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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最后疯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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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内,全员整肃,冰冷的北风呼啸着卷起写着“北镇抚司提督”、“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的黑色和红色的大纛。

缇骑们身后的大刀在身边同僚手中火炬的反射下,发出冷冽的光芒。

杨休羡英挺的面容,在火炬的光影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的冷酷,就像是要验证万达曾经说的那句:如花似玉容貌,雷霆霹雳手段。

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往日的搭档邓翔,而是邓翔身边的徐小旗。

就在一个时辰前,陛下发下驾帖,下令将京师内外查到的几个白莲教教坛一网打尽。

所有牵涉教徒,帮凶,一概下狱。

若其中涉及到朝廷官吏,国子监及各府学生徒,乃至皇亲贵族者,有入教、包庇或者知情不报行为的,立即革去功名、职位、爵位,原地扣押。着锦衣卫看监。

若有异动、不服、反抗者,可当场诛杀,随后再报。

邓翔邓总旗,如今就在北镇抚司的偏厅里,被脱去外衣头盔,解去佩刀牌符,只着单衣,跪地待查。

袁指挥使念及他大义灭亲,举报有功。故而没有把他下狱,只是找了个力士监视着。也没上栲枷,算是顾及到这位老下属的颜面。

得了驾帖,从大内出来后,袁指挥使亲自带着一队缇骑和顺天府下的五城兵马司的大队人马,加上怀恩太监提督的东厂人马,杀往城西广济寺捉拿寺内的妖僧和信众。

王喜都指挥佥事则带领另外一队人马,前去翠微山,捉拿妙音庵中的妖尼。

至于妖僧们在城外的田地和豢养的流民,则有御马监太监刘永诚带领的禁军和五军营前去捉拿处置。

御马监这个名字,粗听上去还以为只是给宫中管马,甚至还以为是《西游记》中,弼马温那样的小小官职。实际上,御马监是仅次于司礼监的重要部门,负责京师防卫,兵权在握,与兵部一起提督整个京师的禁军。

这位刘太监曾经随永乐帝朱棣东征西讨,接着又伺候过了宣德皇帝,英宗皇帝,景泰皇帝,乃至现在的成化帝,是名副其实的皇家肱骨心腹。

就在今年,成化元年的十二月,将有另外一位彪炳史册的御马监未来掌印人进入京师。

他的出现,将会影响京师,乃至整个中国的未来走向。

他的名字,和万贞儿一起,成为了大明成化年的标志。

千秋万代,任由后人评说。

不过距离这位大人物的出现,还有足足十个月,让我们还是先把眼光收回来,看看现下的战况。

“大人,高校尉传来消息,现在万大人和邱监生已经被妖尼转移到了本司胡同的‘忘我阁’中。阁内情况不明,只他一人恐怕无法保全,请大人速速派兵支援。”

绰号“布谷鸟”的探马来报。

“上马,出发!”

杨休羡冷冷地说道。

若是邓总旗在他身边,此刻一定会看出这位年轻的上司,现在已经是满身无法抑制的怒火了。

一想到如今小万大人身处狼窝虎穴,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恶状;一想到今天在广济寺里看到的那一幕,杨休羡握着缰绳的手就不住地颤抖。

身下的“暴雪”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慌乱的心绪,抬头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嘶鸣后,撒开蹄子快速跑了起来。缇骑们打上旗帜,跟着千户一块冲了出去。

初春的北风在京师的各条胡同里胡乱叫嚣乱窜,卷起阵阵风沙。

沿街百姓们惊恐地发现,今天京城安静得怕人。久未出动的锦衣卫鹰犬和东厂鞑子们,明火执仗在京城的几条重要街道里疾行,也不知道要去搜谁的府,查谁的家。

元宵节那天没有摘下的灯笼落在地上,被缇骑的马蹄无情地踩过,百姓们纷纷关门闭户,唯恐被殃及池鱼。

“这才二月里啊。距离腊月时候抄马侍郎的家才多久。锦衣卫怎么又……哎……”

京城的勋贵们很多都住在东城明照坊和澄清坊附近,听着宅院外连续不断的马蹄声和番子们叫嚣呼喝的声音,不由得不产生了些兔死狐悲的感叹来。

谁也想不到,小皇帝这才登基一年多,自“夺门之变”后,沉默了这么多年的锦衣卫衙门,突然又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这些历经过永乐朝,宣德朝和英宗朝早期的官员们,谁没有做过半夜里被锦衣卫、东厂登门抄家的噩梦?

