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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人间四劫【2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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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恒心里一紧,尚在吃惊的时候邢朗已经把何秀霞母子都放在了吉普后座,大声道:“走!”

魏恒快步走过去坐在副驾驶,转头看着后座的何秀霞和陈雨,感觉到太阳穴阵阵的狂跳。

“还活着吗?”

魏恒问。

邢朗调转车头驶出巷子开上公路,脸色沉的像块冷铁,没有回答魏恒的问题,猛地加速把油门踩到底。

吉普车像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一路闯红灯到了医院。

直到何秀霞和陈雨被医生和护士推走,邢朗才有时间脱掉沾着何秀霞和陈雨鲜血的皮衣。他站在楼道里,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掏出手机拨出去一通电话,电话一通先咬了咬牙,压着嗓音问:“我让你在宏兴超市附近安排哨子,人呢?你安排到哪儿去了?他妈的现场一个人都没有!嫌疑人这会儿可能都死了你知不知道!”

起初,邢朗还能克制住嗓门,渐渐的就压不住了,最后一嗓子吼出来,楼道里过往的人全都止步向他侧目,个别房门被打开,探出几颗一探究竟的脑袋。

邢朗用力把衣服摔在地上,抓着手机走到没人的楼梯口。

噪音来源一走,楼道里恢复了秩序。

魏恒弯腰捡起邢朗的皮衣,折了两下挂在胳膊上,捡了一张长椅坐下,进入漫长又没有目的等待。

魏恒闭上眼睛,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要在那些事之间找出可以将其全部串联的一条线索。但是他一闭上眼,铺天盖地的困意像一张厚棉被似的压在了身上。

慢慢的,脑子里的杂事渐渐消隐,魏恒由原来的思考,变成纯粹的闭眼养神。

他并没有睡着,身处如此嘈杂的环境,他不可能卸下防备小睡一会儿。他时刻聆听着周围的动静,用耳朵分辨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人,甚至能从他们的脚步声中判断他们的性别,年龄和体重。

几分钟后,当邢朗从楼梯口回来,魏恒在邢朗走到他身边时,毫无偏差的睁开了眼睛。

邢朗在魏恒身边坐下,递给他一瓶来路不明的矿泉水。

魏恒还真的渴了,接过水瓶问了声:“你呢?”

邢朗还在按手机,不知在跟谁联系,脸色阴的可以拧出水儿,因着急上火,嗓音愈加低沉暗哑:“你先喝。”

魏恒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水,常温的矿泉水顺着喉咙流进胃袋,在空空如也的胃里绕了一个圈,让他忽然有些胃疼。

邢朗就瞥见他皱了皱眉,把水瓶从他手里拿走,问:“头晕?低血糖犯了?”

魏恒紧紧抿着嘴唇,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邢朗的手机又响了,他起身走开几步接电话,没一会儿就挂了电话走回来,对魏恒招招手:“走。”

魏恒以为他要跑现场,就撑着雨伞站起身跟着他进了电梯。

在电梯里,魏恒看到邢朗把他喝过的那瓶水一口气喝光了,走出电梯的时候顺手把瓶子扔进垃圾桶。

医院大堂的玻璃门被推开,陆明宇领着两个刑警急匆匆的走进来,和邢朗在大堂分诊台前汇合。

魏恒略迟了两步,看到陆明宇一脸歉疚的微低着头站在邢朗面前低声说了两句话。邢朗猛地抬了一下右腿,作势要踹人,但是又把腿收了回去,想必是当着两个下属的面,给陆明宇留了几分面子。

陆明宇看到慢慢走过去的魏恒,对魏恒点了点头,道:“魏老师。”

魏恒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走开两步在一旁等着。

两分钟后,陆明宇带着人穿过大堂往电梯方向走去。

医院周边有很多小饭馆,邢朗挑都没挑,随便进了一间面馆,问老板要了个小小的卡间。

直到坐在卡间,魏恒才确定邢朗不是带他跑现场,而是带他来吃饭。

这难得的殊遇让魏恒为之惊讶,看着邢朗踮起水壶往两只杯子里倒水涮杯子,还不忘向他确认:“吃饭?”

