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诏武三年(2/2)
“你!”庚拜想说什么又顿住了,看了尤常侍一眼。尤常侍立即会意,将门窗全部关了起来。
“你这是想要行刺陛下?!然后再将罪名扣在甄文君头上?”庚拜胡子都快倒竖了,指着那人。
那人淡定地笑道:“自然不是真的行刺,陛下只需受一点儿皮肉轻伤便可。一旦陛下见血,国舅爷可率私兵杀到护驾,到时候救驾的功劳国舅爷便可算上头功。当然,私兵不可太多,否则有谋反之嫌,只需二十人精锐便可。”
“可是天子行程一向私密,她要去什么地方老夫怎么知道?再说,又有谁有本事可以接近得了天子?天子身边那群追月军的娘们儿各个都很厉害,只怕还没让天子见血,行刺者就一命呜呼了。”
“这些国舅爷不必多虑,若是信得过在下的话,便由在下去办。”
尤常侍站在一旁都听愣了,这人究竟是谁,居然如胆大,布局都布到天子身上了!还要行刺天子!若是被发现那是全家掉脑袋的大罪啊!
庚拜哈哈笑:“老夫怎么会不信任怀远兄!只是……”
“只是国舅爷害怕么?”
“老夫有何所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能搞垮卫氏还是值得冒险一试的。”
山羊胡男人离开了,尤常侍旁敲侧击地问庚拜那人是谁,为何国舅爷能如此信任他,不怕有诈吗。
“其他人都有可能使诈,只有他不会。”庚拜道。
“喔?”
“他是谢扶宸的人。”
“谢扶宸?”尤常侍听到这个名字情不自禁地捂住嘴。
“对,他便是当年谢扶宸叱咤风云时的谋士之一,方怀远,人称云孟先生。他一直藏在暗处没几个知道,老谢倒了之后他跑了出来,一直云游四方,其实嘛也就是逃亡。老夫早就听闻他才智过人颇有手段,就这样落魄在外实在可惜,便用一碗米将他收入麾下。”
“一碗米?”
“对,一碗米。人在落魄之时不会有任何尊严可言,一碗米便得了这样一个大便宜,也算是老夫的幸运了。当年也是这卫氏妖女搞垮了谢家,云孟对卫家有恨,他比我更想要卫妖女死。”
李延意并非不出禁苑,相反,她经常在禁苑和怀琛府两头跑,更需要去望君山祭祖,偶尔会去易靖园中赏花划船换换心情。
无论她去什么地方行程都是绝对保密的,而且身边必有追月军守护,戒备森严,想要靠近天子比登天还难。
甄文君作为追月中军校尉,李延意只要出了禁苑她便要全程追随,确保天子的安全是她的职责。
今日出发前甄文君收到的命令是天子要去大鸿胪府上和猛达汗会面,结果要出发之时李延意又说要去易靖园散心。原来之前的行程乃是虚晃一枪,多一层防范罢了。
负责探路的左军已经先行出发了,甄文君骑着小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是非常低调而普通的马车,看上去就像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出行。
李延意坐在马车之中终于有时间闷闷不乐了。
征发劳力修建万向之路这件事李延意收到了无数从各方递交上来的奏疏,虽然都不敢正面明说,可是字里行间透露出反对大肆增加劳役的抱怨满山满谷,李延意打开一卷奏疏能流一地的哀嚎。
她早就料到会听到诸多反对声,没丝毫的退却,将这些奏疏统统批驳了一番,丢了回去。
这些鼠目寸光的蠢货,质疑寡人开辟万向之路乃是竭泽而渔,其实他们这些老匹夫才是夏虫疑冰!万向之路的作用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窥见,现在若是不能承受开辟之苦,他日又如何可以尝到甜头?
李延意知道这些大臣们并非全然不知她的心意,也并非不知万向之路所能为大聿带来的诸多利益。只不过万向之路的一号功臣乃是卫庭煦,他们反对万向之路其根本也是为了反对卫庭煦。当朝重臣谁不是出身世家贵族?他们都觉得卫庭煦的海纳变法在吸他们的骨髓。卫庭煦已经成为诸大世家的头号敌人,万向之路在他们看来便是将其治罪的重要把柄。至于万向之路的开辟,恐怕这些老臣们的算盘打的精巧,只待将卫庭煦拉下马,他们就能接手而治,利益又会回到这些盘踞中枢的诸大世家中去。只可惜他们之中无一人能有卫庭煦的魄力和眼光,眼下她绝对不能让卫庭煦被这些愚夫们打倒,只要万向之路顺利打通,她相信不出十年大聿就能恢复国强民富发的鼎盛时期!
李延意面对这些人雄心万丈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世间之人皆难困住她,可无论她是天子还是长公主,依旧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治她。而且这个人可以一个字都不说一面都不露,就能让李延意朝思暮想心浮气躁。
卫庭煦也有失算的时候。
当初卫庭煦让李延意传消息到北疆说她手臂断了,希望用此苦肉计将阿歆激回来,没想到阿歆依旧没有返回汝宁,奇怪的是就连阿烈的信也没再见着。
李延意又派了两人去北边探听消息,北边太远,就算快马加鞭往返也需要四十多日,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到手里很正常。
一边觉得正常一边又难熬,李延意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地怀疑阿歆是否真的移情别恋,为何她手臂断了也不能换来与阿歆的一面相见?
回忆起多年前她不过是感染了风寒有些咳嗽而已,这事儿传到了阿歆的耳朵里她连夜奔马一百多里来找她,两人一见面阿歆便忍不住热泪狂涌。当年诸多滋味如今回忆起来感慨良多,她已不是长公主怀琛,阿歆也不是她的听话少女了。
为了避开人潮,也怕人群之内藏有刺客,李延意一向喜欢走小巷子。
秋风扫过,甄文君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她从风中闻到了一股铁锈味。
这种味道来自常年舔血的武器,而且是一大批聚集在一块儿才会有的味道。
“停。”甄文君停下了马。
坐在马车之内的李延意发现马车在她没有下令的情况下停了,颇为奇怪。
她亦感到了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