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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致爱丽丝【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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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用户名和密码吗?”

艾露摇摇头:“我只记得用户名,不记得密码。”

夏冰洋给她纸笔:“把网站的名字和用户名全都写下来。”

艾露很快把写有网站名称和用户名的一页纸交给他,夏冰洋接过去直接摺起来放进胸前口袋,看着艾露正色道:“在我们核实之前,能够证明你是所言属实的人只有304房间的客人,待会我会让人像专家过来画像,如果你想起能够指向他身份的线索,一定要立刻联系我。”

艾露低下头,不敢看他:“我知道了。”

临走前,夏冰洋又看她一眼,略微放柔了嗓音:“休息吧,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来找你。”

放了半个小时假的两名便衣已经吃完饭回来了,正坐在门口长椅上待命。夏冰洋叮嘱他们两句,随即和任尔东离开了住院部大楼。

坐在夏冰洋车上,任尔东先把车里的冷气打调到最大,然后说:“不对啊。”

夏冰洋驾车驶出医院大门,汇入公路:“哪个地方不对?”

任尔东向他转过身子,做出长谈的架势:“如果真相是艾露说的那样,事先进入304房间的人是刘畅然给她们找的客人,那打电话到百乐宫订房的人就是刘畅然本人。既然俞冰洁的死和秦平无关,那刘畅然是怎么死的?咱们在刘小飞宿舍里找到属于秦平的毛发和皮肤组织怎么解释?”

夏冰洋腾出手戴上墨镜,看着前方的路况道:“之前咱们得到的线索把俞冰洁案和刘畅然案融合在了一起,因为嫌疑人都是秦平。现在虽然找到证据证明秦平和俞冰洁的死没关系,但是没有证据证明秦平和刘畅然的死无关。所以暂且不要因为俞冰洁一案出现转机而去改变刘畅然案件的侦查方向。你把这两件案子分开分析,也能梳理得通。”

任尔东拧着眉毛想了想:“那我按照你的思路捋一捋;既然艾露说案发当晚在304房间等她们的是刘畅然介绍的客人,那打电话到百乐宫订房的人就是刘畅然本人。咱们之前怀疑是秦平杀死刘畅然后用刘畅然的手机打电话到百乐宫订房,然后把俞冰洁和艾露引到百乐宫,也想对她们下手。现在看来这条思路是错的,因为打电话到百乐宫订房的人是刘畅然,那就说明秦平是在刘畅然订房之后才把刘畅然杀死,而且秦平的目标不是俞冰洁、艾露、和刘畅然,只有刘畅然一个人?”

夏冰洋很冷静的想了一会儿,才说:“不,刘畅然死于谋杀,而俞冰洁只是死于意外。秦平只是洗清了谋杀俞冰洁的嫌疑,但他依然是杀死刘畅然的重大嫌疑人。”

任尔东打了个响指:“对对对,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夏冰洋把装在衬衫口袋里的纸拿出来递给任尔东:“让郎西西尽快把这个账号和密码查出来。”

任尔东展开那张纸,边看边说:“还需要派人保护艾露吗?”

夏冰洋道:“就算俞冰洁真的死于意外和秦平没有关系,但是秦平依然存在杀害刘畅然的重大嫌疑。秦平杀死刘畅然的动机和他在六年前杀死王瑶的动机一样,俞冰洁和艾露也在他的复仇名单当中,现在俞冰洁死了,只有艾露活着,所以我还是认为艾露是秦平最后一个目标。现在的侦查方向依旧按照咱们之前开会总结的大方向进展,不要因为俞冰洁而打乱目前的步调。”

任尔东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夏冰洋能够时刻保持冷静缜密的思维,并且第一时间做出分析和下达有效指令,这一点太难做到了。当他们都被复杂多变的案情捆绑住手脚,夏冰洋总能跳出圈套之外,以一个旁观者般睿智敏捷的思维指导他们在迷雾中摸索行走。

他听过一句话叫做‘智者无惑’,用这句话来形容夏冰洋,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他把网站名称和用户名发给郎西西,刚发出去信息,手机就响了。

“老陆,有事儿啊?”

