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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和室内仅有一盏灯散发着柔光。
和风的屏风上依稀可见影影绰绰。
碎裂的花瓶还倒在榻榻米上, 瓶中的水流与花枝一起散落着。
但黎书已经无暇顾及。
体内的血流不断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宛若将他推倒在火海中。
而唯有眼前的人身上的残留丝毫信息素还尚能将他从火海中拉出。
但是,不够。
依然不够。
黎书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这么做, 但他无法克制地去拉扯衬衫的领口。
……该死的。
这都是那个抑制剂!
他居然带错抑制剂了!
当时在昏暗的光线中, 他记得自己拿了透明盒子中黄色的抑制剂, 但由于当时太过慌乱又在黑暗中……
他似乎完全拿错盒子,也完全看错颜色了。
……
他拿的是alpha的抑制剂!
黎书狠狠将指尖掐入自己的手臂中。
在打抑制剂的时候他一心想着快点解决, 在仅有的一盏灯下也没有看出颜色的不同。
而当他将注射剂注入血管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oa的信息素并没有消失, 并发症也没有和缓。
在那愣神的短短一分钟内——
像是疯了一样。
oa信息素疯狂地从脖颈出窜出。
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中拿的是alpha的抑制剂——
他将自己的alpha信息素抑制住了!
突破禁锢的oa信息素疯狂地缠|绕在他的肩膀上, 像是用力勒紧一样要令人窒息。
黎书的身上没有一处不是滚烫的, 就连在雪山上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流下的眼泪不停地流淌着。
好热。
太热了。
像是整个人贴近了火山一样, 炙热的岩浆从脚到手灼灼地刺穿他的皮肤。
“方鹬,方鹬, 方鹬……”
黎书不停地喊着这个名字,将手按在了方鹬的两侧。
他的眼尾像被是涂上了一层胭脂,在薄雾中的眸子像波澜中的黑曜石。
“帮帮我……”
他央求着。
“帮我一下……”
方鹬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脑袋中的理性:“学长,抑制剂呢?”
“我……我带错了……”
“你还有抑制剂吗?oa的抑制剂?”
“我没有其他抑制剂了……我带的抑制剂……全部都是alpha的抑制剂。”
黎书不停地摇头。
发丝随着他的幅度大力摇摆着, 抚过了方鹬的脸颊。
却像是在心中用羽毛搔|刮了一下。
“只有你能帮我了,方鹬……只有你……”
只有这股信息素能够平缓他内心的躁动。
没有了oa抑制剂,能够压制住这股信息素和发|情期的alpha信息素,只有方鹬。
只有他。
只有他可以缓解这一切。
oa的发作期实在是太痛苦了, 尽管眼角不停地渗出眼泪,唇边也无比湿润。
黎书却觉得他十分干渴。
但能够平复的。
却并不是水。
是那股信息素——
是方鹬。
“方鹬……”
黎书清冷的声音才央求中带上了一丝难掩的羞耻与媚|意。
方鹬琥珀色的双眼已经变得无比幽深。
他心知现在这个状况的确只能这么办,在没有oa抑制剂的情况下——
这股信息素迟早会在散发到整个温泉旅社中。
那样的话, 后果完全不堪设想。
而现在的黎书正处于oa的发作期,并不是他普通的释放出信息素就可以压制的。
方鹬脑中的弦几乎要崩断,他伸出手揽住了对方纤细却并不无力的腰肢。
然而在他还没有进一步的时候——
“咚咚咚。”
……
敲门声,忽然在空旷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黎书惊吓地睁大了双眼,慌张地抬起头来。
方鹬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臂,轻声地安抚:“别担心,门锁了。”
“……”
黎书的手指稍微停止了颤抖。
方鹬用指尖划过他圆润的指甲,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后转向了门口。
“谁?”
“是我。”
陈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方鹬,你和会长都在里面吗?”
方鹬的声音波澜不惊:“是。怎么了?”
“我刚才看你扶会长进去了……怎么样,会长是醉了吗?有事吗?”
