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思源(2/2)
“就只是这样?”
慕景延虽然心中狐疑,却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他自己去问的时候,三福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更何况,他那天派过去跟着三福的人虽然不敢拦着柳重明,却也说,三福的确是在屋里用金斗烘衣服。
再后来,柳重明随身服侍的那个下奴取了替换衣服过来,换衣服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约莫一炷香时间,两人就从房间里出来。
三福出来的时候,腿上就伤了一块,也许是因为疼痛哭了一场,也许是被金斗的炭火熏的,眼睛通红。
慕景延将这前前后后的时间捋过几遍,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妥,可正是如此,才让他更加不安。
——柳重明见了三福,难道就真的这么轻轻地揭过去了?
——难道柳重明真的不知道三福的事?是他过于紧张了?
怎么可能?如果柳重明真是这么好对付的人,他也不至于被困到这个程度。
瑜妃看他的脸色,小心宽慰。
“你不用担心,我也找御医给看了,除了烫伤并没有别的,也没有中毒,而且人都回到我这儿来了,会好生看着,柳重明再怎样也不敢把手伸到我宫里来。”
这话倒是不假,他们妥当地藏了这么久,既然人已经回来,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见儿子神色稍缓,瑜妃也松了一口气,轻声问:“景延,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外面情况不是很好。”
慕景延看她一眼,没有明说。
自从董成玉江上翻船没能救起来之后,他手里一时还没有像董成玉那样好用的人,只能暂时先向舅舅身边补个空缺。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舅舅早就与他离心,只是怕他疯起来扯人陪葬,才听他使唤。
而他要用的银钱往来倒多是依仗舅舅,如果没有个称心的人稳着那边,手里一空,总是会有大麻烦。
好在无论如何,母亲身在宫中,舅舅暂时还翻不出什么花来。
“曲沉舟最近来过朝阳宫没有?”他问。
“来是来过,但卜了一卦,只说最近要注意保暖,留心风寒,就走了,”瑜妃忙答:“最近倒春寒还没全过去,冷一天热一天,宫里倒的确有不少人染了风寒,你也留神些。”
慕景延反复琢磨片刻:“就这些?”
“就这些。除了我,也没让他见到别人。”瑜妃见他神色凝重,问道:“景延,于公公那边……还不肯给使劲吗?”
在确定消息的第一时间,景延就已经告诉她——曲沉舟是柳重明的人,他们两个里应外合逢场作戏,互相捧着。
皇上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将两人都牢牢握在手里,以至于两人现在一节节地踩着对方往上爬。
而今十里亭的兵权算是彻底废了,再有曲沉舟把皇上牵着走,在前面等着他的只有断头刀斧。
可皇上顽固不化,别说是他出头提醒,就算是有朝臣弹劾劝谏,皇上只当是嫉妒拉踩而已,搞不好还要折进去几个。
只有于德喜……
于德喜虽然不肯明里偏帮他,可他看得明白,曲沉舟已经足够让于德喜察觉到危机,他们如今算是同仇敌忾。
就等着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让曲沉舟再翻不了身。
“不急,”他给自己吃着定心丸:“他们两个必然有什么法子互通有无,我这边盯紧了,不信他没什么破绽。”
“那就好,那就好。”
瑜妃的主心骨向来都是儿子,也跟着一同松口气。
“别着急,一切从长计较,皇上如今身体调理得康健,还有时间。既然齐王和宁王都能败在你手里,柳重明也不……”
她的话在儿子可怕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母妃是不是忘了,慕景德和慕景昭都是怎么死的?!”
瑜妃的话让慕景延再也坐不住,扯过披风就要出门,不出意外地听到身后压抑的啜泣声。
“哭什么!”他心烦意乱,正要拨开珠帘时,忽然又回身问:“我刚刚就想说,你的鼻音怎么这么重?染了风寒?”
瑜妃忙收起眼泪:“倒……倒不算,只是昨夜贪凉,忘记关窗户,鼻子有些堵。”
慕景延的手探在珠帘上,半晌才说:“曲沉舟既然要你注意,你就留神些,之前他说董成玉该走旱路,结果没想到还真让他说着了。”
这是他的判断失误,否则董成玉也不会死,舅舅那边也不会空悬着。
“可是……你不是说他跟柳重明是一伙的吗?”瑜妃问了一句,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了,幸好他不能说谎,要不真的要有大乱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母亲有中天生的抗拒和蔑视,这话原本也是慕景延心里想说的,可此时从瑜妃口中说出来,却让他有种难以描述的忐忑。
“什么时候如果见到于公公,话里多问一句。因为之前认亲的事,皇上现在正对他有不满,不在这个时候乘胜追击,再等他扶皇上过个坎,皇上就更离不开他了。”
“你留神风寒别严重了,好歹多见见皇上,吹两句风,该吃药就吃药,别硬撑着。”
慕景延头也不回地掀帘出去,却不知道,这会是他跟瑜妃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