邢朗瞅他一眼,把一杯水推到他面前:“验尸。”

魏恒皱了皱眉,被他的说法恶心到了。

邢朗笑了笑,拿起菜单自作主张点了几个菜,点完才问魏恒的口味。

魏恒摆摆手,示意自己什么都可以。

等菜的期间,谁都没有说话,却不显尴尬,两个人都各有所思。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邢朗。

邢朗拿起摆在桌子上的一只手掌大小的做装饰用的瓷器熊猫在手里把玩,道:“我已经让巡逻队的兄弟帮忙找线索了。”

魏恒交叠着双腿,做的端端正正,看着他问:“什么线索?”

邢朗抬起眸子懒懒的看着他,没说话。

魏恒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简单整理了一下思路,不急不缓道:“嗯……打伤何秀霞和陈雨的人?”

邢朗纠正他:“不是伤人,是谋杀。”

魏恒垂下眸子,唇角微微一抿,微乎其微的笑了一下:“不见得。”

“不见得什么?不见得这个人想杀了何秀霞和陈雨?”

“嗯。”

邢朗把熊猫扔上去又稳稳接住,一脸慵懒又疲惫的看着魏恒:“理由。”

魏恒道:“何秀霞和陈雨受了很严重的伤,而且是刀伤。那些伤分布在他们的脸部、胳膊、和四肢上。重要部分反而没有受伤。如果把他们弄伤的人想要杀了他们,随便挑一个出血的位置划一刀,何秀霞和陈雨一定救不回来。但是那个人没有把他们杀死,而是打开了煤气,想让他们窒息而死。又有什么理由?”

“伪装成他们自杀的假象?”

“不,何秀霞和陈雨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最终死因是煤气中毒。警方也一定会探查他们受伤的原因。”

邢朗捏了捏眼角,有些不耐烦:“那你怎么想?”

魏恒抬手搭在桌上,像是弹钢琴似的,指腹以某种节奏依次落下,反复两次后,道:“伤害何秀霞和陈雨的人,并不想杀了他们。”

不得不承认,无论在何时何地,魏恒都冷静睿智的让人赏心悦目。邢朗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赏画似的看着魏恒,不知不觉的就纾解了心里的愁闷,忽然之间也模糊了这场谈话的意义,好像只是在和他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邢朗微微的翘起唇角,问:“那你说说,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然而下一刻,魏恒给出的答案再次让他不得不慎重起来。

魏恒说:“逼供。”

邢朗霎时皱紧了眉头,没有发问,耐心的等他说下去。

魏恒又喝了一口水,才道:“我说的逼供,只是一个形式。”说着顿了一顿,接着说:“何秀霞身上的伤没有陈雨严重,陈雨的伤基本都在脸上,那个人像是虐杀似的一刀刀划破他的脸,每一刀都深可见骨。这种心理情感要么出于报复,要么出于逼问。想要报复陈雨的人,范围在陈雨涉嫌杀害的郭雨薇白晓竹这两人的家属之间。但是我觉得陈雨这次受伤并非出于报复。如果受害者家属想要报复陈雨,随时可以下手,没有必要等到现在。他们可以把陈雨随便带到一个引人耳目的地方,杀人,埋尸,都有可能做得滴水不露。但是‘他’没有,而是选择在陈雨的居住地展开报复,这没有逻辑。”

邢朗道:“那就只剩一种可能,逼供?”

魏恒点头,口吻依旧冷静且平淡:“刚才我说过,陈雨的伤像是受到虐杀,既然‘他’不想杀了陈雨,那就只是出于‘虐待’。‘虐待’陈雨的人想从陈雨口中得到一个答案。看陈雨的伤就知道了,那个人在他身上割的每一刀都很残忍,但却没有致命,并且及时在陈雨失血死亡前停手。这是很典型的‘逼供’式的手段。”

最后一句话,他看着邢朗说。

邢朗当然看的懂魏恒的眼神,他很不屑的从胸腔里哼笑一声,道:“我‘逼供’一般不用刀,用刀会留下痕迹。知道我怎么干吗?把头发剪碎了掺进牛奶里逼人喝下去、用冻成冰的矿泉水瓶子打太阳穴、用铁球碾压趾骨、拿针扎眼珠子、开着几千瓦的大灯泡对着眼睛照,不开口就别想睡觉……太多了,我能就‘刑讯逼供’这个题材写本书,保守估算,五十万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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