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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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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素素随即给韩琦见礼,便退到一边,好似在让路。

刚还焦急地说要解释的人,如今只是转头的工夫便不解释了,装得像个路人。

崔桃冷眼看着张素素的表现也不多言,因为才刚她们的谈话,只是她二人私下之言,如果有一方否认的话,另一方讲出来也不过是空口争辩,没什么意义。

韩琦直接无视了张素素,对崔桃道:“城西另一座鬼宅又发现一具被挖眼的女尸,韩判官已经率先去了。”

崔桃应承,喊王四娘去拿工具,准备去验尸。因为韩综的缘故,就没让萍儿跟去。虽说萍儿下决心不再对韩综起心思了,可难免会有情绪控制不住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见对她比较有好处。

地臧阁胭脂铺的事儿关系紧要,为机密,在人多的场合不方便多说。所以她就趁着这会儿等待的工夫,回屋就把所查的线索写了出来,递给韩琦,请他尽快安排人手去调查。能早一点就早一点,对付老狐狸就是要刻不容缓。

崔桃走后,张素素依旧缩着脖子在旁,深垂着脑袋瓜儿一声不吭。

韩琦便叫上萍儿、张素素随他去了侧堂。

张稳婆随后也赶来了侧堂。

衙役传话叫张稳婆来的时候,就把府里正传的谣言告诉了她。张稳婆只觉得事大,来的路上就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甚至后悔自己当初真不该将张素素带到开封府来。

张稳婆进门后,发现屋内旁侧竟有八名在待命,皆站姿端正,面无表情,似乎随时等着押解犯人去大牢。

张昌则伴在韩琦的身后,漠然不吭声,却也不是毫无存在感。他眼睛一直审视地盯着张素素,令张素素明显感觉到事情肯定关系到自己。

萍儿也被这氛围弄得有点怕怕的,她觉得自己近来好像没犯错,也没主动招惹什么事,为何韩推官把她也叫来了?更让人忐忑的是崔娘子和王四娘都不在,真要有什么错在她身上,也没人会为她求一句情了,想想就更忐忑了。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韩琦品茶后放下茶盏的声音。

张稳婆率先开口给韩琦赔罪,骂张素素这丫头不懂事,乱说话才造成了误会。

“姑母,我没乱说话,我什么话都没说。”张素素忙辩解道,“是那些人误会了。”

“那你为何不立刻否认?”张稳婆怒叱张素素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呀,我还在惊讶那个消息,有关于韩推官断……断袖的消息。我真不是故意的!”张素素急得眼眶泛红,很委屈地撅嘴,请张稳婆一定要相信她的解释。

其实她这个解释确实说得通,毕竟年纪小,见识得不多,忽听说身边人断袖,震惊一会儿也在常理之中。

“等我想解释的时候,他们人就已经走了。我倒想追着去解释,却怕这样越解释人家越不信,实在想不出好办法了,才去问崔娘子求办法的。衙门里就属崔娘子聪明了,我想她一定有办法。可没想到,崔娘子压根儿不想帮忙,让我自己解决。”

“你可真能添乱!”

张稳婆瞪一眼张素素,气急败坏地骂道。随即她再度跟韩琦赔罪,表示这事儿她回头一定带着张素素跟大家澄清。

“三天前的晚上,我就在府衙的尸房,素素她一直陪着我,期间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

张稳婆随即瞥一眼张素素,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这身衣服。忽然想起张素素曾说过,这身男装她是学着崔娘子做的,也是为了验尸方便。

张稳婆当时想着,不过是一身青色的男装,随处可见,倒也没什么。

但如今这一瞬间,她脑子里乍然想到一个可能,那位跟韩推官抱在一起的青衣青幞头的人难道是……

“五月初九,擅自抵达案发现场,踩踏现场血迹。五月十三,与报案百姓发生争吵。五月二十七,私行档房索要卷宗。六月十一,现身衙役班房。六月二十八,也便是今日,再度现身班房。”韩琦语调淡淡地陈述道。

衙役班房为衙役当班的地方,且皆为男子,张素素随便跑去那里自然是不符合规矩。

张稳婆刚冒出的念头,瞬间就被韩琦这些话给吓没了。她紧张得无以复加,只想着接下来怎么办。

张素素来衙门跟她学做事,算是她自己带在身边的人,不是衙门正经的官差,自然是不能随便在开封府乱走乱闯,必然该遵守衙门内的规矩。韩推官举例的这些,在平常看来可能不痛不痒,没人特意计较也就没什么事。但若较真细论起来,这些都是违背规矩的事,样样都可以作为犯错的理由对张素素进行处罚,连带着她也要跟着承担责任的。

