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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客青衫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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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时,有一声宫人的高声禀告,“陛下驾到——”

楚渊才如猛然惊醒过来似的,猛然挥袖,咳嗽着回到房内去,低哑吩咐言晋:

“拦住他,我不见。”

言晋称“是”,只看着楚渊的背影。

那背影消瘦至极,风将白衣吹鼓的时候,会勾勒出那衣衫下单薄的肩膀轮廓。

但言晋知道,楚渊此时的眼睛里,定然是充满了悲伤的。

他见过那神色很多次——

每次沉宴来求瑕台遭拒,落寞地在外头静立等待,或者漫缓慢离去的时候,楚渊的眼睛里都是难过的。

言晋不知道为什么,但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楚渊说过的话——

他苟延残喘留在这里,是为了守住盛泱的江山。

沉宴的江山。

可是沉宴似乎并不知道。

言晋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样的一回事。

但是他很不高兴。

……

镇国府,祠堂中。

夜已经沉下来了,整个镇国府中都黑漆漆的。

巡逻的护院们挑着灯笼,在列着队巡视,其余的厢房偏院里都暗下去了。

银止川抱着坛酒,坐在祠堂中,喝得烂醉。

这已经是他近来第二次喝至酩酊了。

在这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放肆饮酒,如果镇国公还活着,只怕又要被他气得半死,斥责这不守规矩的幺子有辱门楣。

然而此时,他们都化成了一块块漆黑的灵牌,无声地注视着银止川。

只能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后辈,癫狂又孤独地痛饮着。

“哥,照月要嫁人了。”

银止川抱着排行第四的银止行牌位,囫囵不清道:“秦歌喜欢她……你要将她抢回来么?”

他痴痴地笑,拇指缓缓摩挲过漆黑的令牌,眼帘里一片朦胧。

“当初你多喜欢她呵……”

银止川说:“你叮嘱我替你收好她的信笺,等你回来自己拆……这一等,可就七年过去了……!”

那些寄来时带着水沉香脂粉味的信笺,只怕也早已在时光中散尽了香气吧?

银止川记得每次门房通报有人来信,银止行就傻呵呵跑去瞧的模样。那样澄澈的少年人心性,他们兄弟之间常打赌,老四会是他们中最早成婚的那个。

“这是你的剑。”

银止川摸索着身边一柄长剑,“当啷”一声往供桌前掷去——

“这是你当初为博照月姑娘一笑,舞得那把剑吧?”

银止川低低地笑:“你这剑法,万军之中取敌将之首也取得,但再怎么绝世的剑法,不能取得心悦的姑娘欢心,又有什么用?”

他们银家儿郎都是顶风流的。

当初银止行为追求秋水阁的小花娘,曾在秋水阁对面的君子楼上舞剑。四十八式“何以归”,惊如白虹,放似狂歌,星野之都内有多少闺秀小姐,都推窗而望。

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

“天地苍茫兮,以白骨铺疆。

英雄拔剑兮,红妆空罗帐。

……”

银止川抱着剑,循着记忆的节拍,在冷刃上轻轻地敲击着。

一下一下,弹剑而唱。

“美人青丝总白发,悲喜赋予杯酒兮,也无故人回望!”

唱至最后一句,银止川骤然大笑起来,举着酒坛,从空中洒洒淋下。三分之一入他口中,其余的尽濡进他的银白衣领里。

银止川低哑地哭出声来,因为他曾经恣意风流的兄长再也回不来了,而他心爱的姑娘也即将嫁给别人。

即便他帮秦歌从朱世丰府中要回了照月,他四哥也永远地失去了照月。

在照月心里,他四哥是和所有银家人一样的逃兵,罪臣。

在遥远的沧澜,活该被燕启人枭首于阵前,头颅以一根长戟挑着,永远注视着那冰天雪地的荒野。

再怎么极目远眺,魂魄也看不到归家的地方。

“银止川。”

静默中,银止川喝得眼帘朦胧,神志也不太清楚了。恍惚中却听见耳旁有人叫他。

他回头,抱着酒坛,见一个纤细的白衣身影推门,正从祠堂外进来。

西淮眉眼冷清,依然是那么一副人如寒玉的模样。站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说不出什么意味地,低着眼帘看他。

“是你。”

银止川低笑了一声,懒洋洋回过头:“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祠堂内孤单冷清,除了本家的后嗣,他人应当没有资格踏入这安息着历代祖宗的祠堂的。

然而西淮毫不在意,他微笑了一下,将灯笼别在门把手上,施施然掀起一角白袍,踏进了这银家的祠堂。

“这里。”

银止川的话已经有些捋不清了,他靠在供桌上,口齿不清说:“除了银家的后嗣,就只有银家的儿媳妇儿能进来……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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