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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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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升初二的暑假,郁青和润生一起理了寸头,这个寸头一直伴随着他们中考结束,上了高中。

大院儿里的孩子们,中考之后,就不在一块儿念书了。二胖擦线进了中专,麻杆儿只考上了普高。当年如果按分数来说,最难考的其实是中专,因为中专就业最容易——只要读个三年,就能直接按干部编制进厂或者做公务员,早早开始算工龄……总之是非常令人羡慕的。

以郁青的成绩,考中专其实也相当容易,但他想和哥哥姐姐一样读大学,所以去了重点高中。润生和他考进了同一所高中,只是不在同一个班。

麻杆儿最不高兴,因为普高就业不理想,将来要是想有个好工作,还得接着往上继续读。可那都是要考试的。虽然郁青和二胖都常常帮他补习,他在外面也没少吃小灶,但他和念书这件事始终不对盘。因而明明是少年人,却会时不时流露出一些愁苦的中年人姿态来,和他爸爸老何越来越像。

二胖倒是喜气洋洋的。郁青觉得这是因为黄依娜和他考进了同一所中专的缘故——往后四年他们都会在一块儿。现在当着黄依娜的面,二胖让大家改口叫他钱文海。并且也因为将来要做同学,他现在有了许多和黄依娜搭话的理由。

郁青并没有对此感到不高兴。他还是觉得黄依娜很可爱,和她说话会开心,也会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往后不在一起念书好像也没什么。毕竟在学校时,他们交往也不算太多。

真正让郁青伤感的是往后不能每天和麻杆儿还有二胖在一块儿了。二胖安慰他说大家还住一个院儿,而且将来说不定会一起进厂,自己先毕业,正好可以去厂里先熟悉熟悉环境,给哥们儿几个打打前战。郁青想了想,进不进厂倒不一定,不过起码他们还住在同一个大院儿。

反正开始新生活这件事总会让人有些期待。就算是麻杆儿,也很快恢复过来,开始四下打听高中的事,并积极联络考进同一所学校的同学,似乎是打算在新生活里一展身手了。

只有润生对上高中这件事表现得可有可无,心不在焉。

大概是心里明白情人的事对儿子影响不好,徐晶晶从丁香大院儿搬了出去。现在西楼偌大的房子,只剩润生一个人住了。她给润生安排了保姆,中考那天,甚至还安排了小车和司机。

润生看上去很平静。既不赞同,也不反对,一副随徐晶晶高兴的样子。只是考试一结束,他就甩开母亲安排的小轿车,自己打了个出租车回家了。司机因为没有接到人,弄得人仰马翻。可以说润生又惹徐晶晶生了一回气。

人没办法选择自己出生在什么家庭。几个少年在一块儿时,二胖也劝慰过润生,说凡事没有十全十美的。就拿郁青来说,看着乐呵呵的,其实还在老妈肚子里就没了爹,比少年丧父还苦;又拿麻杆儿说,倒是父母双全了,然而实在太笨,这么多年上学上得,年纪轻轻就开始掉头发了,你好歹还有个聪明的脑瓜儿;最后再说自己,妈在176厂只是个看水房的,爸在体育局拿一点点死工资,家里这么多年还在住平房,也不知道几时才能搬新家,你家那么富裕,不知道外人有多羡慕。人有我无,人无我有,总得往好的地方看啊。你脑瓜好使,再熬三年,只要一考上大学,就天高任鸟飞了。

润生对此不置可否。他好像从来都不关心自己的未来。年少时,人总会有许多梦想。麻杆儿的梦想是当大官儿,二胖的梦想是当车间主任。而润生从未提起过将来想做什么。如果郁青磨着他问,只会被那双越发幽深的眼睛盯住,然后脑袋又被揉了个乱。要是郁青锲而不舍,会被他抱住胡闹一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和郁青又恢复了曾经的亲密。

郁青想,那大概是因为二毛心里难过。就像自己小的时候,遇上了伤心事,会喜欢粘在大人身上。二毛没有别人可以粘,只好粘在自己身上。有时候闹着闹着,他会抱着郁青咬上一口,似乎是种无法倾诉之下的发泄。

