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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夏意(十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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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行偏了偏头:“怎么了?”

“没。”

柳煦整个人靠在方向盘上,转头来朝他笑了笑,说:“感觉我们好像大芳,在临走前要把每个人都看一遍。”

沈安行:“……”

“你还有什么想见的人吗?”

“……没有了。”

沈安行垂了垂眸,轻声对他说:“我们回家吧。”

柳煦就带着沈安行回家了。

人都已经见完了,他们就开始慢慢地等阎王爷的召唤。

两人一起在家里呆了两三天。沈安行手变成了冰,做什么都有点不太方便,柳煦就在旁边一直陪着他。他有时候会打开手机,在便签上写些什么。

沈安行问他在写什么,柳煦倒一点儿都不遮掩,直接告诉他是遗书。

他说,毕竟沈安行现在这个样子,他要做好死的准备。如果哪天自己真的折在地狱里,手机肯定会到他姐手里。到时候他姐姐随便一翻,就能看到这份电子版遗书。毕竟有很多事情只有死了才说得出口,柳煦就想和他姐姐说一些这种死了以后才能说的话。

他说遗书里对地狱的事只字未提,只说了沈安行,所以不用担心。

沈安行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皱了皱眉,说:“别说不吉利的话,我不会让你死的。”

柳煦说:“我也没打算去死,只是你现在这样,我要做最坏的打算——这个只是以防万一,希望它不会有实用性。”

沈安行又撇了撇嘴。

尽管他有点不高兴柳煦写这么不吉利的东西,但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往他跟前凑了凑,问:“我能看看你写的遗书吗?”

柳煦眼神一僵,当场按了删除:“哪儿有遗书。”

沈安行:“……回收站。”

“我手机没有回收站。”

沈安行问:“那左上角的是什么?”

“是垃圾场吧,好孩子不可以翻垃圾。”

沈安行又无奈又生气又好笑,又问:“你怎么不给我看?你可从来不瞒着我事情的。”

“这个不行。”柳煦说,“让你看了你就又该心疼了,你也知道我这七年过得不怎么样,不想让你心疼。”

沈安行:“……我本来就很心疼你。”

“我也是。”柳煦也说,“我们俩互相心疼,也都不好过,所以没必要再互相加倍,亲爱的。”

沈安行:“……”

“听话。”柳煦对他说,“我们很不容易了——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判官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守夜人死后直接被黑白无常带走吗,怎么只有你一个见过判官?”

“……你别问了。”

沈安行抽了抽嘴角,转过头逃避现实,说:“确实没必要互相加倍。”

柳煦笑了一声。

此后又过了一天,日子无风无浪。

岁月静好的两天过去,到了12月24号。

“都平安夜了。”

早上八点钟,柳煦叼着牙刷,嘴里一嘴的牙膏沫子,肩膀上挂着条薄荷绿色的毛巾,忍不住对着日历道:“阎王爷是把我忘了吗?”

“先去刷牙。”沈安行无奈对他道,“忘是忘不了你的,放心。”

“都两天没叫我了,还有点不习惯。”

柳煦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嘴里的牙刷,又一边刷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难得我都做好准备了,这时候反倒不叫人了,真够讨人厌的。”

沈安行无奈朝他笑。

柳煦走到卫生间,刚洗漱完,正拿毛巾擦脸时,手机就在裤兜里嗡嗡的响了起来。

他“嗯?”了一声,把手机拿了出来。

是邵舫给他打了微信电话。

柳煦接了起来:“喂?”

“喂,煦爷。”

邵舫声音有点发蔫,听起来很没精神。然后,他就很勉强地朝柳煦哈哈地干笑了两声,问:“你今天……有空吗?”

柳煦:“……”

柳煦拿毛巾揉脸的动作一顿。

早上九点钟,柳煦领着沈安行,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见到了邵舫。

邵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脑袋上的伤还没好,柳煦见到他的时候,看到他脑袋上还绕了两圈绷带。

他低着头,浑身上下低气压,脸上写满了丧,看起来活像死了妈。

柳煦坐到了他对面去,就这样和他面对面沉默了好久以后,才问:“你怎么了?”

邵舫捂着脑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说呢……就感觉……我是个傻逼?”

柳煦:“……”

邵舫又闷着头自顾自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然后说:“是这样,我前几天住院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好好反省就能出去吗,我当时很不信……”

柳煦:“……嗯。”

“我不信嘛,然后就……我这人脾气很怪,我就想去找当时那些人,证明我自己是对的,我根本没错,有错的是他们……结果……”

一说到结果,邵舫就有点自闭到头疼,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声,捂住了脑袋,开始痛苦自闭。

柳煦作为一名律师,再加上七年前沈安行的事,一来二去的他就看透了不少世态炎凉,一听邵舫这话,他心里就有了个猜想了,便开口接着替他把话说了下去,凉凉道:“结果你发现他们早就痛改前非,有错的已经变成你了?”

邵舫痛苦点头。

“那确实很痛苦。”柳煦叹了口气,又说,“你这么说我也不太明白,你得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啊,你想出地狱吧?你找我来是想跟我商量该做什么怎么好好反省才能出去吧?你只说这些不够的,要更完整……”

“我不是想跟你商量这些。”邵舫说,“我就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不是地狱的事,是我的事。”

“……那你也得先把事情都说出来才能开始商量啊。”

“……”

邵舫沉默了一下,撇了撇嘴,这才终于抬起了头,看了看沈安行,又看向柳煦。

他又叹了不知第几口气,终于把话说了出来:“我……”

他刚“我”了这么一声,一阵鸣笛声就突然急促又刺耳地响了起来。

邵舫的话一下子踩了刹车。

几人齐齐抬头,转头一看,就见到一辆大卡车正滋儿哇乱叫着,朝着他们冲过来。

然后,它就撞破了咖啡店的玻璃,随着轰隆一声玻璃全面炸开的巨大声响,卡车贴到了他们脸前。

柳煦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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