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2）

数日后, 哪吒的电影也顺利杀青了。

在杀青这一天在庆功宴上，在场的（名义上的）成年人都开心的喝起了小酒，热烈庆祝这一场马拉松长跑终于完成了。

只能喝苹果汁的李三狗被隔绝在大人席外, 他无聊时趴在桌席上, 在手机上翻看网友们总结出的敖丙各种赴死法，毫不客气的嘲笑道：“嘎嘎嘎嘎嗝！”

敖丙探头就看见自己花式死亡名场面，并不生气，只细声慢语道：“你笑出鸡叫了。”

哪吒立刻怒目而视：“怎么会是鸡叫？我又不是初华，不要侮辱我的品种！”

敖丙客观的提醒道：“若说起品种, 那藕就是个哑巴。”

羞恼的哪吒丢下手机，扑了上去, 小倩在同一张桌上看见他俩打打闹闹玩成一团, 也是有点羡慕：“你俩感情真好，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小伙伴。”

杀青宴上按照资历，在座的诸位都应该向导演轮番敬酒，但张导只跟在人参屁股后面走, “大厨啊，那个你刚刚弄给你们家老板的手拆蟹粉面, 能不能也给我弄一碗啊？还有那个桃花糕，能不能给我蒸一份啊？”

众人就没见过张导被人收拾得这么服帖过, 不由得对这位自带厨师艺人来赴宴的初华愈发敬佩。

仔细想想, 这次电影里能这么快选址定演员的开拍, 初华公司起了几乎全部的决定性作用。他们导演团队的一半外聘顾问，全都是初华公司的员工。

电影的艺术造型顾问是现在炙手可热的歌手小青, 音乐副总监是给老板初华，更别说亲自开除了武术指导，自己上手编了全组武打动作的哪吒, 前两天据说他们公司还有一个财务总监的模特，跟着特种兵去完成机密任务，这公司业务面太复杂了。

制作人员现在就可以想象，等到观众们在电影院看完这场电影，在最后滚动演员名单上，会看到不知多少个“咕咕咕嘎嘎嘎嘎嘎”的复读字样。

初华虽然长得嫩，但也是名义上的成人组，在杀青宴上也喝了几杯。他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刚刚音乐节的入围名单公布出来了，他和小青，果然都有入选。

小青的音乐专辑势如破竹，新曲《青叶》口碑极好，传唱度高，商业价值又一骑绝尘，引发了两年内都没有过的歌曲热议，虽然是新人，却得到了音乐节的重视。

他俩一口气收获了：最佳新人奖——小青，最佳作曲人——初某，最佳编曲人——初某，年度歌曲——《青叶》的四项提名。

自从张导大嘴巴把初华担任电影原声带编曲的事叭叭出去过，初华身边打探的声音就没停歇过，在张导电影的音乐总监替音乐节方面求证过后，如今入选提名直接挂了初某的名字，真实身份简直不要太昭然若揭。

但是在初华被提名的编曲、作曲奖项中，年度歌曲这项提名里，有一个熟悉的字段，和他所有的提名并列，一同出现在了这次音乐节的名单上。

——绛珠红《雪极》。

今晚的热搜除了属于小青和公司外，还有一大部分被这个名字抢走了。

时隔一年《雪极》重归音乐庆典，年度王者实至名归

《雪极》最终版权归属，绛珠红

知名音乐人盛赞《雪极》音乐成就，迟来的桂冠终将加冕原著者

编曲雪球因《雪极》抄袭争议隐退，小偷可耻，原创不死

初华坐在桌上，闷闷的干了一杯酒。

那些沉寂了一年多的，再一次铺开在初华眼前。

舒扶雷是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大伯啊，今天关于青哥的热度，用不用我来做一下？”

“不用，但也不用特别去撤，顺其自然就很好。”初华扶着脑袋叮嘱道，“对了，今天关于绛珠红的那个热点，你帮我去查一下，这是自然热度，还是有人在后面推？”

小老鼠很快交上了调查结论：“这明显是有公关团队在后面推，这是他和那个编曲雪球的纷争把？看这动静……这个话题还能一波三折的推个几次维持讨论度，一直推到音乐节。”

初华喃喃道：“这个音乐节提名新人，通常都是重在参与的鼓励和陪跑，通常是要之前被提名过，才可能在音乐节获奖……但《雪极》不一样，这首歌已经被提名过一次了，去年因为著作权风波被撤下，这次很可能会顺应民意，补足这个遗憾。”

