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死生(2/2)
徐忍冬:“……”仿佛遇到了一个拔吊无情的渣男。
报告很快就出来了。连乔一看,眉头就拧了起来。
徐忍冬虽然看不懂那上面的描述,但光看到“减退”、“运动缺失”几个字,就知道这个心脏不大正常。
两人做完所有检查,拿着报告单去找江离。江离坐在电脑前面,一看见徐忍冬就说:“报告单我已经在电脑上看过了。你的心脏是有点问题……”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随即用眼神示意连乔把诊室的门带上。
连乔赶紧关上门,问:“什么问题?严重吗?”
江离没回答他,只是望着徐忍冬说:“你最近是不是情绪上受了很大刺激?”
徐忍冬想了想,说:“是有点紧张。”
“不光是紧张。”江离拿出纸笔,在白纸上画了一段心电图,“你看,正常人的心电图是这个样子的。而你的——“她指着徐忍冬心电图上几个奇形怪状的波形,道,“你看这几个波,像不像瓦罐?”
徐忍冬和连乔凑在一起看那心电图,确实看出了那么点意思。
江离道:“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波形,说明你可能患有一种非常罕见的心脏病。发现这种病的日本人给它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叫做‘章鱼壶心肌症’,因为这个心电图长得很像日本人抓章鱼用的壶。实际上这种病还有一个更加通俗易懂的名字……”
“——心碎综合征。”
连乔愕然,旋即扭头望向徐忍冬。徐忍冬对这个结果倒不是很惊讶,他点点头,接受了现实,并问:“会死吗?还有救吗?”
江离笑了笑:“没那么严重。这种病平常没什么表现,只有情绪剧烈起伏的时候才会发病。但问题就在于……你懂的。”
徐忍冬平静点头。副本里鬼怪横行,动不动就死人,怎么可能心如止水?
总不能带串念珠进去二十四小时念经来保持心情平静吧。
连乔皱着眉头,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
江离说这病没法治。本来就是由于严重的情绪刺激才导致的疾病,只要不受刺激就好了,没有根治的可能。她给忍冬开了点应急药,正要习惯性地嘱托两句,想想徐忍冬也不可能做到,便不说了。
两人正要离开诊室,江离却又叫住他们,说:“还记得袁学明吗?”
徐忍冬想了片刻,终于记起第一个副本里那位老大哥似的人物。
江离道:“他就住在我们医院icu。要不要去看看他?”
徐忍冬扭头望向连乔:“去么?”
自从江离宣布诊断之后,他感觉到连乔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他想要不早点回家去哄哄连乔吧。没料到此刻连乔已恢复了如常神色,朝他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地道:“来都来了。”
行,那就去。
icu每天的探视时间只有短短半小时。照理说,非探视时间家属是不允许进入icu的,但江离穿着白大褂,带两人从员工通道走,毫无障碍地就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icu每张病床前都坐着一名护士,低头记录着什么,不时抬头,看一眼监护仪。袁学明的床位在最靠里的那一张。忍冬连乔一路走过去,发现所有病人都昏迷着,身上插满了管子,气氛十分压抑。
来到袁学明的床前,徐忍冬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床上的人两颊深陷,面色青黑如死人,只有监护仪上不断跳动的数字证明他还没死。
记忆中的袁学明虽然面有病色,却远没有此时这样吓人。徐忍冬想起当初袁学明说的“只有在这里我才觉得我还活着”,心中万分感慨。
江离还有事,把两人托付给了袁学明的管床医生后就离开了。
徐忍冬毕竟不是袁学明的家属,简单了解病情之后就没再提问。床位医生管袁学明好几个月了,在前来探望的家属里从未见过这二人,不由有些好奇:“你们是江离的熟人啊?”
徐忍冬随口说了声“是”,床位医生突然叹了口气,说:“江离也是可怜。”
忍冬连乔齐齐露出诧异神色,这才从对方口中得知,原来江离的男朋友在不久前去世了。
不,其实不是男朋友,应该是她老公了。早在几个月前,当他们从套娃副本里出来之后,江离就和男友结了婚。江离是医院的年轻骨干,又任职于工作繁忙的心内科,每天都在第一线上救治病人,连蜜月都没时间度。
他们本打算年底时请个婚假,弥补这个遗憾。万万没想到,行程刚定好,江离的老公就死了。
死因很简单,急性心梗。
巧的是,那晚江离在医院值夜班,刚好也抢救了一名急性心梗的病人。凌晨时分,当她从手术室里出来,通知病人家属手术顺利之后,就接到公公的电话,告诉她:人没了。
据公公说,晚上睡觉前儿子就觉得胸闷不舒服,但没当回事。老两口想着儿媳妇就是医生,打算等第二天儿媳回家了再给他看看,没想到这一耽搁就是天人永隔。
“急性心梗,这毛病虽然急,但也是多少有点预兆的。那天江离如果不值夜班,或许可以提早发现。送过来做个急诊手术,这条命就保住了。可惜啊……”床位医生如是说。
听起来好像是错过了抢救的机会,不过徐忍冬觉得,江离恋人的真正死因或许不是心梗,而是在副本里遇到了什么。至于那晚江离为什么没有和恋人一起进入副本,而是留在医院值夜班,这就不得而知了。
徐忍冬回想方才与江离的短短接触,从她身上看不到丝毫悲戚。遥想当初,江离为了救恋人,毫不犹豫地就把恩人徐忍冬给剁了。如今恋人暴毙,她不可能不伤心。
徐忍冬忽然想到,江离曾说,心碎综合征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疾病。
如此罕见,她竟能一眼就诊断出来。是专门研究过这个病,还是……
从icu出来,阳光正好。徐忍冬转头,看到阳光给连乔的侧脸绘上一层金边,像日剧里的美少年,有种温柔的悲怆感。
察觉到他的注视,连乔忽然回过头来,眉眼一弯,露出个温暖的笑。伤感之色早已不见了。
徐忍冬痴痴地望了他许久,忽然想道:我可不能死啊。
徐忍冬的伤春悲秋,在离开医院之后就停止了。而连乔的万千愁绪,此时却才真正开始。
几天之后,连乔忽然收拾了东西,说要回家一趟。
徐忍冬问他,怎么突然想到回家?多久回来?
连乔拉着行李箱,笑嘻嘻地说:回家还需要理由吗?
徐忍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却忽略了,他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