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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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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余在原地站了会。

走出后花园, 来到金色长廊上时,发现吉蒂神官还站在那。

“您没回去?”

她惊讶地问。

吉蒂神官却突然看向长廊外,恍惚道:

“噢, 下雨了。”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雨。

雨滴落到人的肩膀, 有点凉。

“是啊, 下雨了。”

柳余抬头看天。

吉蒂神官却注意到了她手中的衣服。

白色的宽袍,虽然没有绘上银色的星月徽纹, 却是弗格斯小姐做的最好的一件了。

她心底叹了口气, 不明白神和弗格斯小姐在闹什么别扭。

“您……还好吗?”

她面带关切地问。

“还好。”柳余朝她笑了笑, “不过……没送出去。”

“他…大概对我有些误会。”

吉蒂神官看着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同情。

她从前以为,弗格斯小姐就是个长得漂亮些、娇弱些的女孩, 和神宫里那些圣女们没什么两样, 可现在看来——

还是不一样的。

很不一样。

她身上有股韧劲。

即使每天对着神的冷脸, 她都能摆出一张笑盈盈的、满不在乎的脸,给神献花, 给神讲故事。要换成其他人, 可做不到,那眼泪早就掉得像卡多瑙河的水了…听说,她还在学酿酒。

所以, 当她找来,说要跟她学做衣服时,吉蒂神官才会那么不可思议。

她的时间那么紧!

一件衣服,要花费很多心思, 画花样,裁剪, 最后还要缝——可没想到,弗格斯小姐最后居然做成了。

虽然代价是手指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神一向宽厚仁慈, 即使您冒犯了神,但他会想通的。”

吉蒂神官试图安慰她。

金发少女扬起了笑:

“谢谢神官。那……告辞了。”

她拿着衣服回到了内宫。

内宫空无一人,盖亚还是没有回来。

她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桌上,只有一个装食物的提篮,斑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目光落到枕边被用小被子盖住的石雕像,金发蓝眼的小女孩正对着她微微笑。

“晚上好啊,小弗格斯。”

她也扯起嘴角对她笑。

小弗格斯没有回答她,可她却像是满意了,放好衣服,拿起提篮里的东西吃,洗漱完,又上床睡觉了。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再醒来时,柳余有点恍惚。

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烧起了一片大火,她在火的一头,盖亚在火的另一头,连弗格斯夫人也在他那边,他们纷纷厌恶地看着她,他们骂她……骂她什么来着?

柳余晃了晃脑袋,记不清了。

墙上的报时鸟准时叫了起来。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仿佛随时要再下一场雨。

阳光藏匿得看不见。

“早安,小弗格斯。”

柳余掀开被子,手指在触到柔软的丝绸时“嘶”了一声,密密麻麻的小伤口看不见,但碰到东西就会带起牵扯的疼。

就在昨晚,她还在想,一定要让他看到这些伤口,好向他表示,她很认真、很认真地在追求他。

可现在……

“啊,我又将坏习惯带过去了。”

柳余想。

小时候她挨了男孩们的欺负,总要留着伤口去跟院长妈妈告状,因为她知道,院长妈妈会心疼她,还会将那些小男孩也打一顿。

她习惯了。

人的过去,总会在自己身上烙下无数烙印。

好的,坏的。

就像现在,用惯了心机,偶然间要用真诚……

难怪,他说她轻浮。

因为她还在卖弄她的小聪明。

缺乏真诚。

一道白光自指间弹出,缓缓地抚慰过这些细小的、带点毛刺的伤口。

不一会儿,手指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消失了。

柳余却怅然若失。

好像一直覆在她身上的壳,被她一点点丢弃了。

可她又有点莫名的轻松。

心一松,两个字突然蹦出来,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和其他的字符手拉手,跳入一片蔚蓝色的网里。

“爱”。

还有“真”。

原来,是这样。

柳余有点明白了。

她隐隐有种感觉,这个网快要成了……

认真地打扮好,采了花,和昨天一样去了神殿,出乎意料的是,神座之上没人。

吉蒂神官抱歉地看着她:

“神说,他有事,要出去两天。”

柳余一愣:

“有说什么事吗?要去几天?”

吉蒂神官摇头:

“神从来不告诉我们他的事。”

“那您能联系到他吗?”

柳余问,她这才发现,他不出现的时候,她几乎无法找到他。

“母亲,父神去了梅尔岛。”莫里艾进来,他恭敬地行了个骑士礼,“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派人去梅尔岛转告父神。”

“也没什么。”

柳余想,正好她可以做些别的事。

当那个“爱”字跳出来时,艾诺酒怎么酿,她突然有了点想法,只是还需要实验,不过在这之前,麻烦您替我问问他:“他十天后能回来吗?”

“好的,母亲,我一定转达。”

莫里艾微笑着道。

“谢谢。”

这个老头脸看习惯了,也是很顺眼的。

既然不能学神语,柳余就去了酒窖。

艾诺酒只差最后一步,“钟爱之心”。

可钟爱之心,是什么呢?

不是爱心形状的什么东西。

而是对一个人的爱。

“莫里艾,重新给我拿些材料来。”

“您要亲自酿?”

“是的。”

不亲自酿,怎么能叫钟爱之心呢?

酿这酒时,想象着他喝到酒时的模样,必定是唇角微扬,眸中是流动的春水,耳边是煦煦的风……他感觉到幸福。

和风细雨,回忆衷肠。

将这份心意酿成酒。

“可是父神这些……就差最后一步了。”

“莫里艾。”

“是的,母亲。”

莫里艾出去了,不一会拿来材料,金钱草,覆离子……许多许多,还有专门酿酒的器具。

“都在这儿了。”

柳余检查了一遍。

自从变成半神体,身体的触感敏锐了很多,不论是裁衣缝制,还是酿酒制造,不用多久,她就能掌握——

尤其是酿酒。

而酿酒,除了灵活的手指和正确的配方外,最需要的,是敏锐的嗅觉。

这些,她都有。

酿完,还需要沉甸,放置。

“父神会放在这儿,”莫里艾带她去了酒窖的另一头,那里挖出了一个圆圆的洞,“酒罐放这,一天就好了。”

“一天?”

柳余伸手想进去摸一摸。

却被莫里艾阻止了。

他在洞口一抽,抽出一个长形的木板,而后将酒坛放了上去。

木板“咔啦啦”往里,不一会,酒坛就消失在了洞口。

“您的手不能进去,这洞里的时间流速非常快,一天,就是百年。”

莫里艾郑重地警告她。

“噢这……”柳余叹了一声,“真了不起。”

“父神在里面设了一个时间法阵,一只兔子进去只要一会,就成了一具白骨。”

莫里艾自豪地道。

柳余酿了好几坛子,都放了进去,第二天来时,又抽出来,打开酒封。

莫里艾尝了一口,菊花脸一下子皱起来:

“母亲,是苦的。”

一行泪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掉了下来。

“苦的?”

柳余也尝了一口。

苦,确实苦。

比黄连都要苦。

好像整个味觉都被要这苦味占据了。

好像生活全无指望,如死寂的一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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