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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四回 贼心不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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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清如先还纳罕,随即见尹六小姐进来了,自然也就明白福宁长公主这是怕尹六小姐听出什么端倪,才会打住不说了,自己也打住了没有再说。

尹六小姐手里托着黑漆托盘,上面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进来便屈膝道:“长公主,太后娘娘的药熬好了。”

福宁长公主点点头,“辛苦你了,交给段嬷嬷去,让段嬷嬷服侍母后吃下吧。这是恭定县主,你把药交给段嬷嬷,便回来与县主打个招呼吧。”

尹六小姐忙应了“是”,去了里间,稍后出来给施清如行礼,“县主,好久不见了,县主这一向可安好”

施清如笑着给她回了礼,“多谢六小姐关心,我很好。”

本想也问她好不好的,到底没问出口,因为尹六小姐明显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不少,气色也不大好,她再问人家好不好,不是明知故问么

至于尹六小姐状态不好的原因,也是明摆着的,未婚夫一去戍边便是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已经够难熬了,还恰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她又进了宫来,人生地不熟,连个可以说话儿的人只怕都没有,心里岂能不多思多虑,人又岂能不瘦

福宁长公主听得尹六小姐说‘好久不见’,皱眉道:“月华,你与县主之前见过么”

尹六小姐月华笑道:“之前元宵灯会时,曾与县主有过一面之缘。”

福宁长公主道:“原来如此。”

再想到那次尹月华是跟她一双儿女一道去赏玩的元宵灯会,那岂不是意味着,当时她一双儿女也与小贱人见了面不由暗暗咬牙,还真是阴魂不散,哪哪儿都少不得小贱人呢!

福宁长公主实在不想再多看一眼施清如,便沉声道:“恭定,你给太后开方子去吧,开好了就交给江院判,他自会着人回太医院去抓好药,送回仁寿殿来熬的。至于你,就先回司药局去,明儿再这个时辰过来给母后诊脉便是了。”

她只管开她的方子,用不用就不是她管得着的了。

施清如也不想再在仁寿殿多待,遂应道:“臣方才说过了,江院判等人开的方子没有问题,要臣开也是一样的,所以实在没有必要再开了。那臣就先告退了。”

福宁长公主“嗯”了一声,随便指了个宫人,令其:“好生送了县主回去。”,待施清如随那宫人出去后,才看向尹月华,道:“母后这里不必你服侍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尹月华忙笑道:“臣女不累,倒是长公主连日都累得不轻,还是您去歇着,臣女留下服侍太后娘娘吧”

可惜福宁长公主很坚持,“本宫让你回去,你就只管回去你的,本宫早说过了,又不是外人,实在犯不着这般拘束,去吧。”

尹月华只得恭声应了“是”,行礼告退了。

福宁长公主这才手撑着榻上的小几,揉起眉心来,本来因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而好转了不少的心情,这会儿又坏了起来。

因为想到了奉国公府的所作所为。

她本来以为自家一提完婚,哪怕萧琅如今不在京城,奉国公府也一定会欣然允准,毕竟她儿子这样的乘龙快婿,不是她自夸,而是真的可着满京城,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了,不管是谁都过了这个村儿,可都再没这个店!

却没想到,奉国公夫人进宫见了她后,倒先指责起她来,语气很不好的质问她:“大公子补凉州副总兵这么大的事,事先敝府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可见是压根儿没拿我们家当岳家看,压根儿没把我们家姑娘放在心上啊。可长公主当初求娶我们家姑娘时,却全然不是这么说的,也全然不是这样的态度,哪怕您再尊贵,也不能这般前后不一,视我们家和我们家姑娘为蔽履啊,您也是有女儿的人,于心何忍”

把福宁长公主问懵在了当场。

这才知道原来萧琅临去前晚说的要打发人去奉国公府退亲,竟不是吓唬她,而是认真的。

哪怕当时已因对儿女的思念后悔得不行了,依然恨不能立时策马追赶萧琅去,追上了打死算完,也省得自己先被他给气死了!

