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嘴炮(1/2)
栾琛应声回头, 视线扫过老秃,露出一抹惊讶。
随后,他停下脚步, 逐渐明白了老秃的用意。
陆芸面色不佳地从售货亭里走了出来,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也没必要自欺欺人的继续藏着。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不祥的预感从何而来, 这一切都要归根于她犯下的一个致命的错误——错估了老秃的心理承受能力。
在陆芸的推理里,杀人的那个最大可能是栾琛。他是命运的剧本里受到最多折磨的那个人, 作为最后一个死亡的人,他会经历最多的绝望。当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出意外而死,那种明知道自己结局却无法挽回的痛苦不言而喻。
同时,在冯云亭的视角里, 他也是杀人院长的那个人。先不说冯云亭的视角是否正确, 如果她没有撒谎的话,起码可以证明杀人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在多重线索的指向下,栾琛的杀人嫌疑其实已经走向了顶峰。更何况栾琛的本身就是一个对于命运的不公喜欢主动出击的人, 对待现在的状况他都决定拿起了屠刀, 对于当初的状况他没道理不会选择最简单的摆脱院长的办法——杀了他。
就像剧本里的剧情一样,栾琛从骨子里就是一个疯子。杀人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儿。虽然出于道德的阻碍这并不会是他解决问题的第一个选择, 但是如果常规手段都不能帮他解决问题, 他最后依旧会选择杀人。
但他之所以要去找人确定院长已经死了,很大可能是因为院长不是他亲手掩埋的, 或者说,他在杀人的时候没有亲自确定院长已经死透了。在看到院长的尸体时陆芸就确认了这一点, 如果栾琛是凶手的话, 那么埋尸的一定是老秃。
之所以不是冯云亭是因为这个姑娘并不傻, 她知道跟随陆芸是她唯一能活下来的方法,并且清楚自己不可能反过去再和栾琛合作。和聪明人合作就是这点好,他们不会掂量不出孰轻孰重。如果冯云亭真的是埋尸的那个人,必定会将自己埋尸的事实告诉陆芸。
冯云亭需要保护栾琛不假。但她完全可以说,“埋尸的人是我,但我并不知道杀人的那个人是谁”。可她没有,证明在她那里,杀人和埋尸的都有可能是栾琛,所以她选择了隐瞒。
而且,找出密室的人也是她。如果她真的埋尸了又不想告诉陆芸的话,大可以直接说“我看到凶手把尸体丢进了密室里”,不会再让大家花时间去找。
老秃和冯云亭不一样。他其实是可以选择和栾琛合作的,虽然有很大的危险程度。如果他和栾琛合作,过程可能是危险的,但一旦成功,结局他的生活就会回归正轨。而和陆芸合作不一样,一旦有罪,结局就是被绳之以法。虽然相较而言过程比较安全,但结局上他的生活会彻底被毁掉。
所以,只有他是凶手或者是埋尸者的时候,才会进行隐瞒。因为他随时有退回栾琛那一边的可能。
综上所述,杀人的大概是栾琛,埋尸的大概是老秃。
但,从老秃对冯云亭时刻抱有着怀疑态度可以看出,老秃其实也不确定凶手是谁。他在最初认为凶手可能是栾琛,后来又觉得冯云亭是凶手。这意味着老秃和栾琛在进行所谓的团伙作案之前,其实并没有互相交流沟通过。
所以在栾琛的眼里,他杀了院长,但尸体却不见了。在老秃眼里,他发现了院长的尸体,但是却不知道凶手是谁,出于利益自保,他将尸体藏在了密室里。
至于老秃是怎么发现的密室,陆芸还没有想明白。老秃和冯云亭都表示过人偶们其实不怎么接近那个道具间,那老秃是怎么发现道具间里有一个隐藏的很好的密室的呢?