小孩子才爱咬人,二毛不是小孩子了。他明明越来越深沉,却在某些方面保留着幼稚。郁青没有责怪过他,而是很同情地想,要是自己身处二毛那种情况,大概也会慢慢养成些怪癖。反正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二毛要是能心情好些,就随他去吧。

比起这些,郁青开始更多地去思索未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做什么。像妈妈一样做个医生好像挺好的,但他害怕血和伤口;奶奶总念叨希望他进厂,可是他又隐隐想离开这里,像大哥一样,到外面去看看。

从这点上来说,郁青觉得二毛大概和自己一样——不是讲不出理想,而是心里确实不知道。

小时候,郁青想着,以二毛的钢琴水平,可能将来会成为一个钢琴家;或者像傅工一样,做个工程师。总之都是十分受人尊敬的职业。可是后来二毛并没有去当个职业钢琴家的意思,他弹琴现在更多是娱乐,而傅工也几乎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郁青觉得润生大概不会愿意把他母亲当成榜样,虽然徐晶晶在工作上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

润生将来会做什么?郁青想,也许可以做明星。润生在初升高的暑假终于摘掉了眼镜,据说是发现戴眼镜反倒没有不戴看得清楚,去医院一查,才发现远视已经不知不觉好了——医生也说不清楚原因,猜测是和身体发育有关系。没了眼镜,加上越来越眉目如画,润生现在走到那里都要被人多看几眼。不过郁青又实在很难想象润生做明星的样子,倒是觉得二毛安安静静读书的时候,看上去文质彬彬,很有学者的风范。

你可以做科学家。他对润生道:你那么聪明,做事又静得下心,将来肯定可以发明出了不起的东西来。

我才不要。润生没精打采道:你没听说么,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脑体倒挂也是当时的社会实际。说起这件事,郁青就想起了自己大哥。郁桓留在了燕京,一个月工资到手才九十多块钱。176厂年资最低的普工好歹也有一百块呢,更不用说技术员和领导干部了。说起来都成了怪事,饭店的服务员,学历只有初中,一个月也能赚上两百块。正经大学的毕业生,收入竟然连人家一半都不到。

李淑敏因为这个事,很是在家里埋怨了一番。埋怨完了,又开始数落郁芬那些不靠谱的想法,然后催促周蕙出去走走关系,可不能任由孩子自己瞎折腾了。

郁青觉得进厂没有很好,但也没有什么不好,但郁芬对这件事相当排斥。她当年放弃了考音乐学院,可梦想仍在现实的余烬里微弱地燃烧着。这是件令人感到痛苦的事。有时候她和郁青聊天,会流露出一种深刻的后悔。

人只有一辈子,郁青想。要是真的喜欢什么,或许还是不要轻易放弃得好。陷入悔恨和前途渺茫到底哪个更令人痛苦,以他的年纪和性格,其实很难体会得深刻。但他确实从姐姐身上窥见了关于抉择的无奈。

不过那些都是属于哥哥姐姐的烦恼了。郁青也有自己要面对的事。

高中生活不像他最开始想象的那么顺利。学校离家远,骑车要四十多分钟;课程的难度陡然增大,让人很不适应。而郁青分到的这个班,同学的友善程度也比初中时差得多了。

郁青因为个子矮,被分到了第一排,不知不觉间好像很多本该值日生们分开做的事就全部落在了他身上。他倒不介意多干些活儿,可那些活儿后来渐渐有了欺负人的意味。他为表抗议不做了,结果体育课上打篮球,所有男生都以他个子太小为由不肯让他上场。

领头笑话他的那个男生叫曹宇,生得也是气宇轩昂,用老师的话讲,是典型的“一表人材”。曹宇虽不认得丁郁青,但郁青是听说过他的——他爸爸是厂里财务科的科长。总之,从开学第一天起,这个人就是班上男生的头头;也从开学第一天起,他就拿郁青当个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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