可无论是去追回萧琅,还是打死他,都是不现实的,福宁长公主气得头晕眼花之余,还得先把眼前的困境应对过去。

只得告诉奉国公夫人,她和儿子都没想过退亲,尤其她,都已经在打算即日迎娶尹月华进门,再送她去凉州去萧琅团聚了。

至于她和太后跟前儿,都不需要尹月华当儿媳和孙媳的服侍,只要他们小两口儿能好,能早日为她们诞下孙子,她们便心满意足了,希望奉国公府能允准云云。

又提出了聘礼加倍,她届时还会让隆庆帝和太后都赏下宝物,以作尹月华嫁妆的第一抬和第二抬,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等补偿条件,自谓已是给足了奉国公府诚意与面子。

想着奉国公夫人总会答应即日成亲了吧。

却没想到,奉国公夫人的态度还是十分的不好,甚至一度连‘既然大公子一心退亲,那我们也不能死缠烂打到底,只能忍痛答应,大不了以后就让我们家姑娘去家庙里常伴青灯古佛也就是了’这样的话儿都说了出来。

福宁长公主只能一直忍气吞声的哄着她、劝着她,又抬出了太后来,奉国公夫人才没再说退亲的话儿。

却趁机提了条件,一是萧琅将来庶子绝不能生在嫡子之前,二是让尹月华进宫给太后侍疾。

要搁以往,福宁长公主怎么可以受人胁迫连隆庆帝和太后她都是想顶撞就顶撞的,一个小小的国公夫人竟也敢在她面前嚣张,简直吃熊心豹子胆了!

怒气上涌时,‘退亲就退亲’的话儿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了。

却到底还是忍住了,等三年后她儿子再回京,固然还是有希望找到与尹月华条件相当的妻子;可她还得防着万一,万一将来他们母子没能成功……那奉国公府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女婿去死,多少肯定还是会施以援手的,她自己情况真到了最糟时,死了也就死了,可儿子还那么年轻,还得好好儿活下去呢!

于是尹月华就这样进了宫,住进了仁寿殿。

只是福宁长公主原本是很喜欢她的,如今想到她在奉国公夫人跟前儿受的气,也再喜欢不起来了;

再者,此番之事也足够她看明白奉国公府的态度了,虽然很疼女儿,其实也轻易舍不得退了自家这门亲事,但要让他们为了一个女儿,就全家乃至全族都摆明车马的站队,不再含含糊糊,而是明确支持她儿子,出人出力,也是不可能的。

必要时候,他们指不定连尹月华都可以舍弃,毕竟在家族的传承繁盛面前,区区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自然待尹月华就更淡了。

连自己的未婚夫都拢不住,她还有什么用她但凡能让她儿子对她有三分上心,指不定二人这亲都早已成了,又何至于会让她儿子如今远走凉州,几年都会不回来,大家日子都难过!

不过万幸今日有了意想不到的惊喜与收获,相较之下,旁的都算不得什么了……福宁长公主想到这一茬儿,心里才好过了些,起身进屋瞧太后去了。

彼时施清如已出了仁寿殿,上了长街,远远的就见小杜子迎了上来,行礼后低声道:“干娘,干爹让我来接您。”

施清如点点头,“督主现在忙吗若是不忙,你带我去司礼监吧。”

小杜子忙笑道:“干爹也是这个意思,干娘请。”

一路引着施清如去了司礼监。

就见韩征并未如往常那般,坐在长案后批阅奏折,忙自己的事,而是早就等在了靠窗的榻前,一见她进来,便大步迎了上前。

小杜子立时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还把门给轻轻阖上了。

韩征这才握了施清如的手,低声道:“清如,你没事儿吧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施清如见他眉宇间都是焦急,忙道:“我没事儿,你别担心。我们坐着说话儿吧,我腿有些酸。”

韩征想到她是刚到司药局就被传到了仁寿殿的,在仁寿殿肯定没她的座儿,来回又只能步行,便是平常,也肯定早就腿酸脚痛了,何况今儿还直面了隆庆帝,她心里势必更是什么滋味儿都有。

忙打横抱起她,动作轻柔的放到了榻上,方道:“你稍等片刻,我让小杜子沏壶热茶来。”

说完便疾步到门口,拉开门后如此这般吩咐了小杜子一通,待小杜子快速沏了热茶,端了点心来,他又亲手递给了施清如。

施清如半杯热茶下肚,总算觉得心里舒坦了些,看向韩征道:“皇上让我以后日日都去仁寿殿给太后问诊,必要时候,还得留宿,还说他以后得了闲也会时常去瞧太后,一定要让太后尽快好起来,长命百岁……督主,都是我不好,要是上次……之后,我便待在府里,再不进宫了,也就不会有今日和往后的后患了。”

