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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失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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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晨离有两个生日,这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她已经入土多年的父母,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人就是陶源,曾经季晨离也想过告诉明烺,开始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后来渐渐就算了,加上陶源的死,慢慢季晨离自己都不过生日了,更何况告诉别人。

她身份证上的生日就是今天,十二月的月底,隆冬腊月,其实这是当年季晨离的父亲给她上户口时留下的乌龙,那个年代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互联网系统,上户口时有乌龙发生,比如季晨离上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父母给取的名字叫李珊,结果公安局的人多打了一个字,就变成了李珊珊。

季晨离的名字没被弄错,但她的出生日期被弄错了,她出生在二月末,冬去春来,最是生机勃勃的时候,可输日期的时候民警手抖,多输了个1,就变成了寒冬腊月里的某一天,季晨离的年纪也随之小了将近一岁,这事是她很小的时候听父母说的。

那时她才刚开始记事,爸妈是在街上摆摊卖早餐的小贩,季晨离记得家里的生活挺苦,可开心得很,爸爸很爱插科打诨逗妈妈开心,办事有点不靠谱,妈妈老是拿季晨离生日的事调侃他,这时爸爸就会把季晨离抱在腿上,用带着胡茬的脸亲小小的季晨离一下,爽朗大笑:“小点好啊,好像我们晨晨平白比别人多偷了一点年岁,晨晨说是不是?”

季晨离被蹭得痒痒,也咯咯地笑,并不理解父母在说什么,也跟着笑,不到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每个角落都被笑声填满。

后来季晨离入了圈子开始演戏,官方资料上填的都是季晨离户口本上那个错误的出生日期,她真正的生日除了陶源,再没人记得了。

记得记不得的,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季晨离的粉丝不多,就算还有那么几个所谓的真爱粉,她们喜欢的也不是季晨离,只是用季晨离的面貌脑补出来的让她们自己满意的一个形象而已,所以真正愿意庆祝她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的,季晨离想来想去,也不过一个陶源。

“今天是你的生日。”季晨离听到明烺这么说。

所以她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身后这个美貌高挑,几乎挑不出一丝错处的女人,那个女人用一个从网上随便一搜就能搜出来的虚假日期,邀功似的告诉自己,她记得自己的生日,还试图为自己庆生,好像季晨离来到世界的这一天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季晨离有点想笑,笑前世的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对,为这样一个眼里完全没有自己的人付出了七年。

于是季晨离真的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撑着笑得酸痛的肚子跟明烺道谢:“难为你还记得我的生日,谢谢了。”

季晨离笑得太过火,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明烺始料未及,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可她又不知道哪里错了,有点羞恼,她想质问季晨离为什么笑,却连怎么质问都不知道,只好板着脸道:“别笑了。”

季晨离真的收起了表情,眼睛里的情绪淡下来,视线和明烺交汇,那一瞬间,明烺忽然觉得季晨离有点像自己,明烺自己都很久没有回忆过了的自己,年轻而冷淡,对未来还有些憧憬。

“明烺,今天是我生日,有生日礼物么?”季晨离忽然问。

明烺碰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头有一个硬硬的小盒子,她原想把盒子里的东西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季晨离,可她现在突然有点拿不出手了,她原以为这东西或许会让季晨离有点感动,如今看来什么感动,感动的不过是她自己而已,拿到季晨离面前去也是自取其辱。

“没有。”明烺摇头,“你想要什么,下次补给你。”

“我要什么你都答应?”季晨离问。

明朗点点头,而后想了想,又道:“除了离婚。”

季晨离笑了笑,这人果然还是一点漏洞都不让人钻,“那就要个承诺吧。”

“什么承诺?”

