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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客青衫 2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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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里很安逸,从门缝里偶尔钻进来一两阵凉风,吹在他冷汗湿透的衣襟上,有些黏糊糊的凉。

沉宴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了。

他看着手心的冷汗,于重重的绰约帷幕中,默然想。

这个梦就像一句谶语,一个预言,牢牢地束缚着他。

每隔几个月,就会重复一遍,而每一次,都一模一样。

细微到楚渊踏上城楼时,衣衫抚过的那一块覆着青苔的石阶都不曾不同。

……沉宴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是在未来终有一天会发生的现实,还是上天予他的警告?

“林昆可有什么奏疏上报?”

沉宴揉了揉眉宇中间,还是从床上起身,披着衣裳,问。

“没有。”

宫人答。

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太监知道沉宴起了,赶忙捧着烛火进来,沉宴站在批阅奏折的桌案前。

“宣他入宫一趟罢。”

沉宴说:“汇报说一说查关山郡赈银的进展。”

监人略有犹豫:“这个时辰……”

“怎么?”

沉宴瞥了他一眼:“这个时辰朕都起了,有谁不能一同起的么?”

贴身太监慌忙垂首:“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这就去传陛下的口令。”

就快要入夏了,即便是夜里,还是燥热的很。

草丛中的虫鸣不知疲倦地响着,沉宴在灯下翻了片刻奏折,站到窗前。

象征着盛泱中陆之主的狮子国徽雕刻在每一根廊柱上,猛兽图像威猛,四肢修长,在黑暗中看得隐隐约约。

沉宴静静看了会儿,突然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的缘故,他有一刹那觉得那狮子跳脱出了图像,向他走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而他持枪插入了狮子的咽喉——

这一幕似曾相识,埋藏在他深处的脑海里,仿佛曾经真的一度发生过。

“陛下。”

不知等了多久,身后再次响起宫人的禀告:“林大人到了。”

“……”

沉宴一怔,回过神来,说:“噢,传他进来。”

然而微微一顿,又察觉到宫人脸上的难色,沉宴问道:“怎么,有事?”

“林大人他……”

贴身的小监说:“是跟银少将军和朱公子……一起来的。”

一个时辰前,秋水阁。

林昆再三询问照月作词人身份,照月不答,他竟就真的要弃照月不顾。

门口的侍卫受林昆授意,放开阻拦,朱世丰立时带着家仆冲进来。

他伸手就要去抓照月的手臂,拽着她的手腕,往外拖。

照月发出一声惊叫,回头看着林昆,御史台中丞的眼神幽深沉静,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直到朱世丰真的要碰到照月的那一刹那,歌姬哀声叫着:“我告诉您,我告诉您……”他才猛然出手。

一支木著被投掷出去,贴着朱世丰的臂弯擦过,磨破了他的衣衫,肥白的手吃痛松开,发髻散乱的女子摔倒在地上。

“你……”

朱世丰语塞气急。

林昆一身深青官袍,站在照月面前,眉目平淡地望着朱世丰。

朱世丰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把他当什么?当猴耍!

“林昆,你他娘的别怪小爷今天跟你不客气!”

他骂道:“李斯年不在,带着几个羽林军就敢嚣张成这样?老子剥你的皮!”

他捋起袖子,眼看就要带着家仆们一拥而上。

而此时,银止川和秦歌也赶到了。

再之后,就是一阵似曾相识的场景。

从来飞鹰走狗,在星野之都为非作歹的银家少将军伸脚,将朱富商绊了个狗啃泥,还肆无忌惮地抱臂站在原地看着他,简直若无其事。

秦歌则在他身后赶过去,将照月扶了起来。好好地脱下自己的衣物,盖在歌姬撕裂了的轻薄纱衣上。

朱世丰怒气冲顶地爬起来,愤极大吼:“银止川——”

银止川:“哎。”

三人对朱世丰一个,一场恶战就此拉开。

“胡闹!”

看着堂下衣冠不整的三人,沉宴极怒呵斥:“堂堂当朝大员,在青楼妓馆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银止川神态尚且是游刃自如的,他甚至连汗也未怎么出,只靠在殿宇的柱子上,懒洋洋地调整他的护腕。

朱世丰比较鼻青脸肿,从来嚣张跋扈的朱大人这次没讨着好,华贵的衣衫上还有好几个脚印——是秦歌趁乱踩的,看着狼狈不堪;

林昆则脸色冰冷,眼瞳沉默。

方才来宣旨,找了一圈没找着人的宫人最后踏进秋水阁,看见那样鸡飞狗跳的一副场面,差点下巴掉地上。

从来风评就不怎么正面的银少将军也就算了,怎么清隽雅正的林大人也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臣领命调查赈银一案,因线索前往城北秋水阁。”

良久,寂静偌大的宫殿内,林昆开口道:“不期与朱大人相逢。见其强抢歌姬,行欺压百姓之事,实在看不过眼,这才动手。”

沉宴的目光朝朱世丰转过去,朱世丰手撑在身后,支棱起臃肿的身子,立时道:

“你你你……林大人,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百姓心中自有定论。”

林昆平声说:“阁中在场者不下百人,是非如何,不必分辩。”

朱世丰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行事是什么样,沉宴心中都一清二楚。只是现今国库空虚,因灾情连年赤字,不得不拉拢以朱家为首的一众商贾。

只要不是什么特别看不过去的事,都只能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过去。等来日有机会再行清算。

沉宴最怕的就是林昆和朱世丰这等人掺和到一起,他们一个是国之栋梁,眼里最揉不得沙子;一个是国之蠹虫,却偏偏一时还不能除去。

却偏偏最怕什么就来什么,查一个赈银案,也能搅和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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