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2）

昨天提前收工, 今天自然就要早起晚归。郭子松的剧组就是这样不近人情, 每天安排好的任务如非特殊情况就一定要完成, 并且坚决抵制演员轧戏这种行为。

乔巧和谢元仪到的时候, 郭导正在发脾气，他眼前站着一个演员的经纪人, 被骂得瑟瑟发抖，俩肩膀一抽一抽, 简直比被雷劈了还惨。

“我没有这么多时间来跟你们耗, 也不想在公众场合像这样当初签合同的时候白纸黑字怎么写的, 你们是怎么说的？现在又是怎么做的？！别跟我说什么晚几个小时来把她的戏份往后推一推，你直接让她别来了！”

“郭导, 真是不好意思, 本来我们都商量好了，那边的戏份都和这儿错开了，按道理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的, 谁知道今天突然要临时重拍一条”

“听了半天你是榆木脑袋呐？”郭子松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反对的是轧戏这种行为，我对演员的要求是一个档期一个档期全身心投入, 要轧戏我是管不着, 可我也不收。”

他顿了顿, 打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那边有突发状况，我们这边也有个状况，你们从今以后不用来了。”

那个经纪人不肯放弃，故作强硬的语气中竟然还带了一丝要挟：“那您这可是违约行为，要赔”

“赔？谁赔呢？”郭子松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签合同的时候你的眼睛长天上去了？回去好好儿看看，我的合同可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就是为了针对你们这些要轧戏还想浑水摸鱼的人。我今天说的话，签合同之前就和你们说过，如今一切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经纪人脸色灰败，他们当时把郭大导演的合同签下来时都乐疯了，根本就没仔细看，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合同上关于轧戏违约的条款。

本来还想学着那些流量大花们轧轧戏，多捞点儿钱，回头还可以和那些不懂演戏规则的小粉丝们吹嘘一番自己有多努力，没想到却栽了。

并且还是两头栽。郭子松拍戏是出了名的严厉，只要一点儿不满意，你不改正，他就敢让你一直ng。所以剧组的演员们就算是演群戏也不敢放松半分，生怕郭导的火眼金睛把自己摘出来，让所有人陪着自己再来一条，那就真是又累又得罪人了。

所以能和郭子松混上关系的，除了谢元仪这种业务能力过硬的戏痴，就是乔巧这样一点就通又谦虚勤奋的天才型演员了。

今天被郭子松踢掉的演员是当红小花姜芙，以一部偶像剧出道，演了几年青春疼痛之后发现这题材越来越卖不动了，年龄渐长，再不寻求突破恐怕要糊，于是十几个本子挑挑拣拣，选了郭子松的《烟雨楼台》。

郭子松不明白是不是自己这部戏的名字没安好，怎么一个个想转型的傻白甜都往他这跑来了。

《烟雨楼台》这名儿听上去很像一部民国言情偶像剧吗？

还真没错。和安茜雪一样，姜芙其实也不懂得深挖剧本内涵，就看到这名儿挺青春疼痛的，剧情也简单嘛，命苦少女成为著名歌星的升级流，都是套路，谁演不来啊。

姜芙兴冲冲地就去试镜了，不过她比安茜雪还是要更清楚自己的分量些，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转型就是一番，试了个四番的配角。

这个角色名叫瑶华，曾一度是百爵的台柱子，和一个军阀有私情，后来时局动荡，随着这个军阀的倒台，她也被牵连，最后惨死狱中。

姜芙是有自己的一番考虑的。首先瑶华这个角色足够美，剧本儿中专门有一串镜头来表现瑶华在舞台上的耀眼。所以到时候她的团队就可以借这些镜头来炒一波“美颜盛世”“民国美女”之类的通稿。

其次，这个角色足够惨，能够引起观众的同情。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红颜薄命嘛，这么漂亮一姑娘就这么化作了一缕香魂，怎么看怎么不忍心，所以一定能引起观众的同情，到时候又可以在网上引导一下舆论，卖一波根本不存在的惨。

最后，瑶华死得很美。原著里把她死时的场景描述得非常动人，“瑶华望着窗外的白苍碧穹，眸中有刹那的失神，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冰冷的子弹从她的身体穿堂而过，在白皙的宣纸上铺开大朵大朵牡丹。”

这样的场景最能产生视觉冲击，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姜芙长得漂亮，科班出身，所以对自己演技也是迷之自信，她觉得自己到时候只要往监狱的稻草堆上一坐就好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她这才刚拍了一场，就被郭子松抓到自己轧戏的事儿，这头就这么黄了。

此时，姜芙在另外一个剧组重拍前几天的一场戏，对这边的情况还不知情。

她也是倒霉催的，演技一般般还偏要跑到郭子松这儿来，ng了好几次才勉强过了。

姜芙以前在傻白甜剧组一直都是养尊处优，被人捧着的，哪里受过这气，当天收工回去后哭了一宿，结果影响了第二天在另一个剧组的拍摄，今天还得回去重拍。

“郭导，实在是抱歉，”这个经纪人这会儿是真的要哭了，一副后悔莫及的表情：“这部戏对我们姜芙来说非常重要，您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

“行。”

经纪人面色一喜。

“违约金免了，打包一下赶紧走吧。”财大气粗的郭子松大手一挥，走走走，再跟这儿闹腾他今天又完不成任务了。

经纪人眼眶都红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郭子松一瞪，都到了嘴边的话又狠狠地打了回去。

