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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书握着玻璃杯的手骤然收紧。

杯中的柠檬水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些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如同他此刻的心跳一样。

抑制剂……

为什么祝言会知道抑制剂的事？

这件事情除了方鹬、白伊竹还有他外并没有人了解，就连余锦然都不太清楚他有在长期服用抑制剂的事情。

就算祝言的背景再怎么强大。

都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才对。

但如果他知道了……

“……”

像是被抓到了做什么坏事一样，黎书的心跳越发加快。

他将水杯用力放回了桌上, 努力克制着波动的情绪。

“……祝言, 你在说什么？”

祝言一怔。

黎书冷静地看着水杯中的波纹：“我并没有服用抑制剂, 我也不需要抑制剂。”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但一向善于捕捉他微妙的动作的祝言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

但祝言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也只能仔细斟酌了一下语句, 小心地应声：“……也是。成年的alpha基本都能很好地控制信息素, 所以会长也不需要这些。”

“成年的alpha……”

黎书的指尖敲击过玻璃, 在瞬间的怔忡后, 他猛地惊觉起来。

祝言所说的抑制剂——

是alpha的抑制剂。

成年并已经完全分化完的alpha普遍上是可以自由控制好自己信息素的释放, 但也有个别不确定的因素。

因此也有了属于alpha的抑制剂。

alpha抑制剂不比oa抑制剂需要定期注射，一般是为了防止无法控制alpha信息素的释放时注射。

当然, 也有十分谨慎的alpha会时不时地往自己身上戳几针，好防止意外的发生。

联邦大学会定期分发最为先进而有效的抑制剂，并且对oa开放完全免费的补给。

每学期也会给alpha数支抑制剂，虽然多数alpha都并没有使用, 但学期前的分发照旧。

祝言说的……

就是这个alpha的抑制剂。

联邦大学分发的抑制剂是里斯顿研究所最新研发的“a6型”抑制剂。

这种抑制剂不仅可以应对突发的状况，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保健品”——

可以用于预防信息素相关病症，也可以缓解alpha们多数病状引发的后遗症。

黎书前阵子一直受到药物辐射后遗症的困扰这件事，祝言是完全了解的。

也因此会询问他是否有在使用抑制剂。

想到这里的黎书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要是这在从前, 他一定会瞬间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这几个月来他不停地使用oa抑制剂来对抗发|情期，居然理所当然地想岔了。

……真是吓到他了。

差点就要准备把祝言给灭口了。

黎书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没有使用抑制剂。”

“这样啊……那就好。”

祝言的表情也随他松了下来。

“a6虽然被说很万能, 但实际上也没有太大的效果。如果会长用这个的话，还不如我找我父亲要一些最新研发的药剂有效。”

“不必麻烦了，我的病已经差不多要痊愈了。”

黎书再度婉拒。

“统筹会下午还有训练，任务会比较重，先吃饭吧。”

“我知道了，会长。”

祝言应了一声。

黎书的不停起伏的心这才平缓了下来，开始享用起午餐。

然而他刚刚喝了几口汤，就感觉到了从祝言那里传来的十分灼热的目光。

……这种炙热而集中的视线。

他似乎在以前也常有感受。

不管是在统筹会的会议上，还是模拟训练中。

这个无比集中的视线几乎要把他身上给灼出一个洞来。

以前都是在人多的时候，黎书可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现在……

“……”

黎书忍不住抬起头来，放下了碗筷。

“祝言，你到底要不要吃饭？”

“要啊要啊，我在吃。”

祝言说着，十分敷衍地挑了一筷子米粒放在了嘴里，露出了有些嫌恶的表情。

“我讨厌饭里放海苔。”

黎书：“……”

他只好低下头继续喝汤，而在垂下眼皮的一瞬间那炙热的目光再度聚焦在他的身上。

……这个视线。

实在是太难以忽视了。

但好在黎会长毕竟也是能在聚会一片喧哗中解题的人，他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碗筷中，默默地咬着筷子。

就这样沉默了大约两分钟，身上的视线稍微没有那么烫人了。

祝言握紧了手里的汤勺，忍不住出声：“会长。”

“有什么事吗？”

“……会长，”祝言的指尖微微收紧，“其实，我一直对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饭桌上立刻被阴影所笼罩住——

“学长，好巧啊，”

悦耳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语调中带着一丝慵懒，打断了没说完的话。

这声音过分的熟悉，黎书立刻向着身侧看去——

果然。

身形高挑而又修长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长袖，将肌肤衬得更加白如冬雪。

黎书将碗筷放下：“方鹬？你怎么在这里？”

方鹬一只手端着食盘，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饭桌上。

他似笑非笑地弯下身，亲昵地凑近了黎书。

“本来和学长约在下午见面的，没想到就在食堂碰到了，看来真的有磁性将我们相吸啊。”

“不要贫嘴。”

黎书轻声呵斥了一番，但眼中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柔意。

方鹬弯了弯眼角：“学长，我可以跟你一起吃饭吗？不会打扰你们吧？”

而不等回答，他就已经自然地在桌上放下了食盘。

祝言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他十分不悦地低骂了一声：“……真碍事。”

黎书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没关系，坐吧。”

“谢谢学长。”

