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初冬(八)(1/2)
眼前的场景慢慢模糊起来,周遭的一切也都渐渐归于一片宁静。
柳煦从睡梦里醒了过来。
他在沙发上睡得浑身酸痛,就窝在被子里伸了一个懒腰,十分不想起的哼唧了两声。
刚刚的这个梦后劲儿倒还挺大,柳煦脑子里有点昏昏沉沉的,甚至还能闻到些许残留在鼻腔里的医院的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从这个梦里完全出来,干脆就翻了个身,闷头趴在沙发上呆了会儿。
柳煦心里清楚,多半刚刚的这个梦也属于地狱奖励的范畴——他自己本人是从来不会做这种跟现实完全相符的梦的。这七年里,他会做的有关于沈安行的梦全部都无一例外的惨不忍睹。
而且,令人感觉很奇妙的是,在这个梦里,他居然也确确实实的“变”回了八年前的自己。他记得很清楚,在看到沈安行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大脑就当场变成一片空白,丧失了这七年里的所有记忆,完完全全的变回了八年前的自己,甚至可以说是在梦里把当年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
无疑,这是溯流而上的大梦一场。
所以,柳煦现在还有点小开心。
对他来说,这确实和规则里说的一样,算得上千金不换的重礼了。就算是大梦一场也可以,他很乐意再遇见一次沈安行。
柳煦又想到了梦里的沈安行,忍不住闷头小声笑了两声。
黏黏发现他醒了过来,就迈着猫步走了过去,一个健步跳上了沙发,一路踩着被子喵喵叫着,走到了他身边去。
猫主子来叫他起床,那没点反应是不行的。柳煦就伸出手,手往茶几上探了探,想摸到自己的眼镜。
他摸了半天都没摸着。然后,他就听到有谁在他旁边叹了口气,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就把他的眼镜递了过来。
两只手一下子碰到了一起,柳煦手上一冰,忍不住小小的哆嗦了一下,然后才拿过了那只手递给他的眼镜。
他慢慢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把眼镜戴回到了鼻梁上,黏黏也在这时顺其自然的走到了他怀里,枕着他胳膊就躺了下去。
柳煦戴上了眼镜,往旁边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把眼镜递给他的是沈安行。
柳煦上次对他说,自己睡觉的时候哪儿也别去,沈安行就真的哪儿都没去,就一直在这里守着他。
“醒了?”沈安行半蹲在他旁边,问,“怎么一起来就笑,做梦了?”
“嗯。”柳煦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撸起了把自己送到他怀里的猫,说,“是做了个梦,梦到了以前的事。”
柳煦说这话时,沈安行就站了起来,坐到了他旁边去。然后,他再一听柳煦说这话,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柳煦昨天晚上才说过习惯了做噩梦。
沈安行心中猛的漏了一拍。
但好在,柳煦很快就把话说了下去:“梦到那天我在商场那边碰到你,你直接在我面前烧晕过去,我把你送去住院了的事。”
他这话一出,沈安行的心才往肚子里放了放。
该说不说,他觉得那天的事还算可以接受,至少比车祸好太多了。
沈安行一边想着,一边看向了柳煦怀里的黏黏。
柳煦养猫两年多,撸猫技术无比纯熟,他撸着黏黏的下巴,黏黏也很配合的在他怀里仰着下巴任由他撸,舒服得直呼噜。
……很微妙的,沈安行在这一瞬间突然有点不太舒服起来。
他眼角微抽。
柳煦却没注意到,他想着梦里的事,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说:“你那时候好可爱。”
沈安行红了红脸,眼神往旁边飘了飘:“闭嘴。”
柳煦又笑了两声。
这不能怪他,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么好的梦了——更准确的说,并非是很久,而是从来就没有。
那场车祸给他造成的创伤太大,在心里成了一块什么光都没办法照进去的黑暗区,无数次他午夜梦回时,那些有关于沈安行的都无一例外的太惨烈。
在他的梦里,沈安行是一道抓不住的星光,是他怎么追怎么赶都没办法留住的虚影。无论开端多美好过程多耀眼,在那些梦的最末端,沈安行总会变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他跑的喉咙冒火连滚带爬,可却连沈安行的指尖都碰不到,又何谈抓住?
他救不了沈安行。
一想到这些,柳煦突然就开心不起来了。
他不再吭声了,怀里的猫也有点不香了,就停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摸起了黏黏身上的毛。
柳煦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沈安行便转头看了他两眼,很轻而易举的就读出了他情绪不对。
沈安行不知缘由,但他大概猜得到是因为什么——能让柳煦情绪不对的,除了他沈安行,就只有地狱了。
不过这一看就是前者,如果柳煦是为了地狱的事情绪不对的话,应该是会思考才对,不该是这个样子。
沈安行心里都明白。
沈安行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就伸出手去,把柳煦怀里的猫给抓了出来,轻轻的放到了地上去。
柳煦眼睁睁的看着猫主子被迫离开了自己,当即就愣住了。他转过头,看向了沈安行,一时不知他这是要干嘛,便茫然的朝他眨了眨眼。
把黏黏放走之后,沈安行又去抓住了柳煦的被子,随后,他伸手一扬,就把被子扬了起来,又十分利落的一裹,就把柳煦裹了进去。
再然后,他就伸手抱住了被裹成了个粽子似的柳煦。
沈安行低着头,抱着柳煦靠在沙发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柳煦被他一言不发的揽在怀里,愣住了。
沈安行紧紧抱着他,气息吞吐间,几丝冷意扑在他的面门和脖颈上。但又因为被被子紧紧裹着,他周身又暖和极了,心里也跟着生出了几分暖意来。
柳煦只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正如同沈安行了解他一样,柳煦也了解沈安行。
沈安行这么做,是为了安慰他,是为了无言的告诉他一声,“我一直在”。
沈安行不知道他在为了什么不开心,但他想安慰他。
柳煦心里的不开心就慢慢的烟消云散在了这个怀抱里。他垂了垂眸,又往沈安行的怀里钻了钻。
沈安行感受到了,他也明白,就又一言不发的搂紧了他几分。
但猫可不管这么多,它也不明白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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