“承诺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你绝对不能撒谎。”季晨离说完自己先笑了,“当然,说不说谎其实也只有你自己知道而已。”

“什么问题?”明烺又问。

“我还没想好,等我们离婚那天再告诉你。”

“好。”

剧组的人都知道今天是季晨离的生日,明烺带来的西点师专门做了一个三层的大蛋糕,上面还很恶俗地撒了好些玫瑰花瓣,那些个家伙一个个都是心知肚明的表情看得季晨离脸都黑了。

最后蛋糕其实也没怎么吃,都打奶油仗给浪费了,季晨离其实还挺心疼的,那么大的蛋糕啊,拿回去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分分他们得乐一个星期!这些万恶的有钱人!

剧组上下闹了一整天,一直到凌晨才歇下来,季晨离此时的身体年龄虽然还很年轻,可她的心理岁数毕竟不小了,经不起这些小孩的闹腾,可她又是当晚的主角,多喝了几杯,头晕脑胀地被封采搀回酒店,直接瘫在柔软的大床里,连澡都懒得洗。

“晨离姐,我给你放好水了,洗个澡再睡吧,你这样明天非得感冒了不可。”封采试图把埋在被子里的季晨离拽起来洗澡。

“别动……让我……让我睡觉……”季晨离甩开封采的手,趴在床上哼哼唧唧道。

“可是……”

季晨离只觉得头晕目眩,没办法思考,封采的声音在耳边轰隆轰隆的闹得她睡不好觉,闭着眼求饶道:“好阿采……你就让我睡会儿吧……我困……”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呼吸也均匀起来。

“晨离姐……”封采无奈地站在床边,听着季晨离均匀的呼吸声,拿这个已经睡过去的人没有办法。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响起来敲门声,“谁啊?”封采问。

“我,明烺。”

封采一听是明烺,表情立马舒缓了不少,松了口气似的拉开房门把明烺放进来,“谢天谢地,明总你可算来了。”

“晨离晚上喝多了,给她煮了碗醒酒汤。”明朗道,“怎么了?”

“还不是晨离姐。”封采愁眉苦脸地看着趴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季晨离,“说什么也不肯洗澡,你说不洗澡晚上能睡好觉么?”

明烺把醒酒汤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没事,你去忙吧。”

“真的?”封采高兴起来,“就是嘛,明总你来照顾晨离姐总方便些,嘿嘿,那你们慢慢……咳咳,慢慢培养感情,我走了!”封采说完怕明烺反悔似的,出门关门一气呵成,连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留给明烺就溜之大吉了。

封采的心思也挺简单的,她跟在季晨离身边也有两年了,季晨离这两年她一直看在眼里,对明总的感情别人不知道,封采还能不知道么?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两人结了婚有了合法关系,明总虽然结婚之前看起来对季晨离爱答不理的,封采还替季晨离捏了一把汗,结婚之后看下来,明总其实也挺关心晨离姐的嘛,封采这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们两口子的事留给她们自个儿解决就好,封采只是个小经纪人,可不敢掺和进总裁大人的家事里。

封采走后,明烺坐在季晨离旁边,她也不把季晨离叫醒,就那么默默地看着趴在床上酣睡的人。

季晨离是晚上饭局的主角,被人轮着番的灌酒,大部分被明烺挡去,可她还是多喝了几杯,双颊透出不自然的红润,嘴唇染了一层鲜亮的水色,跟沾了露水的樱桃似的,随着呼吸一张一合,明烺盯着那两片水亮的嘴唇看了半天,只觉得酒店房间的空调温度有点太高了,让她有点口干舌燥。

天知道明烺有多想抱一抱季晨离,她已经忍受了太久,久到用一辈子也无法弥补,只想用绳子把她和季晨离捆起来,捆一辈子都不分开才,可季晨离不愿意,季晨离巴不得躲她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到。

“晨离……”明烺怕惊动了季晨离似的,轻轻地、慢慢地,上半身低伏下去,前胸贴着季晨离的肩胛骨,把整个上半身都覆在季晨离的背上,和季晨离脸贴着脸,贪婪地呼吸季晨离身上带着的淡淡的酒气,闭着眼满足地喟叹,“晨离……”