小老鼠在企业宣发上嗅觉灵敏，聪明的小脑瓜动了起来：“若是操作得当，这个热度可以一直维持到音乐盛典，绛珠红在行内的地位也会顺势水涨船高，很可能就迎来事业第二春……毕竟自从《雪极》之后，这个绛珠红虽然写了不少曲子，却一直没什么水花，都要沦为三四线了。”

初华：“……嗯。”

“咦，话题说得有点远了，我是来恭喜大伯和小青入围的，这个奖项还是蛮有重量的，祝你们旗开得胜啊。大伯，我这边还给小青约了个电视台访谈录制，这就带他去了。”

初华挂断通讯，看着天道app的第一条要求已经翻到了19/20，这两天小老鼠运作得当，给小青接了不少通告，想必今晚就能任务达标。

初华重新注视着热热闹闹的杀青宴。

世事当真难料。如果当时他没有被天道穿越局的任务绑定，或许决定隐退的他，此时现在已经在老家了吧？回到雪原的怀抱，在雪白的天地间翱翔歌唱。

可是如今走到这一步，似乎也不赖。

初华正好好的喝着酒，突然在酒店的窗外看到了一只奇葩的猫头鹰。

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猫头鹰是白的，那就是生活在极地的猫头鹰亚种——雪鸮。

这只猫头鹰并不如常规雪鸮那般长得五官端庄周正，甚至五官中有几分猴样，只有毛还是白的，此时正蹲在树上，正在殷切的看着厅中的初华。

没人看到在这场杀青宴中一直缩在角落的初华，神色突然微微变了一下。

他悄悄地走了出去。

如今已入了初冬，入夜后气温偏冷，初华在空气中吐出温暖的哈气，把手插在兜里往外走。

而那只长得有点丑的白色猫头鹰得到了暗号，立刻拍拍翅膀，跟在了初华后面。

他们走到了安静的室外，初华突然心中一动，掏出手机，将这只长得丑的雪鸮拍了下来。

那猫头鹰飞到他面前时也是一愣，摇身一变变成了人形，期期艾艾地盯着初华道：“雪球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初华没什么表情：“你都找上门来了，还能不见吗？”

这只猫头鹰变成人后个子很矮，比初华还矮上一头，在初华面前颇有点畏手畏脚的意思：“我给你发短信、打电话……可你拉黑了我两个号。”

初华想了想，几个月前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伸进怀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这只猫头鹰：“我带着公司艺人来这城市拍戏前，就想过会不会遇到你……毕竟你这些年一直在这个城市发展。拿好了，这张国外银行的不记名300万银行卡物归原主，一分钱都没动过。”

猫头鹰脸上露出歉意：“雪球哥哥，这我不能接回来，本来就是我对不起你……毕竟《雪极》这首歌，我们说好的……”

初华脸色淡淡的，似乎不太想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把银行卡准确的扔到他衣服口袋里：“都过去了，说吧，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若是招宝在这里就会知道，初华很少会这样对人说话，他定是心中不开心，很想离开这里。

这猫头鹰被初华哽住，脸上那煽情的情绪调拨顿了一下，有点尴尬的切换到了下一个话题：“我之前就在想问，雪球哥哥，你是不准备退圈了吗？”

“这就是你一直想来问我的问题吗？”初华抿了抿嘴，有点失望道，“当初说退圈是真心的，下定决心不再追究你的事也是真的，但如今回来继续干也是真心的，不过我的身份，是咕咕嘎嘎嘎嘎嘎娱乐经纪有限公司的初总，不再只是个编曲人。”

“我知道，我一直在关注着你。”那猫头鹰哭了起来，“雪球哥哥，我很想你，那些年你一直很照顾我，也不嫌弃我是咱们雪鸮一族最丑的兄弟，在人间对我特别的好……现在想起来那些年，真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初华一直没说话。

可是他还是不受控制的，跟着他的话语回忆起过往。

在人间谋生的初华，一直对同族灰褐黑花的猫头鹰都很照顾，可是这么多年，却从没在人间见过同族的雪鸮。

偶然见到一只白色的猫头鹰，初华是真把他当过自己兄弟。

那个时期，初华虽然一样不能唱歌，但是他通过编曲创作的方式，将那些年他在雪地度过的日子用音乐的方式记下来，也算得上是初华完成自己音乐梦想的另一种方式。

他们两只白色猫头鹰，一个化名雪球，一个艺名绛珠红，在知道兄弟也想进入编曲这行后，初华就引荐他去见自己音乐圈内的好友，主动为他拓展人脉，手把手教他基本功，毫无保留的传授自己作曲编曲的经验。

