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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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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得确实漂亮,五官昳丽精致。杂志社的人比建筑事务所的眼光毒辣,沈琅手腕上那条看着设计简单的细链都是某牌的纯手工限量,全身上下矜贵得像瓷洋娃娃,即使笑得再亲昵,还是隐约有股冷淡骄矜的气质在。

摄影的小姑娘起初有些犹豫,沈琅一句“不拍了吧,让这么可爱的摄影师拍我可能还要倒给钱”,五分钟后,几人迅速混熟。

小姑娘跟沈琅聊时尚八卦,把荀周当布景板,俨然厨房小妹二世。

荀周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因为沈琅这张嘴太能哄人了。

沈琅简直就是本行走的骚话全集,人如其名的“浪”,不论老少男女,开口对着谁都能哄出花儿来。不知道是先天无师自通,还是身在大家族,后天训练出来的生存本领。

毕竟沈家人是出了名的难搞。她爷爷重男轻女,大哥手段狠毒,二哥手段阴毒,后两个人自相残杀多年,沈琅要真没点本事,怎么能安然无恙到现在。

谈话间,沈琅的助理拿着手机慌慌张张地找过来了。

“沈,沉沉沈工,我楼下,下下都找一圈了。”助理跑得直喘气,缓了缓说,“您手机都震疯了,我没敢接电话,别是有什么急事吧?”

沈琅的手机没电关机整整一天,她忙交图没顾得上充电,之前出公司也没带手机。

此刻手机电量已经充满,五十几个未接来电,四十多个来自沈立珩。

她二哥。

“谢谢。”沈琅打白条给助理点了份下午茶套餐,在荀周的死亡凝视下站起身,刚要回拨,一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陌生号码。

平时这种陌生号码沈琅看见都会直接挂掉,但今天她心情好得不得了,慢悠悠地接起来,连带着声音也含着笑。

电话对面推销的男人甫一开口,沈琅就接过了话题。

“不贷款,不买房,不投保险。”她扯谎张口就来,“上周我做传销被关了,今天刚从拘留所里保释出来,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要不我跟着你混吧?”

荀周正打着游戏,闻言从屏幕上抬起头,给了她一个“接着演”的鼓励眼神。

旁边杂志社的小姑娘配合地又扛起了摄像机。

对方没再出声,沈琅叹气:“不骗你啊小哥哥,是真的没钱。”

戏越演越过了。

男人终于开口,这回不是“喂”了,直接叫了她的名字:“沈琅。”

对方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冷感的磁。沈琅没想到现在的推销电话已经神乎其技到了知道她名字的地步,她笑:“你知道我是谁?”

男人顿了顿,反问:“你以为我是谁?”

不是推销电话。

沈琅反应过来,模糊捕捉到电话另一头传来恭敬的一句:“肖总,到了。”

姓肖。

沈琅在脑海中迅疾地筛去数百条名目,最后停在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名字上。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荀周打完一盘游戏,亲眼见到对面的沈琅收起了笑,神色复杂地愣怔一瞬,随后眉眼舒展地重新露出笑容。

一连串的表情变换用了不到十秒,川剧都没她能变脸。神了。

电话对面是肖闻郁。等冷静下来,沈琅已经又换了副神情。

她轻佻时候的表情很好看,足够勾人却不显色气,略过多年后久别重逢的寒暄,张口就来了一句:“宝贝儿想我吗?”

“……”荀周:“这个别拍。”

摄影小姑娘:“……哦。”

她的声音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变化,动情慵懒,尾音不自觉带着软糯,像是天生的。和多年前在游艇上的声音逐渐重合。

【二哥,就是条听话的狗而已,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车外刚下过一场雨,车内似乎闷着气压。沉默良久,肖闻郁望向窗外,声音沉稳得像是在圆桌会议室谈公事:“你觉得呢?”