张素素此刻比张稳婆更慌神,她本以为韩琦特意叫她到跟前来,是要特意理论‘拥抱断袖’那件事,却不曾想他只字不提,提的是她自从进开封府以来的‘不规矩’。若非这样详细地罗列陈明,张素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过的这些事儿是有问题的。每一条她都是有理由解释的,这些都是有缘故的。

张素素唇刚动,要跟韩琦解释,就听张稳婆扑通跪地,向韩琦诚挚赔罪,检讨自己没有把人教育和看管好。

张素素见状,忙也跟着跪下了,红着眼睛去拉住张稳婆,“姑母,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不对,我给姑母惹麻烦了。”

“韩推官,是我的错,我初来开封府,总是忍不住好奇心,办事马马虎虎,还不懂规矩,给大家添乱了,请韩推官责罚!”张素素随即给韩琦磕头赔罪。

“既然知自己是个麻烦,却还是乱跑惹麻烦。”韩琦神色很淡,说话的语气温和斯文,乍听起来好像责怪之意不重,可细琢磨这话的内容,分明是要狠狠责怪的。

“是我错了,我的不对,我一定谨记教训,下次绝不会再犯这些错。”张素素再度赔罪道。

韩琦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一张脸真似是冷白玉雕成一般,不会动。

因为韩琦没发话,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萍儿旁观了半天热闹,才恍然明白过来这阵仗是怎么回事。原来竟有传言说韩推官那晚抱着的人是张素素?这又是那里冒出来的故事?

瞧张素素现在身上所穿的这一身衣服,可真像崔娘子的那一身。也不知道是她今天刚巧这么穿了,还是听到谣言才那么穿。若为后者,这张素素还真是心机深沉了,分明是故意想把祸水往崔娘子身上引。

张稳婆也说了,她可以证明那晚张素素是跟她在一起。张素素那里的谣言可以澄清,但她身上所穿的这身衣裳却会不禁令人联想到崔娘子也有这样一身。加之崔娘子一直都跟着韩推官办案,俩人的外貌又看起来十分般配,太容让人把他们二人联系在一起了。

张素素若故意在自己身上搞出一桩误会,然后澄清,再往韩推官和崔娘子身上泼骚。她已经不只是心机深沉了,还十分歹毒。

所谓‘唾沫星子淹死人’,名声于一名女子而言太重要了,往严重了说,此举都很有可能把人往绝路上逼。幸而这个人是崔娘子,看得明白,心思通透,根本没中张素素的计。这若是换成一般女子,哪怕是她自己,身在事中实在难看清全貌,肯定会着急上火,情急之下就忍不住辩解了。

这种涉及男女情爱的谣言,你表现得越急躁,越要解释,人家越会以为这里头有事,越产生联想。哪怕你把人证拉出来,还是会有人觉得你在造假作伪。总之只要给人提供了这方面的谈资,那根本就停不下来。

而且这件事细计较的话,张素素实际上没什么错,她只是反应慢了点没及时回答人家的说话而已。不得不说,韩推官这脑袋瓜儿真让人佩服!他并没有拿这件事去追责张素素,让她有言可辩,而是直接总结了她犯下的真过错,且还是人证非常多的那种板上钉死的错。

张素素等了半晌,见韩琦还没松口,马上再度道歉。

张稳婆沉默良久之后,随即一咬牙,跟韩琦保证道:“属下这就让她归家,令她从今以后,不再踏入开封府半步!”

韩琦这才动了下眼皮,转而端起张昌为他再度倒好的茶,悠悠地品了一口。

“姑母!”张素素没想到张稳婆会把自己赶走,忙哭着求她原谅自己,也求韩琦给她一次机会,她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保证乖乖地守规矩,姑母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绝不会再惹麻烦,坏衙门的规矩。”

张素素见韩琦不表态,便给韩琦磕头。

韩琦道:“犯点小错没多大关系。”

张素素一听这话,破涕为笑,忙拉住张稳婆,“姑母,你看韩推官原谅我了,你也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保证规规矩好好做事,把那些小毛病改了。”

张稳婆闻言,有点难以相信地看向韩琦。今儿特意这般问责,岂会重拿轻放?

果然不出张稳婆所料,韩琦接下来的话,直接把任何可能都堵死了。

“小错可改,但心若不正,却难改。”

言外之意,细枝末节上犯一些小错,没有多大问题,但品性败坏,却是从根儿上就烂透了,根本留不得。

张稳婆本还不明白,韩琦为何将她的内侄女直接定为品性有问题,看起来就是些小错——

“韩推官怎能这般对我,这般公报私仇?那韩推官跟崔娘子抱在了一起,占了崔娘子便宜不想负责,便是心正么?若心不正的都不能留开封府,韩推官也该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张素素见韩琦这般无情,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把话撂出来。

张稳婆震惊地看向张素素,完全没料到她居然敢说这种话,还敢指责韩琦品行不端,还带上了崔娘子。这真是她侄女?

