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解与协定(1/2)
事后我累个半死。
最后总算搞定了,比跟日向作战还累人──这件事就当作秘密吧。
至于这中间发生什么事──
………………
…………
……
西方圣教会信奉的神鲁米纳斯,其真实身分就是魔王瓦伦泰。
本名好像叫鲁米纳斯·瓦伦泰。据说之前都让心腹当替身,赐其眷属名,要他自称魔王瓦伦泰。
但维尔德拉在魔王盛宴上抖出鲁米纳斯的真实身分,害她再也装不下去就是了……
而日向率领的圣骑士团就跟这样的魔王瓦伦泰对立,因此获得民众的支持。
完全是自导自演,但日向好像从头到尾都知情。按逻辑来讲应该是那样没错,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想阻止,却败给鲁米纳斯大人。不过,鲁米纳斯大人似乎对民众的支持一点兴趣也没有──」
大概发现我心中的疑虑,日向无奈地解释。
她似乎也无法苟同,然而败给鲁米纳斯除了顺服别无选择。
话虽如此,鲁米纳斯答应不伤害百姓。日向似乎决定了,只要鲁米纳斯还遵守那个约定,她就会遵从鲁米纳斯的旨意。
无论如何,这场自导自演并不是日向策划的。
「说得对。策划该计画的人是我,弟弟罗伊也愿意配合。事实上,这件事跟鲁米纳斯大人没什么关系,日向一开始就反对,甚至想打倒我们。若你对这件事有意见别找日向,找我吧。」
继日向之后,跟鲁米纳斯一起过来的男人这么说。
我记得他一直自称法皇路易。
「那要叫你法皇路易……阁下、先生?哪个?」
我话一说完,路易面露苦笑。接著道:「直接叫我的名字也行,魔王利姆路。」要我随自己的喜好称呼他。
当著圣骑士的面,他对此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是说我跟他的主子魔王鲁米纳斯同等,看来路易认为对我谦卑是理所当然的事。
接著路易让在一旁偷听的圣骑士们也能听见,将事情原委大致说明一遍。
「这么说,在魔王盛宴上碰到的魔王瓦伦泰是你亲弟弟?」
「正是。说得更贴切点,是双胞胎弟弟。只可惜那场盛宴过后,他被人给杀了。」
路易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遗憾。
「咦,你说他被杀了?」
路易看起来并不介意,但我有点吃惊。毕竟那个魔王瓦伦泰的实力高到不像替身。
「喔,这件事啊。因为罗伊对自己有点自信过头,才会大意疏忽吧。跟西方圣教会敌对的势力不少,还有某些国家嫌神圣法皇国鲁贝利欧斯碍眼吧。我想他是一时不察才让敌对势力派出的刺客得逞……」
话虽如此还是死得很窝囊──路易补充道。
看起来并不悲伤,却不表示路易心无所感。
这个叫路易的男人实力也不容小觑。感觉力量在罗伊之上,然而堪称魔王级的实力派亲弟弟遭人杀害,让他无法乐观以对吧。
「最近都用罗伊来训练新兵,做实地演练。他曾粗心大意败给萨雷,表示罗伊真的松懈了。不过,还是要对杀害罗伊的人保持警觉。总之,这件事跟你无关就是了。」
话说到这儿,日向做个总结。
的确,罗伊这个男人的事,确实与我方无关。
我已经厘清法皇路易、魔王瓦伦泰跟神鲁米纳斯之间的关联性了。
不只是我,一同听他们解释的圣骑士团成员似乎也弄懂了。
大伙儿应该都是头一遭听到,每个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看我弄明白,日向转眼看向她的同袍。
「好了,你们都听见了吧?我没有欺骗你们的意思,但就结果来说还是骗了你们──」