老陆说:“俞冰洁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任尔东把免提打开放在夏冰洋身边:“说吧。”

老陆道:“死因的确是扼制后颈和压迫胸部导致的机械性窒息,伤口鉴定和我在案发现场推测的基本没有出入——”

夏冰洋打断他,直接问:“死者生前有没有发生性|行为?”

老陆道:“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死者的处|女膜陈旧性破裂,阴|道外|唇轻微红肿,像是被人清理擦洗过。”

“擦洗?”

“对,死者阴|部被清理过,除了阴|唇外翻轻微肿胀之外,没有发现精|斑,所以无法确定死者生前是否有性行为。但是我在死者臀部左侧臀涡处发现少量尿液。”

任尔东皱眉:“尿液?这人前列腺有毛病?”

夏冰洋没有轻易下结论,只道:“起码能说明俞冰洁的裤子被人脱下来过。”

任尔东和老陆又谈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道:“虽然没有找到精|斑,但是老陆说的那些症状基本可以确定俞冰洁死前有过性|行为。”说完,他看着夏冰洋道:“那艾露这次没有撒谎。”

夏冰洋谨慎道:“现在还不能下定论,等郎西西把账号查出来再说。”

任尔东点点头,正要问他是否回局里在召开一次案情研讨会,就听到夏冰洋的手机响了。

夏冰洋在车载显示屏上按了一下,道:“喂?”

“你好,请问你是碧水金庭7号楼b座707户主夏冰洋先生吗?”

“是,你哪位?”

“我是物业,你是不是养了一只猫啊?”

夏冰洋懒散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是,怎么了?”

“你的猫卡在阳台护栏上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情况很危险,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话没说完,夏冰洋道:“我马上回去!”

他挂断电话,当即在前面十字路口转弯,背离了去往警局的方向,然后在路边把车停下,叮嘱任尔东:“你自己回局里把东西交给郎西西,让她尽快着手调查。”

任尔东刚才在车上听到了物业公司转达的险况:“你的猫不是要跳楼吧?”

夏冰洋没有理会他,一路踩着油门在触犯交通法规的边缘回到了小区。

他把车停在小区甬道边,下了车抬头往上一看,一团橘色的猫就挂在花盆和护栏之间。他飞快跑过大堂乘电梯上楼,回到家连鞋都来不及换,奔到阳台,看到小橘猫半个身子都掉在护栏外悬空着,脑袋卡在花盆的夹缝和护栏中间,一只小爪子坚强不息地挠着花盆,两只黑豆似的小眼睛看到夏冰洋,呜咽着喵了一声。

夏冰洋先警告它一声,‘别动!’然后跪在阳台上,一只手从护栏缝隙里伸出去拖住它的屁|股把它往上移了几公分,又把花盘挪开,才顺利地把它悬空的身子拽回来。

由于情况紧急,夏冰洋一时忘记了自己怕猫,心有余悸地把蛋黄抱在怀里,不轻不重地在它耳朵上拧了一下,骂道:“找死!”

蛋黄蹭他的手腕,他才连忙把蛋黄放在客厅里,然后拉上了通往阳台的落地窗。

夏冰洋一路都是跑上来的,此时掐着腰站在客厅喘着粗气瞪着蛋黄,瞪到自己消了气,才用脚轻轻地把晃悠到他身边的小猫踢到一边:“滚蛋,离我远点。”

他在厨房洗了洗手,正打算给蛋黄喂点小奶糕,手按着厨台忽然静了一静,貌似想起了什么,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放在锅里打着了火。

等待鸡蛋煮熟过程中,他往客厅地板上盘腿一坐,看着侧卧在地上正在咬自己尾巴的小橘猫。

看了一会儿猫,他拿出手机找出纪征的电话号,但迟迟没有拨出去,直到七八分钟后鸡蛋煮好了,他剥出蛋黄喂蛋黄,但蛋黄死活不吃。他急了,把蛋黄往蛋黄的小盆子里一扔,单手撑着下颚瞪着蛋黄生闷气。

