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罪生(1/2)
初夏的一场雨,将干得皲裂的土地滋润透彻,又在恰到好处时戛然而止。
一场好雨。
街头巷尾的人都因这一场雨重恢复了生机,各自忙碌其眼前的生计来。
风调雨顺之后,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只能充作茶余饭后的闲谈。
被人谈论起最多的,便是借着这场大雨一跃脱困的容探花,有人羡慕他走了狗屎运,有人鄙视他终究是失了本心。
在对容九安的口诛笔伐中,最为拔高出挑的就是安定侯家的三公子了。
连皇上在闲暇时读来,都说柳清池的文章比从前开窍许多,精彩绝妙,便也不拦着这些学生胡闹。
不过说起安定侯家,朝中人人都想得到在大理寺中的柳世子。
与柳清池的名声鹊起不同,自从凌河接任大理寺少卿,柳世子的脸便没放晴过,据说还曾闹过罢官,被皇上一顿臭骂,又被骂回大理寺呆着。
所以谁都能理解世子爷心情不佳。
据说世子赴宴的时候,有不识趣的人见他身后的小奴绝色动人,起了逗弄的心思,结果扇端还没伸出去,不过是多看了两眼,便被世子一脚踹翻在地。
惊得宁王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一时也没敢去捡。
有人暗地里说,世子有点疯魔了。
宁王倒表示可以理解,有那么个祸水在身边,换他早疯了。
究竟有没有疯魔另说,只是有些等着看白柳两家争执的人还是失望了。
本以为春日宴一闹,两家怎么也该搞出点什么水花来,结果世子频繁登门一段时间,白家到底让他把人扛回去。
也没见白石岩跟世子有什么龃龉,雷声大雨点小,让不少人扫兴而回。
相较于引人注目的安定侯家,平日里搅起风波的廖广明反倒无声无息下去。
虽然许多人都知道是因为春日宴上的赌约,锦绣营罕见地被拉到京城北郊操练去了,可聊起来的时候,言下之意都心照不宣——锦绣营恐怕再不会有曾经的风光模样。
至于太医院里多一个少一个太医,便更是悄无声息,没有人谈起。
外面嚷嚷闹闹,隔着一堵围墙,院里安闲平宁。
曲沉舟扑在久违的纱笼里,感慨一声“金窝银窝不如狗窝”,便赖着不肯起,头顶上的铃铛被撞得摇晃几下,像是风走过的声音。
柳重明喜欢看他慵懒的模样,既然不能把人拖走,便将书册都拿到卧房里来看。
“丁乐康,认识么?”柳重明坐在床边,向他翻着册子,最后一页新添了这个名字。
曲沉舟从被子里露出脸来,示意他往回翻看,要了笔划掉几个名字:“这几个人,还算不得是怀王的人,暂时不用去管。”
又圈了一个:“这个,背地里脏钱不少,搞起来容易。让方无恙派人去家里偷一趟,闹到报官之后,推给凌河,能查出来的多着呢。”
凌河耿直守信,有什么麻烦往大理寺那边一推,他们就可以甩手不管,真是好用极了。
柳重明一一记下,不由苦笑:“这么一个个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按下去葫芦起来瓢,怀王那边可是不会消停。有没有什么法子能一网捞干净的?”
曲沉舟又趴回床上,闷声回答:“现在还没想到,慢慢来吧。”
眼下的情况,除了慢慢来,没有别的办法。
柳重明又把刚刚的话头捡起来:“还记得丁乐康么?”
“他也被怀王拢了?”曲沉舟笑一下:“还真是出手就是要害,丁乐康的金吾卫距离皇上最近,功夫也不错,慕景延这是在等皇上宾天呢。”
“真有那么一天,宫里怕是要热闹了,”柳重明用两指弹了一下名册:“要把人搞掉很容易,可下去一个丁乐康,谁知道上来什么猫狗。我让人放了口风给薄言,没了廖广明搅局,薄言也该有时间把南衙整顿整顿了。”
提到廖广明,他想起来了。
“前几天我进宫去挨骂,皇上该是知道潘赫已经到我手里,少骂了我两声,这算不算是好事?”
“现在高兴还有点早,潘赫在廖广明手里大半年,也没问出个苗头,更何况是眼下这个情况。”
为了得到北郊乱葬岗那块地,廖广明倒是把人送来了,可潘赫的一双眼睛瞎了之外,喉咙也哑了。
他们只能吃了个闷亏,仍然把人接下来。
柳重明原本还打算让大夫瞧瞧能不能把喉咙治好,曲沉舟直接断了他的念想——别费功夫了,锦绣营里用的哑药,别说治好,连一点嘶哑声也不出了。
柳重明只得作罢。
因着人送过来的时候也不清醒,便丢在耳房下的暗室里,按照徐子文的建议布置了一下,暂时还不教潘赫知道挪了窝,只让凌河在宵禁过后,得空就过来帮忙盯着。
“大夫说,潘赫这个情况,再过个天,差不多也能清醒了。”柳重明把人往里推,自己在床边上靠着,有些烦恼。
在潘赫清醒过来之前,他们最好能想出撬开硬壳的法子,动刑不是什么好法子——锦绣营难道还缺个中好手么?
“你有没有看出什么来。”他问。
“没有,”曲沉舟无奈摇头,下一次卜卦只能几天后了:“看凌河吧。‘罪生子’……有没有什么头绪?”
这些天来,柳重明去了晋西书院和翰林院的书库,可书海浩渺,他又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完全是大海捞针,无从找起。
最后只能试探着去找了父亲,却意外得到了答案。
父亲在听说他打算夺嫡时,都沉默安静得如同木石,却在听到这三个字时,惊诧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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