“不,什么事都没有。他很好。你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就是余学长来了。”
陈季的声音刚落下,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就透过门而来。
“黎书?我是余锦然。”
余锦然的身影在薄如纸的门口略有摇晃。
“余……”
黎书震惊地还未喊出他的名字,电流一样的触感再度席卷了他的全身。
声音似乎很快变了调,他慌忙捂住了嘴。
为什么……
为什么余锦然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陈季还不够乱的,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余学长也来了?
他问不出话来,但好在他沉默的时候,余锦然已经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我们学生会这次秋假也来温泉镇上出游。……不过,是我提前问了刘秦,听他说你们来这里,我觉得不错,于是也来了。”
陈季在一旁叹声:“真好啊,学生会的出游一直都以享受为主。”
“是啊。不过你们统筹会终于享受了一次啊。”
余锦然柔和地笑了一声。
“我们的旅店就在你们旁边,我想着不远就过来了,不过你们好像都醉的不省人事了。”
“让余学长看到这么幼稚的场面,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统筹会很有活力,不像学生会一直安安静静的,那么拘谨。”
余锦然说着,将身子正对着门框。
走廊的灯光很亮,隐约中看到他伸出双手按在了门把上。
“黎书?你没事吧,我可以进去……”
“不行!”
黎书慌乱地厉声阻止,余锦然似乎被他吓了一跳般放开了手。
“黎书……?”
陈季也不明所以:“会长,你怎么了?”
“……”
黎书用力地喘了两口气。
方鹬已经把门锁上了,即使余锦然想要推也完全进不来。
从外面完全无法看到昏暗的房间,但不管如何当他看到门口的人影时——
羞耻感就不断地侵蚀着他。
前几次虽然也让他有这种感觉,但好歹都是在完全密闭的房间内。
方鹬的宿舍也好,医务室又或者是衣物保管室也好。
那厚实的白墙和神色的门都完全将一切阻隔在外。
但是……
这一次不一样。
这和室的门是如此的薄而透亮!
尽管他知道没有危险,但敞|露在门外的人影都在不停地告诉他有人!
“该死的……”
黎书在心中狠狠骂了两句。
因为过度的沉默让门外的人又担心了起来,比起陈季,余锦然似乎敏锐地感受到了什么。
“黎书……你怎么了?”
“不……没、我没有……”
“方鹬在你身边吧?我听到他说话了。”
余锦然的声音蓦地低沉了下来。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
黎书的心脏猛地咯噔一跳。
余锦然步步逼近:“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有什么无法让我们知道的事吗?”
黎书无法反驳。
是啊。
他和方鹬两个人正在和室内,而他语气慌张,不仅锁上了门,还不允许他们入室。
黎书的脑袋并不如以前一样清明,在混沌中他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了方鹬。
方鹬依然被他压在下方,只不过比起最初的震惊——
他的脸上居然带上了游刃有余。
黑色的发丝安静地垂落在地上,方鹬一只手架在自己的下巴上,那深情慵懒得并不像是被人压倒在地。
反而有些享受地侧躺着。
黎书:“……”
这该死的方鹬到底在干什么!
现在可是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居然还能这么怡然自得!
“方鹬!你给我醒一醒!”
黎书伸手去掐方鹬的脸,有些焦躁不安。
余锦然在门外沉默着,难得的不语让周围的氛围都有些压抑了起来。
黎书无比庆幸好在刚才外面比拼留下了不少alpha混杂的信息素,再加上方鹬压制留下的信息素——
他的柑橘味才没有那么明显。
但是,也只能再撑那么一会儿了。
那些信息素终于会过去,而他体内的oa信息素却源源不断。
如果再不制止……
“黎书!”