「日、日向大人……」
单手制止有话要说的圣骑士,日向继续把话说完。
「我之前无法告诉你们。毕竟知情计画的人愈少愈好,若这件事外泄,我只能杀人灭口。」
日向冷著声宣告。
原来如此,这人还真是笨拙。
「呵呵呵。本人阿尔诺是不会受骗上当的。您被神鲁米纳斯──不,被魔王鲁米纳斯威胁吧?」
名唤阿尔诺的圣骑士出声插话,然而日向将他的话乾脆地否决掉。
「并没有。刚才都说了吧,人民受鲁米纳斯大人保护。这是真的。所以我下定决心,只要鲁米纳斯大人没跟人类敌对,我就听命于她。也就是说,阿尔诺,我不许你讲鲁米纳斯大人的坏话。」
日向利眼瞪视阿尔诺,朝他下通牒。
怪不得会遭人误解。
静小姐的担忧其来有自。
「哎呀,别激动。日向你也真是的,话可以再说得温柔点嘛。这样解释根本不够充裕吧?」
「这不干你的事吧?」
被瞪了。
就叫你别这样瞪人嘛。
「怎么会不干我的事?要是你们在这起内哄拆伙,我们也会很困扰。」
「多管闲事。基本上──」
对我的话有意见,日向还来不及把话说完──
「您无须担忧。我们都相信日向大人!」
「没错,阿尔诺说得对。魔王利姆路,我们追随的不是神鲁米纳斯,本骑士团只追随日向大人一人。所以你用不著担心我们会起内哄分裂。」
阿尔诺跟雷纳德一个鼻孔出气,都否认我的说词。
或许心中还是有些芥蒂,但大家都相信日向,这种心情是一样的。
能彼此信赖真是太好了。
「那就好。」
看我点头,阿尔诺朝上一指,开口补充:
「再说,看到那种画面……」
他话说得含糊,但我知道阿尔诺想说什么。
那种画面是吧。
就在我们头顶上,鲁米纳斯跟维尔德拉正展开一场壮烈的大战。
说真的让人好头痛,拜托快点住手。
为了避免地上遭受波及,我利用「誓约之王乌列尔」的「绝对防御」架起防护网,但范围实在太广了,还是有可能出现伤亡。
而目睹鲁米纳斯如此凄绝的猛攻,不难想像阿尔诺支支吾吾的理由为何。
那就是──
「强成那样,怪不得日向大人战败。」
「确实够格自喻为神。假如她变成人类的敌人,我们可就束手无策了……」
对圣骑士团的成员来说,相较于那些话,这景象的说服力似乎更大。
这时路易对他们说了句话:
「放心吧。鲁米纳斯大人心胸宽大。大人没凌虐受她庇护的人这种嗜好,只要不跟她敌对,和人类也能构筑友好关系吧。只不过她不准别人说出她的真实身分就是了。」
别把神鲁米纳斯是魔王的事说出去,路易在此牢牢叮嘱他们。
也是,都怪维尔德拉害鲁米纳斯的真实身分曝光,我自然该帮这个忙。
我愿意帮忙,至于圣骑士们……
他们似乎也愿意对这件事保密。
原因恐怕出自日向希望如此,看来他们对日向的仰慕超乎我预期。
这下就不需要操心了吧。
在我看来,日向待人冷淡又不爱把话说清楚讲明白,性格上容易遭人误解──
「我说你,是不是又在想很失礼的事?」
「咦!不、不是,我什么都没──」
莫非这家伙有超能力之类的?
竟然确实看出我在想什么……
《否。并未侦得这类干涉力。》
是、是这样吗?
那就是她的直觉好到吓人。
在日向面前还是别胡思乱想好了。
我有所领悟。
这时有样东西从空中高速坠落,在地面上撞出一个大凹洞。但那东西若无其事地起身,一看到我就跑过来。
用不著多说,就是维尔德拉。
他绕到我背后,拿我当挡箭牌盯著上空瞧。
视线前方有名银发美少女。对方正一脸愤怒地瞪视这边,自空中缓缓飞落。
「利、利姆路,你快替我说服那个顽固的家伙!心胸宽大的我都跟她道歉了,她却当耳边风!」
唉,好啦好啦。
说真的,拜托别把我卷进去。
这次都是维尔德拉不好。不对,仔细想想,维尔德拉有做过什么好事?
