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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白鹭洲(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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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外有五枚黑白棋子,一线排开,发出淡淡金光,是一道禁制,无声地拒绝着来访者的踏入。

敲门也没有回应。

白梨很确定他受了重伤,只不过他这人脾气古怪又倔强,偏喜欢把事情藏在肚子里,好像露出伤口,便暴露了自己的致命弱点。

正想离开,衣襟内漏出柔软的白光,她摸出那枚飞鱼纹白玉牌,那一尾金鳞活了过来,“哗啦”一声冲出水面,往脚下游去,张开嘴咕咚几声吞了那五粒棋子,那叫一个雷厉风行,隐约还打了个饱嗝。

又是“哗啦”一声,一头扎进玉佩,重又变作一尾栩栩如生的金鳞。

白梨:“……”

这……你家养的鱼这么自觉的吗,还带自动开锁功能。

她轻咳一声,敲了三下门:“薛道友,你家鱼把你棋吃了,我进来了啊?”

没回应。

白梨挠挠头发,把门推开一条缝:“我是来帮你看伤的啊,内伤憋着会大出血的,板蓝根吃多了也没用,薛道友?薛琼楼?”

屋内昏暗,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带着湿润的水汽,几乎立时扑面而来。

一张乌木椅子正对门口,铺了层绒裘毯子,白茫茫的像一片干净的雪地。血迹从门口一路蜿蜒至椅脚,长长宽宽的一条,触目惊心。

椅子上背对着她,趴了个人。

少年将头埋进臂挽,陷在柔软的绒毯中,背上血迹更多了,整件血水泛滥的外袍挂在椅背上,露出的里衣更是一片泥泞,形成一块暗沉的轮廓。

背部血肉模糊,泛着一片病入膏肓般的黑紫,像是钝刀砍美玉,锈剑摧琉璃,在冰轮璞玉上留下一道狰狞的瑕疵。

看着不像是方才留下的伤。

白梨将门轻轻合上,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他居然还没醒。

是在睡觉吗?

睡觉不躺在床上,跪着趴在椅子里?

白梨在他肩上蜻蜓点水一点:“薛道友,你先醒一醒,你这样……”

一道白影闪过,手腕被精准地擒住。

薛琼楼身形未动,仍旧埋首在椅中,仿佛即便在睡梦中,这也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会着凉的。”说完最后四个字,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没动。

过了半晌,他缓缓抬起头,比之平日竟有些迟钝,好似大梦初醒,仍是惺忪蒙寐的状态。

下一瞬,他脊背一紧,遽然翻身,素来波澜不惊的眼底迸出警觉的水花,一扫方才那罕见的颓唐,目光如新裁剪的烛火,又亮又凌厉,暗处的细枝末节,都在这片明亮中无所遁形。

“你怎么进来的?”

白梨揉着被抓疼的手腕,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玉牌:“这个啊。”

几丝罕见的懊恼与茫然从薛琼楼面上一闪而逝,他扶着把手挪上椅子,面色惨白,却还是云淡风轻地在笑:“所以,白道友现在来作甚?”

“帮你看伤啊。”还是那种无知的、软软的语调。

薛琼楼笑容隐下去,嗓音喑哑:“我说了,这是别人的血。”

他坐在椅子里没动,仰头看着白梨,这不是个居高临下的优势位置,很显然是在掩盖背后不断扩大的血迹。

“傻子都能看出这不是别人的血吧,我又不是傻子。”她忧心忡忡。门扉半掩,柔柔的天光描摹着少女的身廓,像一抹明媚的春光,撞进了白草黄云的萧瑟秋园。

薛琼楼只是盯着她,一双眸子在浓密的眼睫下极黑,沉没得似乎能吞纳一切光影,缓缓道:“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伤口啊,你背上有伤口。”白梨以为他自己看不到,比划了一下大致的大小,“这么大一块呢,你还说是沾到了别人的血。”

“是吗,你看得还挺仔细……”他扯了扯嘴角,面色惨白得像烈日下的残雪。

白梨循着他目光望过去,桌上有一柄小剑,剑柄上有半圆的纹路,是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刚拿起剑便被吓得手一抖。

剑刃一面雪亮,另一面血红,几点血滴子像爬在玻璃窗上的雨珠。

白梨心惊肉跳:“你一个人都干了什么?!”

“你说呢?”他云淡风轻:“白道友,你是医修,这种场面应该见得不少,怎么怕得连剑都握不稳?”

他淡淡一笑,轻逸如风,很轻易便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如一缕曦光,能够驱散漫漫长夜,晨令露白。

然而白梨心底只有一个想法。

这不是什么晨露的白,根本就是病态的白吧!

“你、你把伤口给我看一下吧,我给你上点药,你流的血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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