韩琦轻笑一声。

“韩推官为何不敢回我的话?可是心虚了?”张素素有几分理直气壮,觉得自己拿住了韩琦的把柄。

“我家郎君只跟人说话,理会疯子作甚?”张昌回呛一句张素素,随即告诉她,“那晚郎君不过是在送一名晚辈,倒叫你这些心思不正的人瞎传成什么样子了。”

崔娘子一直叫他家郎君大人,所以称她为晚辈,也不算撒谎。张昌心里如是想。

“我没瞎说,韩推官明明和——”

“六叔。”

这时,一名身量纤瘦的少年被带进了侧堂。他与张素素的打扮类似,青衣青幞头。

韩善彦给韩琦见礼之后,就笑着扑到韩琦身边。

张素素见到这一幕傻了眼,在场的其他人见此状,自然也明白怎么回事了。韩推官为家中幼子,上头兄长的孩子如今是这般年岁的少年,简直太正常了。人家叔侄见面亲昵,抱一下怎么了?被外人传完了断袖,还要被传跟衙门里的女子有干系,一个不够,还要扯上另一个,韩推官实惨。

“都散了吧。”

韩琦一发话,张素素就被张稳婆揪了出去,她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这么快就这样了。

待众人走后,韩琦一把推开靠在他身侧的韩善彦。

“六叔可太坏了,人用完了就扔?”韩善彦唏嘘不已,“侄儿可是特意跟博士请了假,好好的学都没上,来给六叔救急了。”

韩琦转即将早写好的一本策论递给韩善彦。

韩善彦立刻捧到怀里笑起来,“那字帖呢?”

“还没写,回头给你。”韩琦说罢,睨一眼韩善彦。

韩善彦马上举手起誓,“这件事我绝不跟任何人说,连我娘都不说,保证烂在肚子里。如有违背,就叫我一辈子无法高中!”

这对于要以参加科举出仕为奋斗目标的世家子而言,可是最毒不过的誓言了。

韩善彦品性如何,韩琦自然了解,不然也不会叫他来。

“不过六叔,那那晚你跟谁在一起呢?到底是哪家的小郎君?”韩善彦好奇地凑过来,贼小声地问韩琦,“侄儿也不是那想法古板之人,古有叶公好龙——不对,是魏安王好龙阳君,那不是也是一段佳话嘛。六叔瞧上的人,可也跟六叔一样,集貌美和聪慧于一身?侄儿想见见,世上这类人可不多,侄儿多结交几个,更容易增长学识,科举高中。”

“嗯。”韩琦只应了一声。

韩善彦当然不甘心韩琦这样敷衍她,追问韩琦何时何地见面。

“等她同意的时候。”

韩善彦诧异不已地打量韩琦,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论样貌,绝色无双;论才华,不输任何人;论品性,就更不必多说了。这般在他眼里堪称完美的六叔,居然还有人搞不定?还在等人家同意?

韩善彦却是更加好奇这是怎样一般的人物了,不过他也了解韩琦的性子,不到时候说,你就是硬扒开他的嘴也没用。

“那侄子可等着呢,别忘了。”

韩善彦话音刚落,便见韩琦对自己摆手,利落赶他走。韩善彦心凉啊,捂住胸口装疼地跟韩琦道别,临走时又嘱咐一句。

“字帖也别忘了!”

崔桃在赶去案发现场的路上,琢磨了一下张素素这样做事的动机。

这种行为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张素素以为她抱不平为借口,来毁她和韩琦的名声,也有挑拨离间她和韩琦之间关系的意图。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张素素肯定知道了她跟韩琦在一起了。但她应该不知道她跟韩琦之间的相处是怎样的状态,所以就用常人的角度来揣测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以为韩琦在主张隐瞒关系,拖拉不想负责任,觉得她心里肯定有委屈,并且大多数女子一样,非常迫不及待想要名分。

因此,张素素便借着谣言,借着这个‘矛盾’,趁机来找她搞事儿了。

不过这谣言是后来突发的情况,属于偶然。

张素素之前先学了她穿衣,还要拜她为师,甚至不惜花费一晚上的时间为她做红烧无骨鸡爪。

崔桃还注意到,在今天之前,张素素两次模仿她穿衣都是在私下里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外人并没有见到。

头一次是在夜里,张素素故意等在后门,好像就是为了等她回来,让她看到她身上的衣服。

而次日早上,张素素送无骨鸡爪的时候,因有王四娘和萍儿在,她的穿着就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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