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惊弓(1/2)
沉重匆忙的脚步声打破沉寂,来人走得急,衣衫卷起的风将墙上的油灯刮得猛地暗下去。
再亮起来时,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曲司天!”薄言扑在一道木栏上,促声唤着,光线幽暗,照不进牢室最里面的样子,他只能再提高声音:“曲司天!”
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的人穿着粗气,抖着手中的钥匙,扯开门上的铁链,才努力地向他弯着腰。
“统领大人……曲沉……曲司天人……在里面……”
薄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单听这个犹豫的语气,他已经知道大事不好。
这里万事都是世子做主,如今这个情况,难不成世子真的放弃曲司天了?
可眼下并不是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皇上虽然没有明说,可焦躁后悔都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呢。
他得抓紧时间,尽快把曲司天带回去,好让皇上安心下来。
“曲司天,皇上命我……”
刚一进牢室,薄言心里咯噔一声,同是男人,越是向里越是浓厚的这个腥膻味道……简直再明白不过。
逢……逢场作戏而已……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不过是做给皇上看而已,反正世子爷和曲司天之间,这种事怕也是家常便饭了。
角落里的稻草堆上蜷缩着他熟悉的人影,背对他侧躺着,借着外面的烛火,只看见赤|裸的脚踝上锁着足枷,衣衫上倒没什么血迹。
薄言松了口气,一手搭上那人肩膀,轻声说道:“曲司天,之前只是一场误会,皇上让我来接您出去了,您赶快……”
他手上只用些力气拨了一下,昏迷中的人便被拨得从稻草上翻滚下来。
“曲司天!”
薄言忙用手去接,正赶上外面的徐子文提起马灯来,一瞥之下,竟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天……天啊……”
“沉舟怎么了!他怎么了!”
脚步声还急促地踏着楼梯的木头,焦急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进来。
坐在床头的太医起身跪下:“见过皇上……”
人影终于出现在门口,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把掀开床帏,粗重的呼吸声尚未平息下去。
“别说这么多废话,沉舟怎么了?!”
太医忙爬起来,单手微微掀开床上那人的眼睑,让人看清楚下面因充血而赤红的眼睛。
“回皇上,曲司天的眼睛……怕是看不见了……”
虞帝脸色苍白,踉跄着就要跌倒。
身后的薄言慌忙及时扶住他,也低头轻声道:“皇上,臣在牢里救出曲司天的时候,他满脸是血,都是……从眼中流下来的……”
虞帝摇摇晃晃地被他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嘴唇颤了半晌才厉声喝问:“柳重明……怎么说?他对沉舟做了什么!来人!把他给我带上来!”
不等薄言回答,太医忽然双手按着曲沉舟,慌张地回头:“皇……皇上……不要叫人来……”
薄言跟着一起上去帮忙,好不容易才把床上受了惊吓似的人稳住,见着曲沉舟再次昏沉睡去,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太医凑近过来,声音极低地说道:“皇上,依臣所见,曲司天这是惊惶过度,胸中郁愤难平,一时血气淤塞,以至于双目失明,所以听不得……那个名字。”
薄言也在一旁附和:“回皇上,臣之前已经问过……”
他向床上看了一眼,略过那个名字。
“已经问过了,说是……曲司天挣扎太过,突然就七窍流血,之后再怎么碰他,都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说的委婉,可一旁的太医已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人都已经七窍流血了,之后居然又碰了,一般人可真是干不出这事。
虞帝脸色都青了,他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眼下的情形。
曲沉舟如果瞎了……从此以后,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柳重明是不是……诚心的!就是诚心的!”他的手止不住地痉挛:“给我……给我把他……”
他喉中堵得说不出话——把柳重明怎样?
柳重明可是拿着他的明诏手谕去拿人的,更何况,现在能动柳家吗?
薄言及时为他解围。
“皇上息怒,臣已经遵照您的口谕,收回他的腰牌,令人看守起来。眼下要紧的……是看看曲司天该怎么办。”
虞帝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蜷缩如鸡爪,颤颤地搭着薄言的手,过去床边坐下,却没有勇气细看。
“沉舟的眼睛……还有没有好起来的希望……”
太医贵姓,刚吞吞吐吐几个字,便被怒喝一声:“说!”
“皇上,微臣现在并无把握,所幸曲司天的眼瞳并未受伤,臣等只能群策群力,瞧着曲司天的情况,随时调整方子,姑且一试。”
“什么姑且一试!”虞帝勃然大怒,厉声呵斥:“朕只有他这么一个!不许他有闪失!没有什么一试!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的眼睛治好!听到没有!”
见太医吓得噤声屏气,薄言轻声问道:“皇上,要不要请从前的秦太医回来,也许还能有所……”
虞帝仿佛被火燎到似的,不等他说完便产生打断。
“不用!”
薄言不再说话,凝神屏气地陪着站了许久,见虞帝的脸色越来越灰败,浑浊的咳嗽一声接一声,止不住似的,忙将人小心翼翼地送回寝宫。
再次退出门时,他长长叹一口气——曲司天这一次的伤结结实实踩在了皇上的死穴上,但凡跟世子沾边一点的都避之如蛇蝎。
而且,即使皇上自己不承认,他们这些旁观人也能看得出来,皇上的精神寄托几乎都放在了曲司天身上。
一荣俱荣,可惜皇上之前怎么就看不透呢?非要等曲司天伤成这个样子。
薄言向台阶下看去,一队巡卫正绕过角门向南而去,他忍不住想起从前站在这里看着同样风景的那个人。
回心院那里的血已经被擦干净,干净得仿佛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一个人。
于德喜死到临头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哪道禁忌。而另一边得了消息的怀王爷,恐怕也无法完全想明白其中的盘根错节。
薄言只想想便心有余悸,在这样一个局里,就算换做是他也全无活路。
不光曲沉舟,连柳重明也远比他想的可怕。
他摸了摸手心的汗——这一年波谲云诡,在鲜血中人事更替,想要笑到最后,站对靠山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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