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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春花谢时 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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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绎替慕子翎吮了四晚的尸毒,第五日医丞过来看时,腐烂的趋势已经不怎么往外扩散了。

“恭喜王上,慕公子的伤势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医丞道:“余下几日若恢复得好,可有三成的生还之机!”

那能恢复得不好么?

秦绎心中想,孤每晚给他吮去腐血,这几日唇舌都尝不出味道了,只觉得麻苦。

所谓帝王命盘,金龙护身,最好都是真的。

否则,他这回可真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了上去。

医官退去后,秦绎看着慕子翎的脸颊。

他的脸已经瘦尖了,原本就是一张清冷寡言的薄命相,现在看上去更是没有一点福分。

但好在容貌的底子总是在,哪怕伤成这个样子,秦绎用热毛巾给慕子翎擦手时,仍不由得微微一顿——

细长白净的手,伶仃消瘦的腕子。

哪怕只看着这么一双手,也好似有一种缠绵多情的意思。

秦绎喉头动了动,想,这个人……真是有着和容貌截然不同的性格。

分明模样生得这样好看,却总是做着病态阴鸷,喜怒无常的事。

年轻的帝王在灯下枯坐,良久,他情不自禁伸手——

在慕子翎苍白的面颊上碰了碰。

……

另一边,盛泱军营。

“为何这慕子翎的星宿,还未落去!?”

王为良与副将站在院中,气急败坏。

雪鹞少年站在他们身侧,垂着眼不说话,像在发呆,又像是毫不关心。

中陆各国各有所长,如云燕主巫蛊,梁成主人治,盛泱热衷观测星宿。在他们的治国制度中,甚至还有以一人之力就能抗衡半个文武朝廷的“观星神侍”一职。

这几日王为良一直在令人观星卜命,想瞧瞧那叫他亏得血本无归的公子隐何时断气。

只是除了最开始的几天,慕子翎的星辰确实暗淡无光,好似摇摇欲坠之外,这几日竟隐隐稳住了,还有再次闪耀起来的趋势。

“烟水将他的胸腔都穿透了,还能没死不成?”

王为良气愤交加,若非不可能,他简直想亲手把慕子翎的那颗星宿拽下来。

“公子隐的宿位有龙气护持,应当是梁帝秦绎在亲自护着他。”

观星术士赔笑道:“阴魂靠近不了真龙,公子隐身上的尸毒自然也缓和了。”

王为良骤然抬眼,盯着那术士,术士脸色微微一僵。王为良道:“那怎么办?”

“你不是号称观星阁门下的得意弟子么,眼下情形,该如何解决!?”

术士冷汗涔涔:“这……这……”

“……这我需向阁内师兄请教,看他有何妙方。”

支支吾吾半天,术士总算说了实话:“劳烦……劳烦王大人,再等一日,我今晚就与他飞鸽传书……”

王为良负气甩袖,重重地“唉!”了一声,转过了身去。

这人说是观星阁内较为突出的“人才”了,王为良才花大价钱将他笼络过来。

但现今第一次叫他派上用场,怎料就如此没用!

……

慕子翎孤身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云燕的乌莲宫。

从小时候起,每次生病,他就是这样,无助地一个人呆着,被窝里冰冷至极,没有一丝热气,他却浑身发烫。

他睡不暖被子,想叫人给他暖一个捧炉,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叫人也没有人应。

夜里慕子翎烧得脸颊猩红,几乎有些打摆子。他意识朦胧又满心绝望,想,他是不是要死了,可如果死了有人知道吗,会不会在偏殿里臭了也没有人知道,那样很不好看。

他是小孩,控制不了自己不生病,如果可以,他自然知道自己不像慕怀安,病了有一堆人服侍着担心着。还能得到父亲宽大的掌心一遍遍在额头上摩挲擦拭——

他什么也无法得到,他一点也不想病的。

所以,慕子翎一直想,快些长大就好了。

长到二十岁,束了冠,这些身为小孩才倍感无力的烦恼都可以远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惜,慕子翎今年已经十七了,他依然自己睡着冷塌,被子里满是寒气,伤重时一再濒死,却依然身边没有一个人。

十年过去了,他的处境依然如旧,渴盼的一切仍是奢望。

他感觉自己病得要死,耳边还是朦朦胧胧的哭叫声,是那些死在祭台上的小孩,又在找他索命。

“他为何又开始发烧了?”

床侧,秦绎阴沉着脸,手探在慕子翎额上,床边跪着一地医官。

原本经过秦绎替慕子翎吮吸毒血,慕子翎的伤势已经稳定许多了的。但不知为何,从昨夜开始,慕子翎又开始高烧不退。

心口的伤势再次开始恶化。

“孤不是陪在他身边了么!”

秦绎怒道:“为何还是不起作用!?”

梁成因为风俗原因,几乎无人通巫术,除了慕子翎,再没有人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有所建树。

医官们只知道如何治病救人,针灸开方,对超出这个范围以外的东西,便十分束手无策。

“也许……”

其中一人道:“也许是慕公子平日造孽太多,此番因缘报应……就,就……”

秦绎差点一脚过去把他踢得趴下。

“外头是什么声音。”

正烦扰间,秦绎听到外头的响动,疲惫问:“是哪里的人在哭嚎?”

这几日,秦绎整天守在慕子翎身边,军中的事务若非棘手至极的,一概都没有报给他听。

一名仆从道:“是盛泱人。”

秦绎一顿,问:“盛泱人?”

“是。”

仆从禀告说:“从昨天开始,就有许多盛泱百姓从赤枫关出来,跑到我们城下哀哭烧纸,说要替他们亲人讨要公道。”

“……”

这可是秦绎从未碰到过的新鲜事了:“讨要什么公道?”

“他们说……”

仆从微有嗫嚅:“说公子隐早先攻城时,杀人屠城,无恶不作,有许多亲人死在他手中……此番老天有眼,总算惩治了他,便都在咒骂公子隐早些死去才好……”

如果换做其他人,盛泱人是万不敢这么放肆嚣张的。

两军交战,百姓出城,只怕还没有走到敌军的城门下,就已经都被射杀了。

只是秦绎名声在外,所有人都知道他从不杀老幼妇孺,此番盛泱派出城外的,也都是这类人,算是把准了秦绎的软肋。“这不会是王为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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