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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尘埃落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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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树下,曲危弦已经循着识海中的记忆,笨拙地将地宫入口的封印打开。

光倾泻了下去,雪狼嗅了嗅,嗷呜一声率先奔了下去。

满秋狭屈指探出一簇火焰,随手甩了下去,将下去的台阶照亮。

曲危弦看到那簇火,本能地浑身一颤,往后退了几步。

满秋狭瞧见他眼底的恐惧,微微拧眉,朝宋有秋道:“你不要下去了。”

宋有秋疑惑道:“嗯?为什么?”

满秋狭轻飘飘道:“尾金。”

宋有秋立刻拍胸脯:“好,我就在这蹲着等大人回来。”

满秋狭瞥他一眼,这才跟着雪狼一起下去了。

宋有秋当真蹲在地宫入口等着,看到曲危弦在那发呆,朝他一笑,道:“只是寻个小孩子罢了,宗主不必急着下去,你要回去休息休息吗?”

曲危弦呆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宋有秋在和自己说话,他轻轻摇头,敛袍坐在了地上,闭眸沉入识海中。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好盯着那滴泪看。

不到片刻,地下传来一阵震动,宋有秋踉跄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诧异地将脑袋往地宫入口探,下方传来隐约的光芒,以及那股令人窒息的气息——似乎是魔息。

宋有秋大着胆子朝地宫里喊:“满大人?大人!”

好一会,满秋狭不耐烦的声音传来,道:“叫魂儿啊,忙着呢。”

得到回应,宋有秋才不吭声了。

满秋狭的确在忙,这个地宫正是方才相重镜和三毒厮斗的地方,下面一片狼藉,全是粗壮的树根蔓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雪狼在周围嗅来嗅去,明明已经感觉到那股气息了,却死活寻不到准确位置在哪里。

雪狼急得嗷嗷叫,摇着尾巴不住在原地打转,还用爪子在地上扒来扒去,恨不得用牙啃出一条路来把易郡庭寻出来。

满秋狭双手环臂,满脸嫌弃地扶着树根走到雪狼旁边,道:“易郡庭在这里?”

雪狼点点脑袋。

满秋狭伸出足尖点了点那地:“实心的,不会有暗室,你确定没闻错?”

雪狼朝他龇牙,它都嗅到两回了,肯定不会闻错!

满秋狭“唔”了一声,这地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根,错综复杂交缠在一起,不知蔓延至何处,若是这地下当真无人,或许只是因为树根扎在地下,易郡庭正在那根树根的其他地方。

想到这个,满秋狭有些头疼,这遍地都是树根,要寻到正确的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一指雪狼,道:“顺着这树根继续嗅。”

雪狼一僵,好半天才用狼嚎叫出一个“臭”的呜咽音来。

这树根不知多少年了,散发出来的土壤和腐朽木头的味道弥漫树根上,雪狼鼻子又灵,能嗅到一点易郡庭的气息已经是极限了。

满秋狭可不是相重镜那种会心疼弱小的,冷笑一声:“臭也要闻,闻不出坏了重镜的事,到时看看谁会挨打。”

雪狼:“……”

雪狼满眼全是震惊,好半天才呜咽一声,老老实实地继续嗅去了。

只是那味道太难闻,雪狼一边嗅一边发出呕呕的声音,看起来痛苦极了。

满秋狭坐在一处干净的树根上冷眼旁观,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虐待灵兽。

就在这时,似乎有东西看不过去,轻轻拽了拽满秋狭的袖子。

满秋狭一愣,没想到有东西近身自己却没有发觉,当即一会袖子,一把毒就撒了出去。

嘶啦一阵毒腐蚀树根和地面的声音,满秋狭一敛袖子皱眉去看拽自己袖子的玩意,发现是一条血色晶莹的藤蔓。

藤蔓躲过了满秋狭的毒,十分无辜地立在半空。

满秋狭诧异看着那根藤蔓:“血藤?”

藤蔓是千年前最开始吸收相重镜掌心血的那根,千年后的今日再次吸饱了掌心血,仿佛能思考似的晃了晃,又指了指前方密密麻麻的树根,示意它可以去带他去找人。

满秋狭根本没注意到它的暗示,一双眼睛几乎要放光:“千年血藤?!上等的药引,这次可来对了。”

藤蔓:“???”

