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山桥村的雨，已经连绵不绝下了有三天。

小皇子赵明煦在太傅林大人，与几名侍从的陪同下，出门游历，路经山桥村，因为大雨，山路泞泥无法再前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不得不投宿村中。

却又发现件怪事。

即便大雨连绵，却也才是午时，天明明还亮堂着，在方志上多有记载的山桥村竟是一片静谧，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他们一行人坚持走了十来步，迎面几股大风刮来，无论是撑着的伞，亦或是身上穿的蓑衣，全都被风给吹飞。

赵明煦身子稍显单薄，脚下没站稳，险些要被风给刮倒。

站在他身旁的侍卫慌忙伸手扶住他，担心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赵明煦自小在深宫长大，因为体弱且过于天真，从未踏出过皇宫一步，这还是他头一回出宫呢！他那被帝后护得纯纯澈澈的一双黑白分明的水润眼睛，竟布满兴奋，他摇头，笑道：“我没事！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大的雨与风呢！真有趣啊！”

侍从们暗自哭笑不得，生怕伤到他，赶紧捡回蓑衣与伞，帮他穿上，再帮他撑好伞。

林大人则是捋了捋胡子，往最近的那户人家走去，伸手敲门，赵明煦立即跟上去，站在林大人身后踮着脚好奇地看。敲了好半晌，终于出来一名男子，那男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瞧见他们一行人，林大人儒雅，赵明煦纯澈。

他才隔着院子喊了句：“你们有甚事？！”

林大人拱拱手：“劳烦，我们一行路过，雨大无法再前行，可否投宿？”

男子很是犹豫，很快，他就摆手：“不可不可！！”

说着，他就要关门，“慢着！”，林大人从腰间解下荷包，“此乃投宿钱。”

那男子的动作停滞一番，却还是坚决地关门，这样多的钱财竟不心动，林大人眼神示意，一名侍卫跳进院中，几步走到男子面前，男子大惊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林大人也走进院中，不忘扶上身边的赵明煦。

林大人站在屋檐下，商量道：“我们不过住一晚，这位壮士何必如此拒我们于千里之外？”

赵明煦跟着点头，眨着眼睛，说道：“是！我们只住一晚！”

那名男子见他们说话客气，又有侍卫们盘绕在身侧，他挣扎片刻，叹气道：“真不是我不愿意接待你们！只是，只是山桥村最近不安全！！你们还是趁早走吧！雨虽大，走上一个时辰，倒也能离开！”

赵明煦听了这话，眼睛瞪得更大，耳朵也竖起来。

林大人知道他好奇，便笑问：“壮士此话怎讲？”

“唉！我也不瞒你们，看你们一行品貌不凡，想必也是读书人，应当知道我们山桥村的传说！”

赵明煦立即扭头看林大人，他不知道！林大人是大学士，一定知道！

林大人还真知道，他面上还是笑意：“壮士是说龙王献祭一事？”

“没错！我们山桥村临江，之所以数千年来从未起过水灾，正是因为龙王保佑！可那保佑也不是白保佑，每隔百年，我们村便要献祭貌美女娘！”

“哦？”林大人问，“照这么说，难不成，那龙王要来了？”

“是！！如今正是百年之际！”男子满眼惊恐，“这雨这风，和老人说得一个样！几位啊，那龙王快来了，我看你们是外乡人，又都是和善相貌，还是赶紧走吧！雨再大也得走！谁知道龙王会不会吃人呢！”说完，男子依旧想要关门。

这次，侍卫们没有再拦他。

门“啪”地关上，屋檐下只剩他们，赵明煦立即问：“太傅，这是真的吗？！这里有龙王？龙王是什么样的？！献祭又是什么意思？我们可能看到龙王？”

林大人低头看小殿下满脸的兴奋与好奇，笑着解释道：“龙王传闻是那水中之神，掌管风雨，不过这些都是传闻，我们是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殿下若是觉得有趣，听听即可，可不能相信。”

赵明煦有些失望，很快又振作起来，问道：“可这雨，这风，真的很大！明煦此生从未见过！”

“那是因为殿下从前从未离开过京城啊，您这一路且随我走，会看到更多您从未看过的风景呢。”

赵明煦收起脸上的笑容，闷闷地“哦”了声。

林大人后来又敲门，男子死活要劝他们走，林大人偏不信这个邪，坚持认为这不过是愚民之论罢了。男子没办法，将村长家址告诉他们，林大人还是留下银两，大家护着小殿下一行往村长家走去。

村长与男子一样，起初也不答应他们的投宿，直到林大人拿出山桥村隶属县城知县的帖子，村长才留下他们，却也是满脸忧愁。

村长一家热情好客，晚上煮了热饭热菜招待贵客，席上难免又要说到龙王一事。

村长忧心忡忡：“这风雨啊，再刮上三天，龙王就要来了，今日你们歇息一晚，明早还是早些离去吧！我明早亲自送你们走！”

林大人还是不信这番愚昧之说，却也趁机向村长打听不少当地的传闻。

林大人可是大儒，不一会儿，他便成了那主要在说的，村长家大大小小都津津有味地听他讲起旁的关于妖怪神仙的传说来。

赵明煦则从座位上起身，站在窗边看窗外的大雨。

林大人见侍卫们就护在他身边，也知道小殿下难得出来一趟好奇得很，便也随他看，自己则是继续讲那些志怪传说。

夜晚的山桥村，隐在风雨与浓雾中，仿佛那浓雾中藏了什么。

赵明煦倒也不觉害怕，他只是很好奇，真的有龙王吗？他觉得林大人说得不对，若是没有，人们又是如何凭空杜撰呢？

“你在看什么？”

赵明煦回头看去，与他说话的是村长家的小儿子，与他年纪差不多大。

“我在想，龙王是什么样子。”

“我也没见过！”小儿子挠挠头，“不过，龙嘛，肯定长着很多爪子，怕是得有十来对呢，还有翅膀！还有锋利的獠牙！”小儿子边说，边举起双手，努力做出个狰狞的模样来。

赵明煦被他逗笑，反问：“那这不就是妖怪了？龙王可是神仙呀。”

“神仙又如何，干的还不是妖怪干的事，和妖怪一样，要吃人的！”

赵明煦大吃一惊：“吃人？”

小儿子见这个外乡人完全不知道，便凑上来，小声道：“你知道献祭吧？”

赵明煦用力点头，他先前就听说了，林大人却没有解释！

“那个献祭，就是把人献给龙王吃的！”

“啊！”赵明煦嘴巴微张。

小儿子见他被吓到，越发得意：“每一百年献祭一名，献祭的都是我们山桥村最貌美的人！”

“这次也是？”

“是！人早就备好了！就在村头的土地庙里呢！”

“他是什么样的人？”

小儿子得意的神色这才收回，顿了片刻，说道：“是灵丫。”

“灵丫，是谁？”

“她是我们村最好看的小娘子。”

“那，她，要被龙王吃了吗……”赵明煦小心翼翼地问。

小儿子不说话了，两人一起默默地看着窗外大雨，安静看了很久，小儿子才烦躁地撸撸满头杂毛：“只可惜龙王不吃男的！否则我就能去！那龙王要来抓我，我非要跟他打一架，再问问他，为何非要吃我们！这叫什么龙王，分明是恶龙！！”

赵明煦偷偷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实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