隆庆帝看她的目光实在让她不舒服,福宁长公主还分明不怀好意,让她心里很是不安,这万一……

话音未落,韩征已沉声道:“怎么是你不好呢,难道上次意外,是你造成的不成分明是邓氏那贱人有心算计;今日也是一样,你只是个大夫,有人需要你去治病,你难道还能不去不成至于别人居心叵测,有心算计,这是你能控制的吗,就跟一家富户被抢了,旁人不说抢劫之人穷凶极恶,反说谁让富户那般富,让人眼红,这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

施清如叹道:“话虽如此,到底咱们情况不一样,多一事也终究不如少一事。只是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便是想辞了副司正的职位回家去,怕也是不可能了。”

回头黄禄也更要觉得她是个惹祸精,更要不待见她了。

可当初做错事的分明就不是她,她才是受害者,凭什么要让她退让趋吉避凶也未必就真能把祸事给避了,不怕贼偷,却怕贼惦记啊!

韩征道:“自然不可能了,皇上都亲自开了口,君无戏言,又是打的孝顺的旗号,你自然不能辞职,况你纵辞了职,难道宫里有召,就能不进宫了不成”

顿了顿,蹙眉道:“清如,太后的病依你看,能治好吗若能治好,又得多长时间”

施清如摇头道:“太后都那么大年纪了,之前瞧着还算硬朗,不过是靠着素日保养得宜而已,一旦开始生病,就跟缺了一块儿的堤坝一样,被大水冲得缺口越来越大,直至彻底决堤,便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所以是真不好治,不然江院判等人都是大家,何以治了这么久,都没什么起色呢”

“那让老头儿去给她治呢”韩征道,“只要老头儿安了心给她治,我觉着还是有很大把握的。就是我这一想到如今竟要劳神费力的给自己的仇人治病,便满心都不是滋味儿!”

可眼下要让清如脱身,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了,待太后大有好转后,她便有理由暂时辞职,不再进宫了。

他回头再随便找个借口,说打发人送她回乡探亲寻亲去了,或是旁的什么,只要让隆庆帝暂时熄了那些龌龊的心思,他也有足够的时间腾挪周全了,便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施清如皱眉道:“师父若真安心要给太后治,肯定比江院判等人都强,可太后那么大年纪了,旁的病好治,这老病是真不好治啊,别回头再连累了师父……”

韩征苦笑:“便老头儿不给太后治病,难道咱们出了什么事儿,就能不连累他了大家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就别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我回头亲自与他说去,你不知道,他当年……你听说过常百草吗”

施清如大惊,“督主的意思莫不师父就是……可那位神医不是听说早已不在多年了吗,怎么会”

韩征便低声把当年他遇上常太医被人追杀,救下了他,随即将他带回了京城,一直庇护他之事大略说了一遍,“当年若我没凑巧经过救下他,他的确早已不在了,自那之后,他便决意隐姓埋名,以免又惹来杀身之祸了。”

施清如的惊讶都变成了了然。

这世上从来不少讳疾忌医的人,病人没能救治成功,把过错都推到大夫头上的人更是自来就有,却忘了大夫也只是人不是神,只救得了病,救不了命。

如此次数一多后,大夫又岂能不灰心,不寒心的

倒不如隐姓埋名,仍治自己的病,救自己的人,却不会再被盛名所累,又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了。

不怪她一直觉着师父不拘小节,豁达通透,同时又有一身深不可测的医术,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如今竟证实了他老人家就是大名鼎鼎的常百草,可真是她的大幸,也是所有病人的大幸!

她忍不住低声道:“就算师父就是常百草,也未必就能治好太后啊,这万一要是师父也治不好,别说我休想脱身了,师父也脱不了身了。而且万一师父的真实身份被发现了,当初督主可奉旨出京寻找过师父好多次的,一直都说是没找到,没线索,结果忽然让人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常百草一直在师父身边,皇上势必龙颜震怒,届时可该如何是好”

韩征道:“那也得试一试才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回头与老头儿说去,皇上跟前儿,我也会说的。明儿你再去仁寿殿,便同了老头儿一道,我也会暗中安排人在仁寿殿,以防万一的。”

“至于皇上,能绊住他的人和事实在不少,耳根子又软,要让他这阵子都少去,乃至不去仁寿殿,也不是不可能,你就只管安心吧。”

若这样都还防不住隆庆帝那颗龌龊的心,他也只好让太后先去死一死了。

就是那样也太便宜太后了,他本来还想着,等他以先太子长子的身份登上大位,让文武百官和天下万民都知道当年隆庆帝和太后的所作所为,也让隆庆帝和福宁长公主都身首异处后,再送太后上路的!

------题外话------

一早就带儿子打预防针去了,更新迟了,请大家见谅,么么哒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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