他两腿发颤地带着助理走了。完了，这下回去姜芙又得絮絮叨叨地哭上俩小时。

好不容易带了个混出了点儿名堂来的艺人，现在到了一刻也不能出差错的转型期，偏偏出了漏，还搞得这么难看，等一传开，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本子了。

完了，糊了。

轧戏在业内属于那种不被人认可，但是如果没出事，大家也就都相安无事装作不知道的事情。

因为轧戏可以大幅度提高演员曝光率，捞快钱，所以即使为人所耻，也还是有很多人抱着侥幸心理去试探这道黄线。

姜芙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她是比较倒霉的一个。这次碰上郭子松，她就玩儿脱了。

谢元仪送乔巧进了化妆间，走到郭子松旁边端了个小马扎坐下，不动声色地围观了这一场好戏。

她见经纪人一晃一晃地出了片场，把手里的水杯递给郭子松：“今儿不就是要拍瑶华那场戏吗？”

郭子松刚才气得嗓子都冒烟了，咕嘟咕嘟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全喝光了，说话时声音里还带了些粗哑：“怎么着我也不会用这种人。”

裤袋里传来一阵铃声，郭子松拿起一看，皱了皱眉，陌生电话。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姜芙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声音：“郭导，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不应该轧戏。我已经退出了这边的剧组，您看我现在就过来行吗，就十二点就能到，请再给我一个机会”

“没得讲。”郭子松已经十分不耐烦了。怎么着，当初答应了不轧戏，现在还想着他会原谅？

“郭导，”姜芙的哭声连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听见了，“这部戏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如果您不原谅我，那我两边就都落空了，我只是一个女生，混到今天不容易，只要您愿意让我回剧组，怎么着都成”

“首先，这部戏对我也很重要，轧戏这个问题我不再多讲，也没得讲，第二，”郭子松往乔巧的化妆间看了一眼，神色稍缓，再次回到话筒旁时，脸色已然是一片冷峻。

“不管是演员还是其他职业，真正能够让你往上爬的是你的硬实力，而不是你的性别。你现在利用女性身份占的便宜，会在以后的生活中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的。不管你能不能听进去，好自为之吧。”

姜芙在听到郭子松说“没得讲”的时候，大脑就已经一片空白了，后面郭导说的什么，她更是一局都没听进去。

她只知道，自己完了。她刚才一接到经纪人的电话，当场就中途辞演了那边的剧本。

违约就违约吧，她想，自己都辞了那边剧组了，郭导应该就会原谅自己了。

谁会为难一个美女啊！

事实再次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郭子松非常直白地告诉她，没门儿。

郭子松挂了电话，深呼吸一口气，对谢元仪说：“我这给她气的，刚才说到哪儿了？”

“今天要拍瑶华的戏，演员吹了，怎么办？”

郭子松痛苦地揉揉眉心，他也很纠结啊。

瑶华这个角色看上去是个花瓶，其实不然，是需要演员用心揣摩演绎的。

其实姜芙是有些演技的，否则也不可能通过试镜。现在她被踢了，一下子要找出个有演技又长的美的专业演员来，还真不容易。

等等

郭子松两眼一亮地看着谢元仪。

谢元仪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你这是干嘛你想让我演？”

“除了你还有别的选择？”郭子松把刚才那件破事儿一抛，拖来一条竹椅坐下，开始一心一意地游说谢元仪。

“我知道，让你演这样的小角色的确是有点儿委屈，不过你看这场戏今天就要拍，之后连着好几个月都时不时有瑶华的戏份，我这要是又来花功夫挑演员，那剧组的进度就得拖好久。”

谢元仪低头玩手机。

郭子松不死心：“剧组一天的人工费，场地费，各种开支可不小，这些都是你在负责，拖久了，你觉得划算？”

见谢元仪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脸色，郭子松终于急了：“这是乔巧第一部主演电视剧，你能眼睁睁看着它刚拍了个头儿就黄了？！”

谢元仪淡定地收起手机站起身：“让陈姐给我化妆，十分钟后把戏服送进来。”

做派高冷不屈不伸的郭大导演现在是能屈也能伸了，亲自去服装间为影后大人拿衣服。

他走到化妆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越来越觉得自己这导演当的真狗腿！

乔巧听闻饰演瑶华的临时改成了谢元仪，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的，毕竟她目前为止只和谢元仪拍过最多对手戏，两人又这样熟悉，拍戏时的感觉自然要比和其他演员强上许多。

不过，让影后给自己一个新人作配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

不仅不可思议，一旦电视剧拍出来了，那些媒体指不定怎么往歪了说呢。

乔巧几乎都已经看见到时候媒体们的头条标题了，

【双金影后甘做四番，究竟是姐妹情深，还是乔巧后台惊人？】

“噗嗤。”乔巧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出道不过几个月，可她显然是对媒体那一套清奇的脑回路十分了解了。

“你在笑什么？”谢元仪从试衣间里出来，就看到乔巧一个人在椅子上正发着呆，却突然笑了起来。

“呃，没什么，我瞎想呢。”乔巧见谢元仪出来了，忙期待地转身看向她。

芙蓉不及美人妆。

乔巧眼中的期待变为惊艳，谢元仪这样盛装打扮，竟是比她预料中的还要美上几分。

谢元仪的五官本来就生得立体，双眼皮褶极深，素颜时可能有些无精打采地，但是非常适合化浓妆。

她今天的妆容极具民国时期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