缇骑马脖子上的铃铛声,就是他们的催命符。

如今,这些索命的阎王又杀回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会子要抓的是十恶不赦之徒,还是精忠报国的忠臣。

杨休羡俯身在“暴雪”上,往本司胡同方向冲去。

一个下午的时间里,探马们收集回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让他愤怒。

探马们根据线索潜入广济寺城外田庄,发现里面不但有良田千顷,远超在礼部和顺天府登记的规模。

里面甚至还有一支正在操刀训练的人马。

耍刀的耍刀,练棍的练棍,只看装备,比顺天府下面那几个贫困县的兵营都来的好些。

因为天色渐晚,探马不敢多留。

在转身回城报告的途中,又发现在田庄不远处,有好几个无名坟堆。

如今刚过完年,按说坟头应该都被祭扫过,留有香烛贡品的残余。但是这些坟头却是无人供奉,空空如也。

探马立即警觉,前去查看。

发现这些参差不齐的坟堆,有些看着是新建不久,泥土还是新翻的;有些上头却已经长满了草,也不知道埋了多久。

几个土堆只是粗粗盖上,前几天下了一场雨,雨水冲刷之下,露出下面的尸体。

探马大着胆子上前翻开,发现是一个少女的尸体,应该才死了不满三天。尸体已经有部分腐坏,但还能看出些面貌。

他仔细一瞧,发现这个少女居然被人割去了舌头!

再探其他的尸体,就这浅浅一层,就有具女尸。如果深挖下去,还不知道下面有多少。

探马不敢耽误,立即回北镇抚司报告。

另一边,邓翔的夫人樊氏也已经招供。

因为这些年她捐献的金银多,所以被庙里的僧人赐下所谓“宝卷”,放在佛堂日日念经祈福。

当时还没有被看押的邓总旗亲自带着杨休羡回家,翻出了和观音菩萨、财神菩萨、泰山奶奶供奉在一块的一本红色卷轴

这个东西虽然放在家中的佛龛上很久了,但是忙于公务的邓总旗从不关心这些。故而这么久以来,进进出出,都是视而不见。

如今一打开,看到上面写的内容,直接教邓总旗瘫软在地。

那“宝卷”上居然口口声声要建立所谓“极乐佛国”,由佛爷取代人间天子,统帅南儋部州,带领信众一同飞升极乐世界。

“大人,我夫人她不识字,她一定不知道这里头写的是什么。但凡知道,绝对不敢把这种东西往家里带啊……说起来都是我,是我这些年没有好好关心过她。只顾着办案,喝酒,以为给她银子花,衣服穿,就算尽到养家的责任了。”

邓翔把脑袋磕的“咚咚”直响,同去的锦衣卫下属们看了,都心酸地别过头去。

“大人你绕过她吧。求求你。去求求袁指挥使,去求求万大人,绕过我娘子吧。我不能没有夫人,妞妞也不能没有娘啊……”

四十多岁的邓总旗,这辈子除了父母过世的时候哭过,还从未滴下过男儿泪。如今为了给夫人求情,哭的老泪,让杨休羡感叹不已。

根据邓夫人供述,她只是向广济寺供奉金银,但是同去的很多信众,有很多狂热的信徒会采用断发、挖眼、甚至割肉的方式表达“诚心”,求取这“宝卷”和佛爷的灌顶加持。

这些人要是得知今晚广济寺会被抄检,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出来。

他绝对不能让万达落到那些疯狂的教徒的手中!

“忘我阁”里,和玄莲亲热完毕的德昌和尚在林三娘的服侍下穿上道袍,重新带上假发髻。

“师妹实在厉害,刚才把我弄得魂儿都丢了。今晚还要夜御两女,恐怕力有不逮啊。”

德昌凑到拿着烟杆,正在吞云吐雾的玄莲身边,舔着脸说道,“师妹惯会制香、制药的,一定有办法帮我吧。”

“你啊……真是个银样閖枪头。”

玄莲笑着朝他喷了口烟,转头对着林三娘吩咐道,“把我上回新制的那瓶‘无极逍遥丹’拿来给师兄。”

林三娘应了一声,打开床边的一个小橱,从里面掏出一个锦盒,递给玄莲。

玄莲打开盒子,发现里头只有一瓶药,不由问道,“上回不是做了好些么?怎么就剩这点了。”

“上回新做的存在那边屋子里了。这是前回卖了剩下的。师父要是要新做的,那我去那边房里取。”

原来这“忘我阁”里不止做皮肉生意,还兼卖春药和各种迷药。

忘我阁的客人在这里体会到了这些东西的好处后,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引得外头那些其他楼里的客人纷纷上门求药。

甚至还有从朝鲜和瓦剌、鞑靼那边的番邦商人,一掷千金就为了将这别具一格的“中土特产”带回老家,赚得高价。

一颗小小的药丸,就能卖出几两,甚至十几两银子。这也就是玄莲用来发财的最大门路。

她从小跟着师傅学着看医术,尝百草,那老尼姑希望她能够悬壶济世,救助百姓。

结果她倒是学业有成,也开始“救助”他人。不过救助的都是些在烟花柳巷中寻欢作乐的老色胚罢了。

所以别看忘我阁冷冷清清,终日里门可罗雀的样子。就单这一项卖药的进项,不知道抵得外头那些热闹院子的多少倍。

“不用了,莫说一瓶,就这里头的一颗也能让人销魂一夜了。”

玄莲拔出瓶塞,倒出一颗半个小拇指大小的红色药丸,塞进德昌口中。

德昌顺着口水咽了下去,低头看了看瓶子里还剩下许多些,讨好地说道,“师妹,你这里还有那么多,怎么那么小气,只给我一颗?”