这日子本来很好，初华本以为可以和好兄弟一起作曲，一起吃喝，在人间奋斗个几十年，一起成为编曲界的鸟族双壁。

绛珠红的音乐天赋不如初华，但初华一直鼓励他还是个新人，以后上限无穷。初华当时的编曲事业正处于急速攀升期，大笑歌神歌后和影视剧配曲，都想约一手雪球老师。

而初华的愿望，连同他的事业，一直上升到那个戛然而止的点后便衰落山巅，从此一蹶不振。

那个，就是那一年的年度传唱度最高的歌曲……《雪极》。

此时，在杀青宴中的哪吒到底还是偷了一杯酒准备尝尝，见敖丙走过来，正想把酒杯藏起来，却没想到敖丙问他：“你刚刚看到初先生了吗？他去哪里了？”

这话一问，除了正在厨房给初华做小甜点的人参，连小倩都警觉起来：“好像初总消失了好一段时间了，我也没看见他。”

于是他们三个偷偷的跑了出来，哪吒进男厕所找了一圈：“不在厕所。”

厕所门前安静，暂时没有其他人经过。

小倩下定决心：“你们别看我，我去找找初总，我找人比较快。”

什么叫好奇心杀死猫，什么叫做逆反心理？那就是越说不让干什么，越是想去干。

敖丙和哪吒假装配合地捂住眼睛，手指却不约而同分开一条缝。

然后他们就看到好好的一个姑娘，突然钻到墙里，人没了。

怕鬼二人组：“……啊啊啊！”

小倩被他们吓的一嗓子钻回来半个头，“叫什么……？哎，你们看那边，站在外头的是不是咱家老板？”

过去的事既已做了选择，初华便不愿在今日多计较，他把银行卡物归原主目的已达到，不想再多做纠缠：“既然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初华对他点点头，绛珠红却面露苦恼，轻声道：“雪球哥哥，这一年里，我一直很努力地写新的曲子。”

“可是……这一行不是努力就可以了。”他神色愈发痛苦，“雪球哥，我没有你的天分，无论怎么努力，我都写不出《雪极》这样的歌曲。”

初华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当年你是这样，现在你还是这样。只要一句有天分，就能把我所有的努力抹杀掉一样。”

“怎么会呢？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努力追赶着哥哥的步伐，可雪球哥哥就在那么远的地方，我似乎永远都没有办法赶上。这一年……连你都在笑话我吧？我没有你的帮助，就再也写不出像样的曲子。”

初华逐渐失去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听说……你的那个经纪公司，其实真正的掌权者另有旁人？”绛珠红还是温温和和的态度，“雪球哥哥，我最了解你的性格了，你不是喜欢处理这样复杂关系的人，也没有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公司弄出模样，还网罗了这么多的人才，收购了这么多的子公司。”

怎么不可能了？帮他分担工作的男朋友是财神爷呀。初华噘着嘴，在心里默默反驳。

“他们都叫你初总，但我有可靠消息证明，你们公司里真正的总裁，是那位戴眼镜的超级男模。”

绛珠红慢慢抬头，露出了一个初华从没见过的笑容，那笑容有些诡异，又充满了期待，“……雪球哥哥，当年你为了解约收拾烂摊子，已经把你所有的家当都变卖，垫进去偿付违约金了吧？”

初华：“…………”

“你当时被扫地出门的时候，除了我给你的这300万，身上还带着几个钱？怎么可能控股那家咕嘎咕嘎……娱乐经济公司呢？所以，你就是一个幌子而已，你的身份没有变，只是换了个地方写个歌而已。”

初华看了他一会，失望的摇头，“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不想跟这个如今已经视为末路的兄弟，去解释自己有没有钱、有没有公司的事，转身就往回走。

“你的天赋，本就不应该被你的名声所累……雪球的名声已经彻底毁掉了，不是吗？你为了保护我，就这样被赶出了原来的音乐公司，时到如今，你的名字，依然在每个角落被口诛笔伐。我很难过，哥哥。”

初华停住脚步。

“这届网友很厉害，早已不是一无所觉的状态了，虽然你们公司已经压过几次热搜，但是一个人的音乐是有标记的，你的曲子中拥有一体同骨的呼吸和节奏，毕竟这行僧多粥少，经验丰富、且水平极高的编曲，并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已经有人在往你是雪球的方向猜了吧？”

初华回过身，每次在他以为自己从未看清过这个人的时候，这家伙总是能给他更多的惊吓。

这一刻，初华突然就感觉很疲惫：“你还想从我这再偷一首歌吗？我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