方鹬的笑意更甚，他像是在宣告什么微抬了抬下巴，立刻在黎书身侧坐了下来。

而在他坐下来后，气氛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有些僵。

两种不同的冷意从饭桌的两侧不断地散发出来，像互相不顺眼地不停碰撞着。

没有人说话，只有安静的碗筷声。

气氛完全没有其他饭桌上那种谈笑的融洽。

反而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又无法明着来，但只能暗地里较劲的感觉。

跟着方鹬一同坐下的程林觉得自己似乎有被波及到。

他看了一眼祝言。

这个冷艳的oa的气势并不弱，除了满脸的不爽外，手里的筷子还泄愤似的不停戳着牛排。

他又看了一眼方鹬。

虽然方鹬的眼中也有冷意，但嘴角却带着有些慵懒的笑意。

那白皙的指尖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擦过黎学长纤细的手腕——

虽然黎学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而是在很认真地专注于挑着鱼刺。

但这个举动让祝言的怒意狂涨，戳着牛排的力度也加重不少。

……不过。

程林觉得，这么恐怖的气氛，他应该得说些什么。

“那个……黎学长啊。”

他小心翼翼地出声。

“听说最近统筹会有些忙，学长还好吗？”

好不容易挑完鱼刺的黎书一顿。

他放下了碗筷，有些讶异地侧过头：“你是谁？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程林：“……”

他的存在感有这么低吗。

他不是一直都在方鹬的旁边吗？

感觉不仅有被波及到，好像有点被冒犯到。

“黎学长，我是方鹬的舍友程林。今天我和方鹬刚好一节课，所以下课就来食堂吃饭了。”

“你好。”

黎书朝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平时照顾方鹬了。”

程林有些受宠若惊：“那个，没、没事，他平时也没干什么。”

方鹬的舍友就在身旁，黎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忽然对方鹬在宿舍里的行踪有一些好奇。

总觉得他时刻都在线上，不管是消息还是来电都是秒回……

难道平日是经常玩终端的人吗？

还有，总听说很多人会约方鹬出门，各种联谊聚会也都视他为第一人选。

方鹬有经常去这些聚会上吗？

这种话黎书是当面是无法说出口的，于是借此机会稍微靠近了程林。

他尽量轻声地询问：“方鹬平时都在干什么？”

“除了上课和统筹会的任务，都在宿舍里看书。”

“那他有和谁来往吗？”

“每天都有人约他，不过我还没见他答应过。”

黎书想了想：“是吗……那么他在宿舍里有跟你聊天吗？”

“没怎么聊，”程林如实回答，“他话不多，都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

黎书没话问了。

没想到方鹬这家伙。

居然比他还要滴水不漏。

他忽然有点想抓住这小禽|兽的把柄了，正犹豫着还问些什么的时候。

方鹬忽然轻轻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冰凉的指腹有意地摩挲着手腕上青色的血管，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学长，这么想知道我的事情，干脆直接问我好了。”

黎书抽了抽手，但没能抽出来。

他轻轻弹了一下方鹬骚|动的指尖：“我可什么都不想问你，放手。”

方鹬有些委屈：“你明明就很想问啊。又没什么，学长，反正我的方方面面，连最私密的地方你都有触摸到……”

黎书猛地一颤。

他立刻一个手刃敲击方鹬：“你、你胡说什么！”

什么最私密的地方……

什么触摸？

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合、合适吗！

有什么名为羞耻的红晕立刻飞窜到了他的脸上。

黎书想要呵斥方鹬，却忽然发现——

面前的祝言和身侧的程林，似乎都没有听出什么不妥来。

而方鹬更是有些微睁着双眼，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学长？”

“你刚才……”

“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方鹬状似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红唇轻启。

“我说我的秘密你都知道，难道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吗？”

他说着微微弯起了眉眼，而那其中除了看上去的困惑外。

还有什么得逞而玩味的笑意。

“……”

黎书用力地深呼吸。

……这小禽兽。

真想把他给丢到太空去。

为了防止方鹬再说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黎书立刻转移了话题。

“对了，方鹬，你最近还忙吗？”

“还好，只要家里没什么事，我就不会忙。”

“……对不起。”

黎书无意提起方家的那些事情。

“我并非想要让你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方鹬伸了伸懒腰，不甚在意：“没关系的学长。反正那是方逸的事情，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学长，你看新闻了吗？”

黎书点了点头：“有看到，关于你父亲再度，嗯……度假旅游的事情。”

“学长不用这么委婉，而且……学长应该没有看到最新的消息。”

方鹬有些懒散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

“事实上，真正出事的原因是他标记了一个oa的家人因此闹到了媒体那里。”

“标记……”

黎书一怔。

“我有听说他不会再娶，那么为什么要去标记？”

“标记？”

方鹬的嘴角的笑意渐渐没有了温度，取而代之的是嘲意。

“他标记的oa还少吗？”

黎书很明显地感受到方鹬表情的变化，那一向都是带笑的眼角中第一次有带有如此显眼的讽刺。

而在那讽刺中难得还见到一种被掩盖在其中的怒意。

他有些怔忡地看着方鹬那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难得有如此的起伏，但他却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究竟如何。

好在程林立刻凑了过来应和：“这个消息我知道，好像是早上才报的。”

黎书侧过头：“什么？”

程林向他解释了起来。

昨天下午所播报的新闻只是关于方逸如何不顾医嘱地前去游艇聚会，但今天早上又被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