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2/2)
他一边暗自欣喜,一边赞许地对季如雪点了点头,又扭头望向萧图南,语气带上了不自觉的炫耀:“王爷乃是箭术高手,您品评一下,四殿下这一箭怎么样?”
萧图南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季如雪看着他俩低声交谈,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季如瀚催促道:“四弟,你不是要帮林督主选营地吗?”
季如雪回过神来,淡淡道:“那我就帮林督主选了。林督主的营帐就扎在河边小树林里吧。”
小树林?
所有人都愣住了,林若轩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小树林距离整个大本营都颇有一段距离,季如雪怎么会选在那里?难道觉得那边清静?方便打水?
林若轩正暗自嘀咕,忽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小树林在大本营东边,而萧图南的营帐在大本营西边,自己晚上要怎么偷偷溜过去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暗暗顿足,早知道就跟季如雪说一声了,让季如雪选一个离萧图南比较近的营地,现在后悔也晚了。
其余人也有些惊讶,但并没多说什么,估计觉得季如雪喜欢清静,季如瀚也只是不解地挑了挑眉,只有季如海被削了面子,脸色一直很难看。
入夜,小树林营帐中。
“先生,你要出去?”季如雪盯着正在换衣服的林若轩,忽然道。
“嗯,我我出去散散心。”林若轩一边换着不显眼的普通便服,一边随口敷衍道,萧图南的事情他也搞不清楚,暂时不想告诉季如雪。
季如雪看着林若轩换衣服,胸口阵阵发闷。
他已经想方设法地把营帐弄到了这种偏远之处,可先生居然还是要去找舅舅!虽然先生和舅舅是王府旧识,可是,可是看着两人那种熟稔的样子,他浑身都不舒服。
可他又没有阻止的理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若轩出去了。
林若轩出去之后,季如雪只觉得心浮气躁,在营帐里团团乱转了几圈,索性走出营帐,在小树林里发泄一般随处乱走,乱踢草皮。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听见一阵“淙淙”的水声,原来已经走出了小树林,前面是一条小溪。
季如雪心中微微一动,走到小溪旁边,往溪水里望去。
明亮的月光之下,清澈的溪水倒映出一张极年轻,也极俊美的脸庞,肤色如雪,目如点漆,唇若涂朱,简直难描难绘。
季如雪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恼怒地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扔进溪水里,水里那张脸庞顿时花了。
先生不是喜欢自己吗?
自己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先生也亲口说过自己好看,为什么却不肯粘着自己?这次的围,他期待了很久,两个人在营帐里依偎着看兵书,静静地聆听夏夜蝉鸣,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去找舅舅叙旧?还说那种拙劣的谎话,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呢?
季如雪越想越恼,气得一张雪白的脸都泛起了薄红,忍不住捡起一块块石头,狠狠往小溪里扔去,打得水花四溅。
正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季如雪极其敏感地回过头,厉声道:“谁在那里?出来!”
一个瘦巴巴的老太监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笑道:“殿下,是老奴。”
季如雪定睛一看,原来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余忠善,这次木兰围,他也随驾来了。
季如雪现在心情极差,也懒得搭理这老太监,扭头又开始扔石头。
余忠善看着这位四皇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目露同情之色,轻轻叹了口气:“殿下,皇上待殿下虽然有些严苛,但皇上对先皇后还是挂念的。”
季如雪随口敷衍道:“嗯。”
余忠善低声道:“明儿个围开始之后,皇上还要独自去行宫后面的先皇后陵,祭拜先皇后。”
季如雪微微一愣,而后暗暗冷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还真是虚伪至极,再说了,他要祭拜谁,关我什么事?
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露出激动又惊讶的神色:“当真?”
余忠善叹道:“当然是真的。先皇后虽然没有按照祖制葬入皇陵,但先皇后陵修得比皇陵更好,就在汤泉行宫背后,只是有些偏僻。皇上每年来汤泉行宫,都会悄悄前去拜祭,只有老奴跟着,旁人都不知晓。这件事情,也请殿下不要对旁人说。”
季如雪点头道:“多谢余公公,我明白的。”
余忠善离开之后,季如雪琢磨了一会儿,但却没有什么头绪,再加上林若轩的事情让他心烦气躁,自然也沉不下心细细琢磨。
他沉吟片刻,索性绕过小树林,悄悄往萧图南的营帐走去。
此时此刻,萧图南的营帐只点了一支孤零零的蜡烛,昏黄摇曳的烛光之下,大渊的不败战神宁远王正低头吃着一碗醪糟汤圆,“呼噜呼噜”的,很是香甜。
林若轩:“”
还真是舅甥,都爱吃汤圆。
萧图南吃完了一大碗汤圆,连醪糟汤也喝了个精光,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空碗放在桌上。
“王爷少吃些甜吧。”林若轩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职业病。
汤圆偶尔吃一顿也就罢了,可这位男主明明已经吃了晚饭,夜宵还吃这么大一碗汤圆,也不怕得糖尿病。
萧图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悄悄把空碗往旁边推了推:“我就这点爱好,你以前不也经常做各种甜羹给我吃吗?”
林若轩瞟着那个大大的空碗,干巴巴道:“王爷胃口不错。”
萧图南叹了口气:“民生艰难,军中粮草时常不足,容不得半点浪费,养成习惯了。”
关于节约粮食这点,林若轩倒是很同意,便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若轩,你真的变了很多你以前总是喜欢跟我抬杠。”萧图南若有所思地望着林若轩,古银色的鬼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冷的光芒。
林若轩暗道不好,赶紧转移话题:“王爷到底有什么事,请直说吧。”
萧图南回过神来,轻叹一声:“若轩,之前一直找不到和你单独说话的机会,但有些话,我很想和你说开。”
林若轩谨慎道:“王爷请讲。”
“你少年时家族遭遇不幸,失去了所有亲人,那时你才十几岁,我也太过年轻,虽然把你带在身边,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只是怜你少年失怙,一味地溺爱纵容,你后来性子那么偏激,唉,我也有责任。”
林若轩稀里糊涂地听着,只能默然不语。
“还有”萧图南犹豫了一会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薄唇抿了又抿,却始终开不了口,仿佛接下来的话,让他难以启齿。
“王爷有话就直说吧。”
萧图南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当年那件事,虽然我醒来后全都忘了,但确实是我酒后失德冒犯了你。我本该对你负责的,可是我只能把你送走。”
林若轩先是呆了一瞬,有点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当他反应过来之后,陡然瞪大了眼睛,吓得脸都白了。
啥?萧图南啥意思?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
救命!!!
萧图南看着他那个脸色苍白惊慌失措的样子,眸色暗淡下来:“果然如此。虽然你如今能够心平气和地跟我讲话了,但你心里面,还是没有原谅我。”
林若轩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但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问道:“王爷,你说的那件事情,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