忽然,他脸上气闷地神色消失了,好像是找到了给纪征打电话的合适的理由,拿起放在地板上的手机拨出了纪征的电话。等待电话接通过程中,他继续尝试把藏在沙发底下的小猫引诱出来:“蛋黄,出来吃东西,蛋黄?”说着,他发现电话已经通了,于是问道:“纪征哥,蛋黄怎么不吃蛋黄?是我没有煮熟——”

话说一半,他忽然噤了声,敏锐地察觉到电话那头一直不说话的人似乎不是纪征,于是问道:“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夏冰洋很清楚纪征有多注重个人隐私,像手机这种私密物品,他是不可能交由别人代接,除非那个人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想到这一层,夏冰洋的脸色又疑惑转为明朗,随即浮现更深一层的空茫。他没什么感觉,只感到心往下狠狠地一坠,坠的很低很低。

藏在沙发底下的小橘猫慢悠悠走了出来,趴在他脚边啃蛋黄。

他有些茫然地盯着小猫看了一会儿,然后丢下手机,把蛋黄掰成颗粒状又扔在小盆里。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手机响了,来显显示是‘纪征’。

他斜了一眼手机屏幕,不紧不慢地把剩下的半颗蛋黄掰碎,然后擦了擦手才接通电话。

“刚才打电话了吗?”

纪征笑着问。

夏冰洋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然后直言道:“不是你接的。”

电话那边,纪征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看雨,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毛巾慢慢地擦头发。因为不想对夏冰洋说谎,所以他避开了‘是谁接电话’这一模糊的核心问题,道:“对,我刚才在洗澡。”

夏冰洋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回避,并且从他回避的态度中联想了许多,导致他心情一时很激荡,像是急于对纪征说点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纪征以为他有话要说,等了一会儿,没听他出声,于是主动挑起话题:“我今天去白鹭镇中学问了问,那个失踪的孩子——”

夏冰洋心里一急,没控制好自己的语气,冲他囔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聊什么失踪的孩子!”

纪征擦着头发顿了一顿,然后慢慢地把毛巾拿下来看着窗外呼啸的风雨沉默了一会儿,只低低说了声:“好。”

他看着奔腾的海面上乱舞的雨滴,极其不明显地叹了一声气,轻声问:“需要我挂电话吗?”

夏冰洋默默盯紧了趴在小盆边缘吃东西的蛋黄,冷峻的语气中满是怒意:“你敢。”

纪征果然没有挂电话,但又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或者说不知道他想听什么,忽然间感到铺天盖地的乏累,于是撑着额角听着手机沉默着。

夏冰洋很清楚自己此时的态度有多恶劣,也很清楚被他恶劣对待的纪征其实很无辜,所以他脑子里仅存的几分理智让他放下手机深呼了一口气,直到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才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这一次,冷静不少的他听到了手机里传来雨滴拍窗的声音,问道:“下雨了?”

听到他说话,纪征强撑着打起一点精神:“是,从中午开始下雨,下的很大。”

夏冰洋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艳阳酷暑天:“我这儿很热,入夏以来还没下几场雨。”

纪征摘掉脸上的眼镜,指腹轻轻地揉捏着眼镜框,低低地‘嗯’了一声。

关于下雨的话题结束了,气氛再次渐渐宕了下来。

夏冰洋手里揉着刚才擦手的纸巾,把纸巾一角的搓成一个尖尖的倒三角,他一下下按着那尖尖的一角,有一下按的狠了,指腹传来蓦然加深的刺痛感,让他全身为之一颤。

他心里某个地方似乎被这点刺痛感激活了,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让他直接问:“刚才接电话的人是谁?”