居然不是“滚”。沈琅潜意识还把他当七八年前的肖闻郁,口没遮拦道:“我也很想你。”

【给个甜枣哄哄就好了。】

“手机号码是国内的,你已经回国了?……”

肖闻郁扣着手机,一言不发地听着沈琅的随口调侃。她的声音像近在耳侧,温热的气息一点点拂过耳廓,甚至因为熬过夜而带着濡软的鼻音,勾起他这么多年深埋在晦暗角落里的全部记忆。

她刚才没认出他来的时候,也是用的这种声调,甚至于更温软轻松一些。

肖闻郁靠上真皮车座椅背,阖起眸听沈琅的声音。他微仰着脸,脖颈的弧度自喉结往下绷成一线,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快要破开的情绪。

这么多年,她或许跟谁都是这么说话。漫不经心,却在无意中招人。

或许是只打过照面的邻居,或许是事务所共事的同事,甚至于是打来陌生电话的推销员。

……

“是刚下飞机?”沈琅得寸进尺地逗他,“不会第一个打的电话就是给我的吧?有这么想我?”

这句话问出口,沈琅都觉得自己有点儿过了。

肖闻郁已经回了国。他这么多年没回国,突然回国,一定是因为出了什么大事——

如果真是沈家出了事,肖闻郁又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那他不是已经掌控住了国内的局势,打个电话给她这个昔日的“仇家”消遣炫耀;就是对情势没把握,打电话来试探虚实而已。

沈琅忽然想起她二哥沈立珩给她打的几十个未接电话,很快就有了判断。

沈家出事了。但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沈琅当然不会让肖闻郁觉察出来她还一无所知,佯装气定神闲地撩闲了几句,一声一句“宝贝儿”,听对方半天没开口,她一看手机,果然挂了电话。

还没说什么呢就挂了?

沈琅好整以暇,浑然不知有人暗流汹涌。旁边荀周看她笑得跟揩到印度神油一样,随手把电话存了,换上新备注:

“the pure”

小纯情。

“情”字刚打出来,沈立珩的电话紧接着打了过来。

“喂?”

“怎么才接电话?!!”沈立珩怒声低斥,“你现在在哪儿?”

“……”沈琅避开众人走到远处,闻言蹙眉问:“出什么事了?”

沈立珩急得一天一夜没休息,嗓音嘶哑:“老爷子过世了!”

沈琅心脏猛地一跳

国内北京时间的昨天中午,纽约深夜,沈立新在参加一场商业酒会后醉驾,瞒过巡警上了曼哈顿大桥,因发生连环车祸当晚死亡。

老爷子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五年内连做三次心脏搭桥手术,本来就常年躺在纽约长老会医院的疗养病房里。当晚听到沈立新车祸去世的消息,老爷子突发心梗,没熬过出u。

沈琅眼皮突跳,敛着长睫,问:“过世了?”

沈立珩再三深呼吸,还是忍不住低骂了句,才把话接下去,“说是突发心梗死在纽约的医院。”

“沈立新也死了。”

沈立新是沈琅大哥。

沈琅缄默良久,才问:“怎么死的?”

“酒驾出了车祸。”沈立珩快急疯了,“别问他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沈家家大业大,人情凉薄,别说沈琅他们几个平辈之间暗潮汹涌,就连沈老爷子和自己孙子孙女都面和心不和。

老爷子和沈立新毫无预兆地相继去世,翌日美股开盘不久,消息传遍,公司股价暴跌。

沈家百年基业面临冰川危机。

突如其来的死亡变故带来的悲伤还没来得及蔓延到神经百骸,对权力接任的欲望和不安就抢先一步驱使了言行。沈立珩烦躁地捏了捏鼻梁,才说:

“肖闻郁回国了。带着遗嘱。”他说,“算算时间该到机场了。”

“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人。他这次突然带着老爷子的遗嘱回国,肯定不单单是回来参加葬礼。”事情来得猝不及防,沈立珩捏了捏眉头,居然向沈琅讨主意,“你觉得呢?”

她觉得?

自从七年前肖闻郁跟着老爷子去了美国,从此就杳无音信,连从前把他视为废物的沈立珩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次却带着遗嘱回来了,说不定还是以老爷子的名义。

沈立珩一直明里暗里地在跟沈立新争夺沈家财产,对肖闻郁这个寄养在沈家的养子毫不在意。

但看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可能再毫不在意了。

沈琅回忆了遍她刚刚把人当小狗逗的情形,沉默了一瞬。

她觉得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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