“阿采别闹……”季晨离睡得熟,以为是封采在恶作剧,挥手打开明烺凑过来的脸嘟囔道。

明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手撑在季晨离的身侧,直到确认了季晨离在说梦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的胆子大起来,抱着季晨离,贴着季晨离,仍觉得不满足,于是轻轻抬起了季晨离的下巴,朝着那张带着水色的嘴唇吻了过去。

香甜湿滑的触感,还有淡淡的酒气,明烺干涸的心终于得到了一点浇灌,她有些失控了,拼命汲取季晨离唇齿间的味道,空气里只剩下轻微的吮吸声。

季晨离呼吸不过来,难受地哼唧了一声,迷迷糊糊抬起手一个巴掌拍在了明烺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明烺的动作一滞,这才清醒过来。

明烺觉得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她喝得太多了,完全没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

“晨离,恭喜你啊,以后咱都得叫你季影后了,来,先干了这杯再说!”

不知从哪递过来一杯酒,季晨离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敬酒的人是谁,她也不管是谁,端起酒杯和那人碰了一下,脖子一仰,辛辣刺激的液体顺势滑进喉咙里。

这不知是季晨离喝的第几杯酒了,她的脚步虚浮,胃里被灼烧着的酒精塞满,稍微动一下似乎都能听到酒精在胃里晃荡的水声,摇了几下头清醒片刻,眯着眼对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笑着道歉:“刘导,抱……抱歉哈……各位喝着……我去……补个妆……”

说话间季晨离摸索着拉开自己的凳子,她穿着高跟鞋,被椅子腿绊了一下,脚脖子一扭就摔倒在地,酒席间的人发出欢快的笑声,季晨离也跟着笑,扶着墙站起来,踉踉跄跄出了包厢,躲进洗手间里。

季晨离在洗手间的马桶上坐了半天才缓过一点酒劲儿,她从钱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差一刻过零点,等了一天的电话始终没有来,季晨离对那人能主动打个电话过来的期望也不是很大,可她真的没有动静,还是莫名地有点失望。

装了太多酒的胃隐隐作痛,季晨离喉咙里泛出一阵恶心,把胃里的酒吐了个干净,总算好了点,胃还是一阵一阵的绞痛,不过总比刚才撑得晃荡的感觉好多了,脑袋的晕乎也没那么厉害。

今天是季晨离人生当中最辉煌的一天,最佳女主角,那个华光闪耀的小金人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她的工作手机号都快被打爆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是恭喜祝贺,可是私人手机号上除了陶源早上打的一个电话,一直到现在,这天快结束了都没动静。

季晨离有点绝望,她在想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这样看不到希望的日子究竟还要撑多久才能结束。

几乎没人知道,今天是季晨离的生日,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韩欣远的生日。

韩欣远在圈里人缘好,她的生日宴几乎圈里所有的人都到了,明烺也在,比季晨离的庆祝会热闹得多,两场酒宴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互不干扰,谁也不扫谁的兴。

季晨离在洗手间里坐了十分钟,二十三点五十九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十一位数字,下意识的拨号动作,根本不用回想,那些数字自然而然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季晨离按了通话键,电话嘟嘟两声,最后传来一个甜美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rry,……”

季晨离不死心地又重拨了一遍,这次电话挂得更快,只嘟了一下就被切断,甚至没给季晨离留下一点反应的时间。

胃里的阵痛愈发频繁,季晨离不死心地拨了第三次,这次那边干脆直接关了机。

真决绝啊,季晨离笑着想。

可她转念又想,有什么决绝的,季晨离,这是你自找的。

赶在过零点的最后一秒,季晨离也没等来明烺的一声祝福,手机上的时间跳到崭新的一天,季晨离看着镜子里那个脸上毫无血色的女人,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笑道:“季晨离,生日快乐。”

“虽然今天已经不是你的生日了。”