不过,这些推理已经足以解释栾琛为什么委托人去寻找院长的下落。因为尸体忽然不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杀人成功。而对于老秃而言,他之所以会专门跑到剧院里来,是因为他并不确定杀死院长的是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所以,他想要回来查清当年凶手的身份。
陆芸当时已经猜测出了百分之八十的真相,只差一些细节去填补空缺的部分。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特地说自己觉得凶手是栾琛,并且给老秃施加一定的心理压力。
她本来以为老秃不确定她究竟掌握了多少事实,就不会选择叛变到栾琛的杀人阵营去,却没想到老秃的心理素质这么差,她甚至还没有直接说明自己猜到了多少,老秃就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哪怕是要牺牲更多的人命,也要掩盖自己的犯罪事实。
陆芸承认自己在发现真相之后没有妥善的处理针对老秃的态度,导致出现了现在的问题。她又是懊恼又后悔,但却也只能调整好心态来面对这个以外状况。
冯云亭一头雾水,问老秃,“你干什么啊?你不要命啦?”
“我怎么会不要命了。”老秃冷声道,“我就是要命,才会这么做。”
“要命还是要自由,你连这个都分不清?”陆芸道。
“你果然已经猜出来了。”老秃摆了摆手,“你不懂,对我而言,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在这个剧院里待过之后,我很清楚没有什么比自由自在更重要了。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就会死呢?”
陆芸叹了口气,感觉头有点疼。栾琛一步步地走了回来,手电筒的光照在陆芸的脸上,晃得她看不清楚。
栾琛将手电筒朝下放着,说道,“陆芸,你逾越了,这件事本来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非要牵扯进来,不就是逼得我不得不对你下手吗?”
陆芸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只有傅屿扬明白的话,“你以为我想,我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还不是因为……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你是铁了心了要杀我和冯云亭了嘛?”
“我不想做一个坏人。”栾琛的脸在白色的灯光之下显得阴沉极了,但他的声音一如初遇时儒雅,他扶了扶金丝框眼镜,用波澜不惊的语调道,“是这个世界一直在推着我走。”
他说着回过头,从观众席的角度去看那个舞台,问道,“一部剧的谢幕,是所有扮演者走到台上鞠躬道谢。观众们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喝彩,鼓掌,哪怕刚刚出演的是一场悲剧。那人生的谢幕呢?我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离开?我充满了悲剧的人生,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也仅仅只是一个可以感慨后忘掉的笑话?”
陆芸沉默着。
栾琛舒了口气,再次看向陆芸,“我并不想成为一个坏人啊。可那个时候,我如果不杀了院长,也许死的人就是我了。我从来没有赢过命运,我只是被他一直推着走而已。”
陆芸左边耳朵听着栾琛的话,右边耳朵又响起了傅屿扬的声音,“你可以试试说服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陆芸如果能说话,一定会摇着他的肩膀问他,“你脑袋出问题啦?”
栾琛要是能被轻易说服,那还是栾琛吗?
傅屿扬却不这么想。他可是记得自己看的犯罪片里,主角总有这么一项技能,简单来说就是嘴炮。
他们总能在关键时刻说服反派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此金盆洗手从良。傅屿扬觉得这虽然是游戏,但制作精良程度和一部动作大片也也没什么差别了。说不定陆芸也有这项能力,从此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走遍天下,那多好啊!
“你试试呗,咱们能动嘴就不要动手。”傅屿扬作为一个从小打架打到大,且无比崇尚武力值的人,可能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看着陆芸那张电影女主角一般的脸,觉得还是有戏的。而且栾琛又不想罗莘莘那样没脑子,分析一下因果利弊,也许对方就这么决定不杀人了呢?
陆芸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其实和栾琛没什么话好说的,毕竟他们本身就是在不同的阵营。她同情栾琛的遭遇,但也不同意栾琛解决问题的方法。简单来说,栾琛可怜,那冯云亭就不可怜吗?凭什么要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牺牲性命呢?要反抗命运的方法有很多种,杀人什么时候是上上策了?
她和栾琛的思维根本不在一条平行线上,根本无法沟通。越是聪明的人越是执拗,她说那么多,栾琛听得进去吗?
栾琛如果跟着陆芸的想法走,最后的结局就会是去蹲牢子,杀了冯云亭和陆芸,他可以继续假装无事发生过一样的过日子。就像老秃会因此叛变一样,栾琛又有什么理由因此放下屠刀呢?