余锦然的声音越发低沉下来,早就没有最初的柔和。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告诉我。”
“……不,没有,什么事都……”
黎书否认般地想要站起来,然而在那一刹那——
他的腿忽然失去了力道。
就这样无力地瘫软了下来。
而不仅只是腿,一阵酥麻席卷了全身。
黎书的腰间顷刻间化作了一滩水,无法支撑地栽倒在地。
在倒下的瞬间,一双冰凉的手指从他的腰间穿过,紧紧地搂抱住了他。
不知有意无意地,还蹭过他丝毫没有赘肉的腰侧。
与此同时,温热的吐息从耳后传来。
“……啊。”
黎书的浑身一颤。
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忽然从鼻尖里略有甜腻地传来。
这个声音并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中却格外明显。
黎书慌忙地伸出手,尖锐的牙齿咬在自己的指尖上。
这该死的方鹬……
他到底在干什么!
外面的人可是在看着,他居然还有这个闲心!
黎书侧过头狠狠地瞪了方鹬一眼。
但身后的人却露出了略有妖艳的微笑,眯起的双眼中似乎还闪烁着得逞的微光。
这家伙……
果然是故意的!
“方鹬!你个王八蛋!你……”
“黎书?”
余锦然忽然发声。
“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怎么了吗?方鹬是不是也在里面?你们……”
黎书连忙回过头:“没、没有!”
“但是……”
“学长,要我帮你吗?”
方鹬的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如果要我帮你的话……”
黎书警觉:“……你又想干什么?”
“我想……”
方鹬脸上的笑意更甚。
他嘴角的弧度迷人而恰好,但却宛若有毒的花一样让黎书觉得并不会有什么好事。
按照方鹬这该死的个性,绝对又要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方鹬在短暂的低笑后伸出了指尖——
轻轻碰了一下黎书的嘴唇。
“你亲我一下。”
“……”
黎书一怔。
“就……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方鹬比他更诧异,“学长难道想做更进一步的事情吗?”
黎书:“……”
这该死的。
跟方鹬在一起久了,连他都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居然脑袋里天天想这些不清不楚的东西!
余锦然和陈季仍然停留在门口,这种情况下的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放任离开。
黎书咬了咬嘴唇。
……妈的。
本来想的更过分,居然只要亲一下。
好像的确没什么。
他侧过看了一眼方鹬,这该死的alpha已经做好了准备,闭上了眼睛。
浓密的睫毛如同扇子一样扑扇着,勾起的嘴角还泛着红润的水光。
“……”
虽然这幅脸无比精致。
但黎书真想往他脸上送上一拳。
所以他也这么做了。
他一个巴掌呼到了方鹬的脸上。
但因为没有力气,他的手指像轻抚一样顺过方鹬的脸颊,半点力道都没有。
方鹬闭着眼很兴奋:“学长!亲我这么开心啊呀?还要先摸一下我的脸。”
黎书:“……”
王八蛋。
周围alpha混杂的信息素已经渐渐停下了,而oa的信息素似乎要冲破其中变得尤为突出起来。
方鹬的睫毛忽然一颤,然后迅速睁开眼来。
黎书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方鹬脸上的笑意就完全消失了。
一股初雪一样的信息素,快速地被释放了出来。
黎书还尚停留在方鹬半开玩笑的语气中,忍不住一怔。
“方鹬?怎么突然……”
“陈季学长,会长很好,你尽管放心。余学长……”
方鹬的威压不停加重,随着他冰冷的声音一同传出门。
“会长被我照顾得很好,你没有必要担心。”
“……”
余锦然默默地拽紧了拳头。
初雪一样的信息素带着与神俱来的威力,而在刻意的压制里更显得尤为可怕。
陈季已经忍不住了,他快速地说了一句“麻烦你照顾好会长”后,就远离了门。
余锦然的信息素并不弱,在所有alpha中甚至能算是强者。
他比陈季更好地抵抗住了这股可怕的信息素——
但也只是这一小会儿而已。
似乎无数的双手拉扯着他的双脚将他扯入冰窖中去,余锦然无法克制地退后了几步。
……但他也不想要放弃。
里面的人不仅有黎书,还有方鹬。
这两个人究竟是为什么一直不让他进门,并且将门完全地锁上?
