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级谋杀【3】(1/2)
当天晚上楚行云没走成,留下过夜了。
晚饭过后他本想挎着猫篮把家还,但是贺丞拿话激他,话里话外阴阳怪气的说他这栋房子是比不上和平大道壹号公馆,围墙不够厚重,房间不够宽大,连个人都豢不住。
装出一副孤家寡人独守空房的悲惨嘴脸。
楚行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把猫蓝往地板上一搁,腾腾腾蹿上二楼:“卧室等你。”
贺丞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往二楼开合的卧室门看了一眼,目光狡猾,唇角压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简单的把餐厅和厨房收拾干净,又洗了个澡,这才不紧不慢的登上二楼。
主卧房间那张铺着一套银灰色冷金属感被褥的大床上,楚行云正靠在床头讲电话,见他进来了便伸手指了指窗边桌子上的一台笔记本,示意他把笔记本拿过去。
贺丞把笔记本递给他,掀开薄薄的鸭绒被坐在他旁边,也靠在床头,听着他讲了几句电话。
楚行云的私人生活很刻板,时间线很紊乱,这个时间找他的人必定是同事,为的也是工作。
很快,楚行云一脸严肃的挂了电话,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私人邮箱,没顾忌身边的贺丞,接收了一封高远楠给他发过来的邮件。
贺丞看到邮件里是一段p3音像,很长,足足有十几分钟,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于是等着楚行云打开,但是楚行云把鼠标放在开始键上,迟迟没点下去。
“怎么了?”
他稍稍转头,就看到楚行云拧着眉心,脸上浮现迟疑迷惑的神色,眼神中还透露着忧虑和不安。
“这件案子,检方和法院已经封档了,而且没人愿意再继续深入调查。”
听他这么说,贺丞明白了,这是江召南临死前塞给他的u盘,原来里面是一段录音,只是优盘淋了雨,看样子到今天才修复成功,楚行云才拿到这份可能成为证据的罪人的自白。
他一直在寻找的真相此时就摆在他面前,但他却头一次感到迷茫和忧虑,有句话说的很好,没有人真正在乎真相是什么,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想看到的真相。到了今天,蝴蝶公爵案尘埃落定,咆哮了许久的海平面无论掀起过怎样的惊涛骇浪,由于各方势力的介入,用一条人命祭奠狂怒的海心,使各方达成密约结成共识,才使得海面归于平静。混乱的社会秩序被拨正,穿插罪与罚,公平与正义之间的天平也恢复平衡。现在,他手中的这份录音或许会打破目前岌岌可危如履薄冰的平衡。
此刻楚行云却在犹豫,犹豫来自于未知,未知来自于恐惧,没错,他终于学会了对黑暗的恐惧,这份恐惧即让他一往无前,也使他心有所系。
他清楚的意识到,贺丞的陪伴和支持让他更坚强,更勇敢,同时他也必须把自己的心分一半给贺丞,学会领悟贺丞所处的位置,顾及任何风云波动给贺丞带来的影响,不然的话,他就太无情,太自私了。
但是——
“你想让我打开吗?”
他转过头,语调平平的看着贺丞问。
贺丞对上他的眼睛,牵着唇角微微一笑:“说实话吗?”
“说。”
“不想。”
他没想到,楚行云听到后,眼睛微微一闪,随后把电脑合上扔到了床尾,麻利的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点着一根烟,喷了一口白雾才说:“那就不听了。”
贺丞目光复杂的看他半晌,然后把他扔到床尾的笔记本拿回来,听到楚行云问:“你干什么?”
贺丞道:“我想听听老朋友留下的遗言。”
他很清楚,倘若楚行云真的顾及他的感受而忽视这则录音,那今天晚上他就别想睡踏实,而且楚行云也不可能忽视这则录音,只要有深入调查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他现在不听,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听。
或许就在今晚入夜后,他就会躲进卫生间,听取证据。
贺丞想做的只是陪着他和他一起面对。
他并不需要楚行云当真为了他退让底线,只要他有这个心就够了。
贺丞把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水杯递给在床上抽烟的某人接烟灰,然后问:“准备好了?”
楚行云瞅他一眼,把整根烟头扔进存着半杯水的玻璃杯,用力搓了搓留有烟味的指腹,说:“放。”
贺丞按下开始键。
被水泡过的音质嘈杂,貌似录音的人把那场灭顶的大雨也录了进去,煎熬的等待几十秒的杂音过去后,江召南的声音才像一层层剥落墙皮后滋生的潮湿阴冷又柔软的苔藓一样,逐渐在雨声萧疏的地方,披露辰光——
“楚队长,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录音,就说明我没有机会向你亲口说出这些话,或者说——我已经死了,没错,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死了,只有死人才能向你叙述这段自白。”
录音有几秒钟的空白,楚行云全神专注紧绷着神经的看着显示屏里那个不断推进的进程钮,仿佛那代表着江召南有限的生命,又一次的从生一步步走向死亡。
几秒钟的杂音过去后,江召南的声音再一次像一缕寒风一样从笔记本音箱中飘蹿出来,硬生生的给轻暑的夜晚带来几分彻骨的寒意。
江召南轻声笑了笑,又说:“你是对的,楚队长,我的确是面具的拥有者,我是蝴蝶公爵。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个称号,我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我能够站在法庭上面对着台下成千上万只眼睛,承认自己的蝴蝶公爵,会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所以,我一直在等你们找到我,我希望你们拯救我,杀了我,赐我一场隆重的死刑,但是你们让我失望了。所以这次我也要让你尝尝失望的滋味,你大概已经知道了,蝴蝶公爵不止我一个人,所有蝴蝶面具的拥有者都是蝴蝶公爵,包括贺丞,虽然他没有加入我们,但是他也没有拒绝我们,他和我们是一样的人,是我们遗落在外的成员。但我不会向你提供其他成员的名单,我可以坦然受死,但是我们的精神会永存。”
录音再次出现空白,随后冒出江召南刻意压低,低的像老鼠一样的吱吱怪笑:“我能看到你现在的脸,楚队长,你一定特别的愤怒,想扑过来揍我吧?哈哈,可惜你揍不到我,因为我已经死了,让我想想你还想知道什么——哦,你肯定会义正言辞的质问我‘为什么杀人’。好吧,作为补偿,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杀人,因为一只蝴蝶。”
潮湿阴寒的苔藓貌似找到了阳光,拼命的向着阳光所在的方向蔓延,生产,但是他却忘了,他是被阴冷的潮气孕育的生物,追求光明的下场只能落得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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