两个立场完全不同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陆芸去说服栾琛,就像栾琛用一句我很可怜,所以抱歉我要杀你,来说服陆芸老老实实的洗干净脖子等着被砍一样难。
陆芸也不知道傅屿扬怎么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但他都这么说了,还一副很期待的样子,陆芸也只能硬着头皮,抱着“自己家养的傻狗,哭着也得宠着”和“万一帮手先生的这个提议管用了呢,那我不就错怪他了”的想法,忍辱负重地决定和栾琛鸡同鸭讲一下试试,“其实……”
“你真情实感一点,最好能把自己说哭。”傅屿扬看她同意了,立刻开始回忆起那些刑侦片里的细节。
陆芸:……你屁事儿挺多的:)
她轻咳了一声,开始起范儿,酝酿了一下后,声情并茂地道,“其实……”
傅屿扬拍了拍手,高兴地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儿。你抓住这个感觉,别让他跑了。”
陆芸刚刚憋出来的感情一下子又散了干净。她告诉自己深呼吸,深呼吸,一定要冷静,帮手先生的要求这么多,也许是真的能帮上忙呢。
如此想着,她狠狠地掐了一下手臂,硬生生地挤出了两行泪,“其实!我真的超级超级感同身受的!你也太太太惨了吧!”
栾琛:?
傅屿扬倒是很满意,“说得好!”
陆芸看了一眼满脸莫名其妙的冯云亭,和无语的老秃,以及几乎要把“问号”写在脸上的栾琛,咬着牙,用牙缝里的声音道,“你确定这样真的有用?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智障。”
傅屿扬调出一部有类似情节的电视剧,对比了一下那里面改邪归正的反派和栾琛此时的表情,说道,“我感觉问题不大,你现在还没有说到重点的地方,到时候他就会感动了。”
陆芸听他这么保证,便忍着尴尬继续说了下去。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翻来覆去大概就是那几句“你很惨”“你太惨了”“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惨的人”的话。
说到最后,她的脸越来越红,栾琛也终于忍不了了,他拍了拍顺不过来气儿的前胸,道,“行了,打住。我知道我很惨了。”
“你知道就好。”陆芸如释重负地闭上了嘴。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栾琛一脸莫名其妙地道,“不会讲那么一大串,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很惨吧?”
傅屿扬一听立刻道,“他这么说就是有悔过的意思了,给你机会劝服他呢!你也别做铺垫了,就直接问他想不想做个好人。”
“噢噢。”陆芸将信将疑,但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也不差再多尴尬一点。她连忙擦干那几滴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斟酌着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有没有那种改邪归正的想法,比如忽然一下子你就不想杀人了决定跟我一块儿回警局自首?”
“我的确是有点不想杀你了。”栾琛沉默了一会儿,道。
傅屿扬猛一拍桌,“你看吧你看吧,有效果!”
他还没高兴多久呢,栾琛就又道,“但我觉得有必要送你到精神病院去看看,你啥时候傻的啊,这么突然?”
陆芸:……
傅屿扬:……
傅屿扬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试图弥补地道,“啊这,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不过你看,起码还是有一点成效的嘛……他现在不是也答应不杀你了吗?”
陆芸的脸红的都要烧起来了,她抿着嘴唇,用喉咙发出小声地音节,大概说的是,“你说得好有道理哦。”
傅屿扬一顿,感觉这个说话方式如此的耳熟,似乎在每个好感度为负的回忆里,都能找到它的影子。
他条件反射地看向好感度界面,果不其然刚刚破10的好感度,此时成功地回到了9。
傅屿扬刚想松口气,感觉起码没有掉很多,才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说现在只有九格好感度,那么战斗系统……是不是也开不了了?
傅屿扬脑内只有一句老话闪过:自作孽,不可活。
陆芸这边,她只觉得自己要尴尬死了。她捂着红的发烫的脸,不好意思地道,“你们能不能就假装刚刚什么也没听到啊,我就是脑子抽了一秒。”
“现在不抽了?”栾琛问道。
陆芸恨不得打个洞钻到低下去。她到底是哪里想不开,怎么会觉得那个天方夜谭的提议会有实现的可能呢?
果然不能和脑子不太正常的人呆在一起太久,陆芸现在感觉陪着傅屿扬一起疯的自己简直太傻了。
“不抽了不抽了。”她捂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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