纪征面朝着狂风浪雨闭着眼睛正在养神,本有些昏然欲睡,听到夏冰洋这句话就立刻清醒了过来,脑子里第一时间闪现的就是燕绅印在名片上公诸于世的社会等级和地位,并没有联想到燕绅和他的私人关系,于是斟酌了片刻回答道:“是我一个客户的家人,恰巧他也到这里开会,所以就碰到了。”

这是实话,纪征在心里告诉自己,他说的都是实话。

夏冰洋信了,并且按照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只仅仅理解了纪征这句话表面上那浅浅的一层含义。

虽然‘误会’已经解除了,但是夏冰洋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反而愈加有压迫感,似乎有一桩大案横在他面前,刻不容缓地逼迫他尽快做出部署,拿出侦查方案。他在这种莫名的压力的逼迫下决定给纪征一些暗示,或者说,给纪征一些坦白。

他刻意沉下嗓音,装作毫无情绪道:“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

最后这三个字,他说的稍有些扭捏,虽然明明知道不是,但心里还是很不舒坦。

纪征有些意外,听着手机一时没有反应,直到一阵风扑在他面前的窗户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才定下神,低声道:“不是。”

再次从他口中明确了答案,夏冰洋像是受到某种鼓舞,狠一狠心,一把将埋头吃蛋黄的小橘猫捞到怀里抱着,口说:“纪征哥,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他目光坚定地盯着地板,紧张地抱紧了怀里的猫,心脏咚咚直跳,但神色毫无变化道:“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纪征刚才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泡好了却没有没有胃口喝,就放在一旁的矮桌上,现在为了提神,他想起了刚才泡的咖啡。听到夏冰洋在电话里说他有喜欢的人时,纪征从一只白瓷小碟中夹起了一颗方糖正要放进咖啡杯里。

夹着方糖的镊子悬在咖啡杯的上空,静止了几秒钟。然后纪征松开手,看着那块方糖掉进酱褐色的咖啡里,溅起一个浓稠的水花,慢慢地沉到了杯底。

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在慢慢地往深处坠,越坠越深,似乎没有底,但却发出‘咚’地一声闷响。他的头脑里瞬间就放空了,身体里也随之放空,直到整个人都轻飘飘虚捞捞的,才找回自己声音,说:“是吗。”

久违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上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还是多年前他站在夏冰洋卧室前敲门,夏冰洋大声骂他‘滚蛋’的时候。

但夏冰洋听在耳朵里的只有他短暂的沉默过后冷静的敷衍。

像是不甘心似的,夏冰洋的口吻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纪征慢慢放下镊子,往后靠着椅背,看着海面直到自己完全放松下来才重拾自己的思绪,如他所言地在脑海里回溯自己见过的一张张脸,问:“是姓唐的女检察官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稍不留心就飘走了。

夏冰洋当然知道他说的姓唐的女检察官是谁,他正要追问纪征为什么会知道唐樱,就想起了任尔东曾在纪征面前口无遮拦的提到过唐樱。当时他留意看纪征脸色,纪征毫无反应,没想到纪征竟然记得唐樱。

夏冰洋微微翘起唇角,说:“不是。”

说完,他正要进一步向纪征坦白,告诉纪征,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一个男人,但却被纪征打断了。

纪征阖上眼睛皱着眉,轻轻揉着额际,深蔚的眉宇间显露出一种隐忍的痛苦,低声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以不聊这个话题了吗?”

夏冰洋一怔,忙道:“是——”

纪征道:“我不想知道,别说了,冰洋。”

夏冰洋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渐渐地冷了,但埋在心里的那簇火苗却始终没有熄灭,停了片刻才说:“好,那就不在电话里说,我当面告诉你。”

纪征听得懂他的话,但没听懂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夏冰洋道:“我说我要见你,听到了吗?”

纪征看不到他,只听到了他给自己出的难题,瞬间更加无奈,更加疲惫,对他说:“冰洋,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夏冰洋咬了咬牙,蓦然发狠:“我不管,你他妈自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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