“一颗还嫌少?”

玄莲冷笑,“莫说这一颗就值上五两银子,我今日是白送你吃了。这玩意,三颗吃下去,能要你的小命呢。”

宣德知道这满脑门生意的女人翻起脸后有多厉害,不再跟她计较。嘿嘿笑了一声,往万达他们所在的房间走去。

林三娘将锦盒放了回去,走到玄莲塌边坐下。

“师父,要不要我去看着那边的动静?”

她想起今天那两个丫头的容貌,内心总觉得有种说不上的怪异。按说这样傻乎乎的小丫头也没什么值得警惕的,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两人不对劲。

“有什么好看着的?不是都下了药了么?今天晚上被和尚破了瓜,以后还有什么指望?如果闹事不听话,那就打到听话为止。”

玄莲敲了敲烟杆,倒出烟灰,“之前那个不听话,被拔了舌头的丫头,就是会弹琵琶的那个……听说她又闹着要逃跑,还想带人一块逃,后来怎么处置了?”

“抓回来之后,丢给城外的那些广济寺的佃户们处置了。估计已经被玩死了吧,毕竟里头有上百个老光棍呢。”

林三娘残忍地笑了笑,为玄莲又点上一袋烟。

“倒是那个新来的厨娘不错,她女儿在我们手里,不得不对我们言听计从。虽然她是一个老货,不能卖上价钱。不过一手烧菜的本事真的不错,客人尝了,无不说好。也不枉费师父花了大力气将她从慈悲庵那边骗出来。”

“那是,玄敬那个村妇,还有她手下的那些粗苯女人们,哪里配得上享用这些。那一回儿她请我去慈悲庵吃斋,我第一口就尝出来,这手艺必然是开封府专门做官家菜的娘子才有的好手艺。据说打北宋那时候起,只有最顶级的达官贵人才能请得起她们做菜。呵呵,如今还不是让我享用了。”

玄莲得意地笑了笑,“这女人也真笨,骗她说有人在西山见到了他丈夫,就带着女儿巴巴跑过来自投罗网了。对了,她女儿多大了?”

“八岁了,还要再等等,过两年就能卖个好价钱了。”

“呵,等什么,自然有人喜欢那么小的。先把风声放出去。”

玄莲冷笑,“我这里不养干吃饭的闲人。”

“可是……这也太小了吧,才八……”

看到玄莲投来的危险眼神,林三娘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她跪到榻下,开始为玄莲敲腿捏脚,心下却是仍旧带着一丝不安。

不知道是因为终于体会到了一丝良心被谴责的心痛,还是提前预料到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打开房门,德昌快步往卧房内走去。

那“无极逍遥丸”的药性果然霸道,从那边屋子走到这里,不过二十步距离而已,他已经感到小腹微微发热,口干舌燥,恨不得马上找人来泄火。

“阿弥陀佛,两位仙妃……”

他满脸淫笑,熟门熟路地往原本放着蒲团的方向走去。

咦?不是说好的两个么?怎么只有一个了?

而且她怎么只是把白纱穿在原本外衣的外头,没有跟往常的那些少女们一样呢?

“你?你是什么人啊?”

正双手合十,闭眼打坐的邱子晋抬头,无辜地望着他,“你就是仙姑姐姐说的‘佛爷’么?”

“是我,就是我。阿弥陀佛,我就是弥勒转生的佛爷啊。今天是专门给仙妃来灌顶祈福的。”

这和尚吃了药,脑子也迷迷糊糊起来,看到眼前这娇艳欲滴的小美人一脸天真的模样,恨不得立即将她拿下。因而对她奇怪的装束,也不放在心上了。

“玄莲说的没错,果然是个美人。不过还有一个呢?”

“这不就来了么?”

刚才藏在门后面的万达,趁着和尚刚走进来,转身就将房门给反锁住了。

他将刚才用手帕包好的那团药粉捏在手里,蹑手蹑脚地跟着德昌和尚进了卧房。

“小哥哥,看我!”

他低下身子,拍了拍德昌的肩膀。

德昌刚回头,就看到一团白色的烟雾往他的脸上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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