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少年之血【8】(1/2)
湖滨道半山别墅区是银江市最富有的居民区,毗邻和平道,与市政高官们只有一条公路之隔。和平道上的花园洋房里住着银江市的官员和家属,贺丞小时候就住在这里。a栋零一号原是民国末期法国大使馆,法国人退出华夏后,大使馆被改造成居民所,用来安置国家重要领导人。贺丞小时候,爷爷贺之章是市政府一把手。当初贺之章带领着一批领导班子一手把银江市从数不上名号的小城镇建设成如今拥有三千多万人口的一线繁华大都市,将银江市引领到“改革开放”最前沿,成为全国闻名的花园滨海城市。
贺丞在大使馆里住了很多年,后来贺老爷子挤进国家领导人队伍,居家迁往首都生活。但是贺丞没走,死活都要留在银江。他爹用马鞭抽他他都不走,他爷没办法,给他留下一个保姆,留下一个肖树,留下一栋空房子,走了。
前两年贺老爷子功德圆满隐居二线,又回到了和平大道a栋零一号“大使馆”。贺家在政治上的建树不止一个贺俊海,还有一个贺瀛,分别是贺丞的父亲和兄弟。贺丞的父亲贺俊海早年参军,如今是海军总司令。贺丞的大哥贺瀛青出于蓝,大学毕业后混迹仕途到现在,已经成为国家外交部秘书长。而贺丞对政治不怎么感兴趣,他从商,在父辈的扶持下接手天鹅城酒店集团有限股份公司,如今是享誉国际的连锁酒店集团。旗下收购了国内外几百家酒店,生意发展的也是红红火火,老贺家政界商界双莲并蒂,成为银江市不小的传奇。
和平大道隔壁的别墅区里住着银江市将近一半的有钱人。
一位穿着棉麻素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走在清晨的林荫道上,早上的风沾染了未干露水的湿气而有些凉气,女人外穿了一件薄薄开衫,提着买来的早餐和早起去买菜的邻居打招呼。
“这么早啊阿姨。”
“你也早。”
女人和花甲老人擦肩而过,打开花艺大门穿过修剪平整的院子走进别墅。
一位穿着校服的十八岁的少年和开门进来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少年教之同龄人有些瘦弱,肤色也很白,嘴唇上淡的几乎看不到颜色,站在二楼楼梯口扶着楼梯扶手对女人说:“慧姐,我房间里的相框你动了吗?”
女人提着早餐站在一楼客厅,仰着头看了他片刻,才笑说:“太旧了,回头我买一个新的换上。”
说完提着袋子走向厨房:“家里没牛奶了,今天早上喝豆浆可以吗?”
少年道声可以,坐在餐厅等待吃饭。
女人把做好的早餐端到他面前,防着两只煎蛋的盘子上摆着刀叉,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少年把盘子转了一圈儿,把本应拿在右手的叉子拿在左手,有所感知搬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年轻保姆:“怎么了?”
保姆摇摇头把一杯豆浆摆在他左手边,笑说:“小旭,这次期中家长会,你希望先生去,还是太太去?”
少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切煎蛋,音量低弱而腼腆道:“随便了,看他们谁有时间,如果他们都很忙,你去也可以。”
保姆点点头,把他的书包收拾好递到他手里,交代一声:“路上小心。”
少年背上书包,从停着两辆跑车的车库里推出自己的赛车,拐出家门往学校去了。
高三十一班,他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热火朝天的讨论声。
“程勋,程勋死了,以前八班的程勋。”
少年脚步一顿,提着书包带的手猛然松了力道,书包险些从他手中掉下去,愣愣的站在门口,眼睛里空洞洞,直到被同班的男生拍了一下肩膀才回神。
“站在这儿干嘛,进去啊。”
少年漫着红光的眼睛看向他,吃力的吞了一口口水,脚腕上拴着铁锤似的艰难的走进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班级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在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同桌在周围人的眼神示意下坐在他旁边,低声问:“诶?程勋的事儿你知道吗”
少年垂着头,紧紧绷着嘴唇,没说话。
女孩儿又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大家都说你们被人诅咒,被下降头了。”
少年面色一白,安静又内敛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怒气,硬邦邦道:“我不知道,别问我。”
此时上课铃敲响,结束这一沉重的话题。
程勋的葬礼就在案发第三天,苏婉把尸体刨开后也没什么重要发现,只根据胃里的残留药物估测了死亡时间,且在死者头部和身上发现几处伤痕,基本可断定为死者自己的行为。傅亦也找过程勋生前的心理医生,医生所言和程勋的父母基本一致,都说程勋存在着轻生意向。还有那封遗书,已证实是程勋的笔记。现在貌似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程勋是自杀而非他杀,但是楚行云缺存有疑虑。
乔师师给他的手机号已经换了主人,三封邮件一封从网吧发送,一封邮件地址查无实证,而最近的那封邮件是通过手机终端发送。但是手机号换了主人,现主人听说找上门的是警察,立刻交代了自己从小偷小贩手里买二手机的罪行。
手机易主,线索断在了三封神秘的邮件中。
楚行云给乔师师下达死命令:“三个小时之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给我划出一个有效范围。”
无视乔师师的咆哮,他步履不停的来到会议室,正看到几个警员正从另一个白板上撤照片。
“谁让你们撤的,贴回去!”
楚行云轻易不发火,发起火来很吓人,两个警员拿着一叠腐尸的照片陪着小心道:“楚队,杨局让撤的。”
楚行云扬手一指白板墙:“贴回去!”
照片又被贴回白板上,两个奉命行事的部下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楚行云走到白板前,把胳膊一抱靠在身后的会议桌上,压着墨水染过似的黑沉沉的眉眼看着面前各个角度的干尸照片。
傅亦不知不觉的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白板左上角看,解释道:“昨天晚上咱们的人被贺丞赶走之前,找到一堆衣物,已经做过血液鉴定,是受害者的。”
楚行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张布满泥垢,被泥土和空气腐蚀严重的几件血衣,眼中暗的像是黑沉沉的洞穴入口,静的一丝风都没有。
“那件绿色的衬衫是女死者的吗?”
“是,怎么了?”
衬衫像是被揉烂的烂菜叶子,无论存在着什么线索,被埋藏了这么久,都化整为零了。
楚行云问:“原物在哪儿?”
“物证室,我已经看过了,什么线索都没有”
傅亦扭头正视他,思索了片刻道:“你和贺丞谈过了吗,他为什么断你的案子?”
一听到贺丞这俩字楚行云就牙疼,拖着下巴颏忧长的叹了口气:“别提了这小王八蛋就是个神经病,发起疯来不是人。不知道又看我哪点儿不顺眼,存心跟我过不去。”
傅亦作为少数那么几个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的,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替贺丞说句话:“你别怪他,这么多年了他心里那劲儿还没过去,可见当年那件事对他影响有多大,毕竟他那么依赖你,相信你。”
傅亦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和他谈谈吧,我看啊,他现在谁都不在乎,只听你的了。”
楚行云扶着额头,脸上露出类似于苦笑的无奈神情,道:“他是听我的,但只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后来不管我怎么弥补,他始终对我有心结,或许还挺恨我。傅哥,如果是你,你怎么选择?”
傅亦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呢?后悔当年的选择了吗?”
楚行云仰起头长叹一口气:“后悔,特别后悔,我后悔怎么没自己留下。他当时那么小,我把他丢下,他肯定记恨上我了。我把他当弟弟,很亲的弟弟,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用自己替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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