发现,中午进礼堂时关机后,自己一直忘了再次开机。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淡淡道:“你今天忙什么去了?”

李欢郁郁道:“今天遇到一个凶女人……”

今天去找工作,偏偏遇到的顶头上司是一个女的。那女的神情彪悍,言语勇猛,刚和李欢交谈几句,本来对李欢印象还挺好,可是,李欢却说自己不会在一个女人手下做事,那样有失体统,把那个女人气得够戗。李欢也不等她赶自己,先自动自发地离开了。

冯丰听他简单讲了一下,用了比那个女人还郁闷还凶悍的神情看着他:“李欢,你怎么是这样顽固不化的千年僵尸?现在女强人很多,在她们手下做事有什么不好的?”

“那是牝鸡司晨,我怎么能让女人骑在头上颐指气使?”

冯丰气极:“嘿,现在女强人多着呢,美国那个女国务卿赖斯、德国的女总理……女人同样受教育,同样工作,流血流汗,凭什么就不能领导男人?”

“反正我也没身份证,也不会被录用,不如出出这口气……”

哈哈,这个才是重点吧?冯丰瞪他一眼:“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我在研究如何不去上班,就能发财的秘密。”

冯丰真的要翻白眼了,哪里有这等好事?自己不出去坐班,但是,还是要在家里累得跟牛似的。

她忽然又想起叶嘉,心里益发低落,再不说话了。

李欢看她的神态越看越不对劲,拉了她的手:“我们很久没去逛街了,我请你吃饭。”

“回去吃吧。”

“不用,我请你……”他边说边从裤袋里摸出一叠钞票递到她手里。

冯丰大为惊疑,他哪里来的?这不是自己昨日给他的两千元,这是三千元。莫非今天白天,他又去“出台”了?她瞪着他:“你又去坐台了?”

“你这是什么话?!”

李欢笑嘻嘻地摸出一张废旧的彩票,“我中奖了,我按照这个上面的号码买的,对了,彩票已经兑奖被老板收回去了,这是上次的旧彩票,号码就是这个……”

天哪,居然有这种事。冯丰和许多穷人一样,喜欢买彩票,每次都买2元的双色球,希望某一天可以中得五百万,可是,买了那么久连5元都没中过几次,后来,就给李欢钱,叫他跑腿,每天在小区的投注站买一注,没想到他才买了几次,居然就中了3000元。

真是没天理。

她拿着钱,又递给李欢:“你中奖的,归你。”

“什么你的我的?我的都是你的。”

我的还是我的。冯丰自己暗暗补充一句,懒得理他。接了钱,也罢,就当他交的生活费,这家伙狗屎运气咋这么好呢?

“冯丰,我们去吃顿好的。”

“好。”

两人沿着西风大桥往前面走,此处是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刚入夜的大街色彩缤纷,灯火辉煌。

“冯丰,我们吃什么呢?”

“随便吃点什么嘛。”

“你看,前面有家御膳宫、一家御膳房,我们吃哪家好呢?吃御膳宫?”

这些“御膳”都是又贵又假的,冯丰本想换地方,但见他兴致勃勃的,也懒得再往前走,反正浑身无力,就跟他一起进去了。

将菜单上的菜肴一一过目,李欢实在看不出这“御膳”哪里像“宫廷名菜”,但还是点了几个菜,冯丰要了杯酸梅汤喝起来。

几个菜肴上桌,卖相、吃相倒都不错,分量也足。

冯丰原本头晕晕的,可是这几道菜都清爽可口,便狠吃起来。李欢却是不紧不慢地慢慢品尝,似乎在区分这里的“御膳”和皇宫里御膳的差距。

吃得太饱了,可是,一盘山药凤爪还没怎么动过。冯丰将盘子挪一点儿:“你得把它吃完。”

“我已经很饱了,不能再吃了。”

“再加一点,你一个男的……”

“男人并不是猪。”

哼,不吃吗,不吃打包,明天吃。

李欢埋单,见她居然要把剩菜带回去,吓了一跳:“你干吗?太丢脸了吧?”

什么人哦,难道不知道浪费是可耻的吗?须知多有钱的人也不必糟践粮食啊。他做惯了皇帝,挥霍无度,自然不知道还有“打包”一说,冯丰拎了包装好的食品袋子:“走吧”。

李欢见她带了,也不管她,两人走出门,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晚上的大街,比白日更暧昧而神秘。

“冯丰,我们去逛会儿吧。”

“好嘛。”

吃了饭,冯丰精神也好多了,又饱得很,需要消化一下,就和李欢一起往前走。两人在春天百货门口停下。冯丰看着一楼橱窗里的一张新品海报。

“这衣服你喜欢?我给你买一件吧。”

冯丰笑起来,春天百货那么贵,不过,带这“皇帝”进去看看也行,免得他还不知道自己穷成什么样子。

两人首先经过首饰区,钻戒玛瑙、金银珠玉应有尽有。李欢一路看过去:“次品,这些都是次品,一般而已。”

这些李欢眼中一般而已的“次品”,在一般人看来也很贵的了,都是十万八万或者几十万,更高价的顶级珠宝当然没摆在这里。冯丰不认识珠宝的好坏,也没想过要戴什么珠宝首饰,看得兴致缺缺,拉了他往楼上的女装走。

即便最普通的一条裤子,价格都在四位数以上,冯丰看了半晌,目光落在一条漂亮的裙子上。李欢见她多看了好几眼这裙子,低声道:“你喜欢这个?”

冯丰拉他:“不喜欢,走。”

店员小姐却恰好走了过来,十分殷勤地道:“小姐好眼光,刚到的新品,只有这一条,先生,进来看看吧。”

李欢走过去,“这裙子多少钱?”

“两万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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