“人生还长着呢,季晨离,你对她好,她又不是石头做的,她会知道的。”

“她也许不爱你,可她知道你对她好,也足够了。”

可是季晨离又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她已经有点累了,怎么没人跟她说过,爱一个人这么辛苦。

这一场酒宴喝到后半夜,季晨离醉醺醺地回去,宅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落地台灯还亮着,在黑夜里起不到什么照明的作用,反倒添了点渗人的气氛。整个宅子都沉睡过去了,管家尽责地候在门口,有些抱怨地给季晨离开门。

“哦哟,怎么搞到这么晚才回来?季小姐,不是我说你,你是明家的夫人,我们小姐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你这样成天出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管家他是明家的老人了,从明烺的父亲明光文那一辈就在明家当管家,照看了明家两代家主,自认算半个明家人,在其他人面前也端着些主人的架子,不过对明家还算尽心尽力,明烺知道他的这点毛病,也没多说什么。

管家一向瞧不上季晨离,如果不是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穷鬼,明烺应该会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优秀男人,强强联手,带领整个明家更上一层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整个c市名流的笑柄——想什么样子,一个女人竟然娶了另一个女人,还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啧啧啧。这么一想,管家看看醉鬼一样的季晨离,眼里的鄙夷更甚,“季小姐,明家有明家的规矩,你下次这样干脆睡马路上好了,还回来干什么。”

季晨离听惯了他的嘲讽,并不是很在意,只是靠着门框带着醉意笑了一下,问:“明烺回来了么?”

“小姐早就睡下了,她整日里不得清闲,家里家外都要操心,季小姐,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明家给你的钱不少啦,你还想怎么样?”

“嘿嘿……不……不怎么样……”季晨离喘着酒气对管家讨好地笑了笑,“您去睡吧,麻烦您了……”

管家对季晨离的尊称很受用,理了理西装领子,抬着下巴道,“你待会走路轻一点,小姐觉浅,你不要不懂事吵了她。”

“知道了,您忙……您忙……”

送走了阴阳怪气的管家,季晨离扶着墙脚步虚浮地上了楼。她的房间在楼梯左拐的尽头,可是她上楼之后却右拐,整个人趴在明烺的书房门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拍门。

季晨离知道明烺在里头,她们结婚之后一直分房睡,明烺的主卧离季晨离的卧室很近,她干脆连主卧也不回了,收拾了几件衣服在书房里搭了张床。

“明烺……明烺你开门啊……”季晨离拉长了腔调叫门,她醉得厉害,吐字也不甚清晰,调子却很悠长,“明烺……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开……你开门啊……”

她靠着门滑坐在地上,侧脸贴着门,自言自语地呢喃,“明烺……你见见我好么……我想你……”

“我……我想你……”季晨离嘿嘿地笑,笑着笑着嘴里有点发苦,“我炖了你最爱的……羊汤……那玩意儿……嘿嘿……难吃死了……”

她一个人靠在明烺的书房门口自顾自地傻笑,笑着笑着,醉意上来,干脆靠着门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真的开了,季晨离一个激灵醒来,只见明烺逆着光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在强光里看不清楚,“你来干什么?”

“明烺……嘿嘿……”季晨离抬手,她想去抱明烺的小腿,可是明烺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季晨离重心向前摔在地上,脑门磕在实木地板上,咚的一声闷响,她却不觉得疼似的,赶紧钻进明烺的书房里,怕明烺把她撵出去似的,盘腿赖在地板上就不走了。

“能看到你我就很开心啦。”季晨离坐在地板上傻乐,“明烺,我今天真高兴。”

“明烺,今天是韩欣远的生日对不对?嘻嘻,你别想骗我,我都看到厨子给她做的蛋糕了,上面居然还有玫瑰花诶……真好看……肯定也很好吃……”

“明烺,你有没有给我就一块蛋糕啊?我也……我也想吃蛋糕……”

“明烺,你也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好不好?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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