藤蔓几乎惊恐地竖直了身体,不敢相信主人的朋友竟然要拿它当药引。

满秋狭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把小药刀,看模样真的打算去切藤蔓的身子。

藤蔓:“……”

藤蔓飞快跑了。

满秋狭动作很快,踩着树根飞快追了上去。

整个地宫鸡飞狗跳,雪狼呕呕找人,满秋狭磨刀霍霍砍藤蔓,藤蔓在树根上一路逃窜,最后竟然跑到了灵树最下方。

灵脉的地宫是互通的,满秋狭看着那巨大无比的树根,微微挑眉:“这是你的本根?”

藤蔓看都不敢看他,一溜烟窜到了一个暗门里。

满秋狭吹了个哨,雪狼飞了过来,在他的驱使下一头撞在暗门上,硬生生将那树根凝成的门给撞碎。

雪狼撞得脑袋懵懵的,半天才反应过来。

满秋狭已经进去了暗门里,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探出头来,厉声道:“上去找宋有秋!”

雪狼:“啊呜?”

满秋狭道:“这灵树是中空的!易郡庭被三毒吸上去了!”

雪狼听不懂,但还是拔腿就跑,上去寻宋有秋去。

满秋狭等不及有人下来,进入树洞中仰头看着被黑雾一点点吸上去的易郡庭,微微咬牙,朝着那藤蔓一伸手。

“下来,带我上去,就不切你。”

藤蔓怯怯探出一个尖尖来,见满秋狭把刀收了,这才冒出来让满秋狭踩着自己的藤蔓,一点点将他拖上去。

与此同时,在三毒秘境的幻境中。

相重镜呆在原地好久,溯一看着看着就笑了,道:“怎么了?”

相重镜沉默许久,突然一笑:“没有。”

他伸出手揉了揉顾从絮的脑袋,拉着他的手走到了溯一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顾从絮像是幼时刚破壳那样,化为一条漆黑小龙缠在他五指上来来回回地盘,将相重镜的手指都蹭得微红,孩子似的。

溯一倒了一杯茶给他,将手腕上的佛珠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相重镜抚摸着小龙,抬眸看他。

溯一安静凝视了他一会,温柔笑了笑,道:“这里不好?”

这句话没头没尾,相重镜却听懂了,他端起茶杯,凝视着杯中的倒影,淡淡道:“这里很好。”

溯一像是看透了他,笑着说:“但你还是要走。”

并非疑问,而是确定。

相重镜闷笑起来,撑着侧脸眸子弯弯看他:“幼时你念那晦涩难懂的佛经时,总是拉着我一起,我还斥那佛经毫无用处,只会折腾人。”

溯一失笑:“你那是太浮躁了,佛经真的能让你静心。”

“看来你没骗我。”相重镜道,“我现在心很静,知道自己在哪里,也知道哪里是虚妄,哪里是事实。”

溯一屈指轻轻弹在玉杯壁上,激荡起一滴水珠缓缓腾起,接着在半空骤然炸开无数白雾,飘飘然落下。

白雾似雪,可当落在相重镜掌心时,他才发现那是白絮。

真真切切的白絮。

并非是那虚幻的一碰就碎的白雾,而是他在墙内仰着头看了数年的柳絮。

溯一眉目如画,柔声道:“既然知道,那就回去吧。”

相重镜看着他,又垂眸看着窝在自己掌心睡着的黑色小龙。

孔雀展翅飞起,华美的翎羽掠过药圃,药师和那个孩子正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眸中全是未曾遭遇痛苦的纯澈和欢喜。

一切,皆是虚妄。

相重镜轻轻站起身,沉默好一会,才喃喃道:“好。”

溯一看着他笑,不拦他也不催他。

相重镜深知自己不能再留在这幻境中,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一句话,闭上眼睛。

手中轻轻掐了个决,周围美如画的幻境缓缓被黑暗一寸寸吞没。

在相重镜出来的那一刹那,三毒化为一条触手死死扒住相重镜的肩膀,分不清楚男女老少的声音在耳畔嘶哑咆哮。

“你难道就不想留下?!”

“贪婪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欲望吗?你……你就不想要吗?!”

“只要你想,这便不是幻境——”

“相重镜……”

“相重镜!!!”

相重镜倏地张开眼睛,根本不理会耳畔的嘶吼,熟练抬起手一把抱住面前脸色焦急的顾从絮,面不改色地含住他的唇。

顾从絮见他醒来,正在骂他:“只是一个小幻境,你为何这么久,你是不是想我现在就把你吃了……唔。”

前后不过两息,恶龙变脸似的,红着脸说:“那、那好吧,回去再吃。”

相重镜笑得差点倒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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