而且从刚才开始……
他就闻到了。
在那些alpha不足为惧的信息素中。
一股若有若无的甘甜的信息素,在空气中回荡着。
余锦然深呼了一口气。
那股属于oa的信息素,果然又来了。
他在来的时候去过了餐厅查看过,这次的出游并没有oa,但是为什么……
这里会有一股oa的信息素?
并且这么香甜,这么引|诱人将此抓住。
到底是为什么……
冷意不断地攀上,余锦然紧紧拽住了门框,忍住了凉意。
“你有什么不让我进去的理由?”
“余学长。”
方鹬的声音冷若冰霜,带着巨大的压迫传来。
“那么你又有什么非要进来的理由?”
“我……”
方鹬冰冷的声音毫不留情从门内传出:“余学长,请你离开这里。”
“……”
余锦然放下了拽住门框的手。
方鹬的信息素过度可怕,饶是他也抵抗不了。
在身体不受控制地逃窜开前,余锦然终于放弃一样地退后了几步。
“……我知道了。黎书……我明天再来找你。”
他说着,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快步离开了走廊。
一切终于在这股舒适的信息素中安静了下来。
“……呼。”
在门内的黎书,终于长呼了一口气。
门口的人影已经彻底消失了,尽管他不确定以余锦然的敏锐是否已经发现了端倪。
但至少现在……
他已经离开了。
太好了。
黎书终于忍不住松下了力道。
刚才为了克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和不断上涌的电流,在奋力的制止下,他似乎能用控制住alpha信息素的办法稍微控制住不断上涌的oa信息素。
只不过那只是一瞬间。
因为随着他松懈下来,那股信息素也随之缓缓涌现上来。
昏暗的房间中,清甜的柑橘香渐渐充斥在了每一个角落。
而很快的,初雪的味道缠绕在其中,亲密地交织在了一起。
“你很难受吧,学长。”
方鹬宛若恶魔般迷人的声音在耳畔轻轻传来。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
酥麻的感觉随着并发症攀爬到了全身。
黎书在战栗中忍不住被身后alpha浓厚的信息素所折服。
不够。
信息素并不够。
他真正需要的。
真正能够让此刻的他缓解一切的,并不是信息素。
而是方鹬。
“学长……”
方鹬喊着他的名字,欺身而上。
黎书的指尖胡乱地在他身上抓挠了一下,最终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次,我允许你随意做。所以……”
他催促般地拉扯着方鹬的发丝。
“……快点。”
悠久的巴斯山脉常年被积雪覆盖,遗留下的植被让此显得尤为古老而绮丽。
上午八点半的餐厅门口已经聚满了人,统筹会的会员们欣喜地享受着这家温泉旅店中古地球一直继承至今的和食。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但alpha天生拥有更为强壮的体质,在享用过早饭和温泉后基本恢复了正常。
刘秦倒了一杯牛奶,刚回到餐厅就看到了从一号房走出的人。
方鹬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长袖,勾勒着紧致而修长的身形。
贴近肌肤的轻薄衬衣下依稀可见匀称却并不夸张的腹肌。
他从和室中走出来,在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和刘秦打了一声招呼。
“副会长,上午好。”
“方鹬啊,昨晚睡得好吗?”
刘秦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这些新生真有精力,昨晚那么晚睡,今天起来还这么嗨。”
方鹬笑了笑:“睡得很好。”
“去餐厅吃点东西吧。对了,会长怎么还没起来?我记得他平常都起得很准时的。”
“可能是前段时间太劳累了,一放松下来就睡得很好。”
“也是……会长前阵子一直都很忙。”
作为舍友的刘秦亲眼见证黎书在成为会长后的忙碌,而不管熬夜到多晚第二天他都会准时起床。
而又不知道是不是药物辐射的后遗症,一向滴水不漏的黎书也会忽然经常性神游在外。
刘秦对此深有体会:“会长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一会儿我们要去登巴斯山,他要是还在睡的话,就让他继续睡吧。”
“我知道了。我把早饭带给他。”
方鹬说着就和刘秦一同前往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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