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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烙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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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街边的轿子被掀开一道缝,里面的人等得不耐烦,忍不住顶着寒风从窗边探出头来。

下人还在门槛处跟里面的人说话,只留个背影给他。

过了没多久,那下人终于小跑着回来,俯身说道:“王爷,世子爷不在家,小曲哥也不在家。”

“唬谁呢!”慕景昭高叫起来:“大早上的,他能跑哪儿去了?”

“回王爷,说世子爷打前天就出门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小曲哥也是真的不在家。”

“刚从猎场回来,也不休息一下,”慕景昭哑了火,自言自语:“这都两天多了,重明这是干什么去了?连小沉舟都不在,重明这个衣冠禽兽!把人带去哪儿玩了?”

今天又扑个空,轿子很快被抬起来,沿着来路往回颠,没走出两条街,轿子慢慢停下,下人凑到窗边低声道:“王爷,是世子爷!”

慕景昭呼地掀帘出去,见前面不远处骑马迎面而来的,果然是柳重明。

“重明,你回来的正好。”他赶忙迎上前去,一面说着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向柳重明身后看过去,倒抽一口凉气。

柳重明像是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似的,偏腿下马,拱拱手:“王爷这么早找我?要喝酒去吗?”

慕景昭已经没了和他寒暄的心情,两眼圆睁,舌头打了几个结似的:“这……这……”

柳重明顺着他的目光,这才一同看向身后,轻松愉悦地一笑,抖了抖手里的绳子:“王爷在看这个么?”

绳子的另一端捆了名少年,双手被反缚在身后,眼睛上蒙了四指宽的黑布,也不知被牵在马后走了多久,早已精疲力竭,站也站不稳。

在这入了冬的天气里,被剥得只剩一层夹衣,原本白皙的脸颊隐隐泛着青色。

前面没了牵扯的力气,那少年踉跄两步,蓦地软倒在地上,侧身蜷缩起来,急促地喘着粗气。

即使没有见到那双眼睛,单是这身形轮廓,慕景昭便认得出来是谁,不由悚然。

“重明,你在干什么!这……这不是小沉舟吗?”

听到宁王的声音,曲沉舟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挺起身,嘶哑地哀求:“王爷……救……”

他话音未落,柳重明冷笑一声。

跟在后面的随侍一声不响上前,三尺鞭呼啸落下,这声求救被硬生生打断,变成了卡在喉间的痛音。

鞭子扬起时带起的血花飞溅出去。

慕景昭吓得退了一步,才发现这鞭子不落在别处,准准地只抽在曲沉舟的腿上。

虽然他不知道曲沉舟被这样拖着走了多久,只看腿上血迹斑斑,没有一处不带着伤,也能想到这一路是怎样走来的。

“重明,重明,你看看……”他慌得不知道该去扶人,还是该先去求情:“你怎么能这样呢?多大的错处啊,哪能这么狠心,你如果不要,给我啊!”

“王爷想要?”柳重明嗤笑一声,手中忽然用力,将人贴着地拖过来,足尖向曲沉舟下颌上一挑,问道:“王爷中意这张脸么?”

“中意!中意!”

慕景昭喜上眉梢,还以为有的商量,却见柳重明仍是笑着,挪动脚步,慢慢踩上了曲沉舟遍布伤痕的腿。

“长得倒是跟天仙儿似的,如果真的像天仙儿一样飞走,可就什么都没了,不如……”

曲沉舟倒在地上,还未察觉到伤口被鞋底磨砺的疼痛,便觉那脚陡然用力,一声尖吟几乎立即冲口而出,却痉挛般抽搐着,痛得徒劳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脑中一片嗡嗡,连落入耳中的话也听不真切,只能听到宁王和柳重明的争执被撕得零星破碎。

“重明,别……给我……何必呢……”

“贱奴……死性不改……”

他垂着头,不受控地挣动着,也不知自己是醒是昏,脑中只有一丝断不了的执念,勉强维持一点清明。

头顶上两人不知都说了些什么,唯有柳重明的一声冷笑无比清楚。

“之前对他太纵容……总该要他记得……他生死都是我的……”

踩在腿上的力道撤去,曲沉舟还未来得及从这疼痛中缓过来,便有人自左右将他拖起来。

身后是宁王的絮絮叨叨,前头迎面而来的是陌生的声音。

“世子!”

“嗯,”柳重明的声音冷淡得陌生:“开始吧。”

曲沉舟从十里亭处被一路拖行回来,跌跌撞撞,早已彻底失去挣扎反抗的力气,脑中昏沉,由着人拽着向前,直到被按着趴伏在什么东西上时,才悚然惊醒。

这是他从幼年起就最熟悉不过的。

管制司的刑凳。烙印不落在肩背上的下奴,都是用这东西招呼的。

铁器在火盆中搅动翻滚的声音,如同地狱里血水滚动沸腾般可怖。

“不……不要……” 曲沉舟终于明白过来,要开始的是怎样可怖的事。

那是烙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他不顾一切地拼命挣扎起来,可双腿很快被缚在刑凳上,有人死死压着他的肩膀。

腰上一凉,衣衫已被人掀开。

“不要!重明!求你……不要……”

狠厉的耳光掴在他的脸上:“放肆!谁准你直呼世子名讳!”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却完全无法压下他的恐惧——他不能失去那个胎记,他需要那里的庇护,那是他的支柱。

可不等他再叫喊出声,面前的人抓住他的头发向后扯起,将一团麻布死死堵在他口中。

“世子,哪个字?”

“‘明’字,”柳重明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看好那个胎记,别烙偏了。”

滚烫的烙铁带着令人窒息的温度落下,分毫不差地烙印在曲沉舟后腰的胎记上,冰凉的空气中都是皮肉焦糊的味道,令人呕吐。

曲沉舟猛然绷紧身体,拼命扬直脖颈,喉间撕心裂肺的闷声痛呼中,隐约夹着颤颤的泣音。

他再无法控制清醒着,前世今生混淆成一团乱麻,无数声音仿佛发了疯一样在脑中搅动,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沉舟儿,得你青睐,是我的福分。

——沉舟,我会待你更好。

——我答应你,免你孤苦,免你流离,免你无枝可依。

——沉舟儿,等我娶你。

——相信我,我不会食言。

曲沉舟用尽全身力气,想声嘶力竭地尖叫,却都被堵做口中的闷声。

那烙铁仿佛生了根似的压在后腰处,落下时痛不欲生,举起时如剥皮抽筋。

蒙眼布早被濡湿,不知是汗还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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