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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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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琅抱着暖乎乎的野兔, 叫琰王殿下的厚实披风裹着,一并回了客房,仍觉得分明不对。

萧小王爷向来胆大包天, 劫法场挟禁宫都做了, 没几件事用得上喝酒壮胆。

但凡要壮胆色的,多半很不寻常。

客房门窗大开,云琅叫萧朔揽在胸口, 干咽了下,谨慎试探:“小王爷。”

“尚需开一刻窗。”萧朔轻声,“冷不冷?”

云琅摇头:“你方才说壮胆……”

萧朔将他往怀中护了护,拿过桌上热腾腾的米酒,倒出一碗,端在云琅唇边。

云琅稍怔了怔, 迎上萧朔视线, 轻轻笑了下。

他靠在萧朔肩头, 揽着野兔的手臂稍紧了些,划着圈慢慢揉过野兔头顶的软毛, 叫手指染上那一点点暖意。

米酒微烫, 热乎乎顺着喉咙下肚,驱散了边城沁骨的夜凉。

“我来寻你,见你不在房里,才想到香的事。”

萧朔稳稳端着瓷碗, 看云琅一口一口喝着米酒:“你是几时发觉的?”

云琅顿了一刻, 没说话。

描金香与寻常檀香极为相似, 唯一能分辨的区别是烧尽后香灰的颜色,描金香的香灰以烛光映照,会泛出一层隐约淡金。

描金香在宫中民间用得极少, 倒不是难求,只是用处实在不大。这种香是专拿来用在武林比斗上的,用来下阴损招数,高手对决,内力有分毫差池都可能落败。

中了这香,只要不动内力,除非血气耗弱、心神受损,否则身上不会有任何异样。

萧朔没有明显察觉……说明昔日中了那罂粟毒,为拔毒强行伤损的心神,才算是开始补回来了。

云琅喝净了最后一点米酒,抬头瞄了瞄萧小王爷的神色,分出只手,扯住他的袍袖。

此事怎么论,云琅都是理亏。

发觉中了描金香,不但不同萧朔商议,甚至还设法支走了亲兵,自己走下去方便给人家绑上。

倘若严离真有歹念恶意,纵然云琅一个人足以应付,也终归难免凶险。

云琅清清嗓子,不大好意思同小王爷直说,朝他扯扯嘴角,揪着萧朔的袖子一点点攥进手里:“我——”

萧朔拢住他的手,裹在掌心,低头呵了口气。

云琅微怔,尽力想出的说辞停在半道上,那只手微微动了动,没挪得开。

“我知你有意自投罗网,是想解开严离心结。”

萧朔替他揉搓着冷得发僵的指节,动作仔细,逐寸一丝不苟揉过:“他虽然明事理,屈心抑志这些年,心中却毕竟有怨气。你怕他这怨气冲我来,故而急着要替我挡。”

萧朔下楼时,便已察觉出不对。

他猜到云琅用意,却终归不放心,想调景谏带的人,又恰好遇上抱着热米酒蹑手蹑脚回来的刀疤。

……

窗外埋伏的精兵,他知道其实不合云琅用意。

“什么合不合。”

云琅哑然:“我敢拿人心换人心,无非是因为你在背后,我有路可退。”

萧朔静了静,迎上云琅的视线。

云琅将怀中的野兔放开,拿萧朔披风卷了卷,垫在暖榻边沿。

野外灰兔多,这一只是难得的纯白色,叫刀疤他们仔仔细细弄干净了,一路带过来,已拿豆饼喂得亲人了不少。

云琅将野兔放上去,指腹慢慢揉搓着软和的颈毛,轻声道:“端王叔……王叔的旧部。”

“折了心志的,冷了肺腑的。”

云琅边想边说,他知道萧朔在听,并不抬头,缓缓道:“用等闲的办法,补多少亏欠,说多少好听的话,都只怕没了用处。”

当初这些人跟随端王,也并不是为了所谓功名利禄、前程似锦。

京城中的势力纠葛太多,一心孤注一掷做事、热血未凉的固然有,更多的却终归或受世事裹挟,或被人情掣肘,身不由己的太多。

边疆军中却不同,他们中的许多人生在这里,将来也会死在这里,或许一辈子都不曾去过他们誓死捍卫的那个汴梁城,没见过满街满眼的琳琅繁华,没嗅过街头巷尾的浓郁酒香。

这些人的骨头是硬的,日日被风沙冰霜打磨淬炼,是最锋利的刀尖。

当初六皇子筹谋与端王夺嫡时,最忌惮的也是这些人。所以才不惜先同襄王合谋引戎狄探子入京,不惜将京城腹心置于险地,也要将端王从朔方军逼走,逼回京城。

云琅走这一趟北疆,一来是为夺回朔州城与雁门关,二来也是想要替萧朔收拢这一股力量。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云琅伸手,替萧朔慢慢按着额角,笑了笑:“琰王殿下向来不会好好说话……这种事由我来,总比叫你去冷着张脸吓唬故人的好。”

按上太阳穴的手指仍凉得缓不过来,萧朔拉了帷帐,握住云琅的手。

“功劳苦劳,一并算了。”

云琅半开玩笑:“小王爷可有赏?”

萧朔缓声道:“有。”

他的声音太轻,不扰波澜,说出来便溶进浓深夜色里。

云琅怔了下,才察觉帷幔在萧朔身后落了下来,冷不丁想起那一碗壮胆酒,心头一跳:“慢着,还不曾问什么赏——”

“我才知《教子经》里的小曲,原来不合你心意。”

萧朔道:“除了这个,我只会一首,是外祖父临行前托人转交给我的曲谱,练得尚且不熟。”

云琅听见“外祖父”三个字,稍稍松了口气:“哦。”

云琅拍拍胸口:“《国殇》还是《黄鸟》?《秦风·无衣》,与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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