他直到最近才复活,印象中却给我添很多麻烦。
刚才我也看到了,维尔德拉的道歉方式反倒会激怒鲁米纳斯。
维尔德拉对正打算收手的鲁米纳斯随口说:「嘎哈哈哈。当时我也不是故意的啦。年纪还轻总会犯点错误,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
鲁米纳斯听完超火大。
「把那只蜥蜴交出来。」
她逼迫我的语气令人寒毛直竖,狠瞪在我后方吓到后仰的维尔德拉。
老实说,我不想为这种事跟鲁米纳斯敌对。
再说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那样根本不算道歉,我认为维尔德拉应该多少吃点苦头反省一下。
所以我就──
「请用。」
我毫不犹豫地抓住维尔德拉的脖子,将他交给鲁米纳斯。
「咕欸!你竟然背叛我,利姆路!」
「不,谈不上背叛,错的人百分之百是你吧?」
这种事要分清楚。
为了不让我跟鲁米纳斯之间留下任何仇恨,还是在这分清楚是非对错吧。
我基于上述想法交出维尔德拉,鲁米纳斯惊讶地看我。但她马上看向维尔德拉,露出残酷的笑容。
「很好。看样子你很识时务,魔王利姆路。跟那只蜥蜴天差地别。」
「是不至于啦。可是这次都怪那家伙给人添不少麻烦。你可以一直教训他直到气消为止,然后拜托你原谅他吧。」
「嗯,我考虑看看。」
鲁米纳斯扯开笑容颔首。
就这样,我跟鲁米纳斯达成和解。
被人带走的维尔德拉大叫「等等!也、也该听听我的意见吧!」,但我跟鲁米纳斯都当作没听到。
「那就让妾身一解日积月累的心头恨吧──生死拥抱(ebrace dra)!」
「嘎吧吧吧吧──!」
看起来就像鲁米纳斯抱住维尔德拉,可是一点都不甜蜜。双方虽有体格上的差异,但那还是算熊抱的一种。
光只有这样应该伤不了维尔德拉……
《答。推估能从对方身上吸收精气──意即吸收魔素,同时逆向注入「剧痛」与「不适」感。若没有断绝这类信息传导,将不受「痛觉无效」影响,推测会直接捣入「灵魂」。》
这个嘛,换句话说身为精神生命体的维尔德拉大哥也会因那项攻击「吃痛」。从某方面来说,比让维尔德拉消灭更狠。
维尔德拉的魔素量多到无边无际,不管被鲁米纳斯吸多少精气都死不了吧。可是,应该会感到疲劳、倦怠。再加上「剧痛」与「不适」,拿来当惩罚可说是无可挑剔。
之后鲁米纳斯的攻击又持续一阵子。
维尔德拉又哭又叫,还用悲伤的眼神看我,但我换上铁石心肠漠视。
这也是为了维尔德拉好──应该说,拿维尔德拉献祭就能取悦鲁米纳斯算很便宜了。
这就是所谓的政治交易。
原谅我,维尔德拉。
「──罢了,鲁米纳斯大人看起来也很乐在其中。还能一扫近来心中那股闷气,我也为她感到开心。」
路易面无表情地说道。
「也对。目前还不清楚是哪派人马杀掉罗伊,不希望你们也与我方为敌。话说有件事令人在意,『他』该不会是──」
日向对路易的话表示赞同,她看向维尔德拉,困惑地支吾其词。
对喔,说到这儿才想起还没向大家介绍过。
「那是维尔德拉。不是龙型满难分辨的,但确实是本人没错。现在他好像很忙,待会儿再慢慢跟你们介绍吧。」
「等、等等,利姆路!现、现在就介绍──」
「哦?看样子你还有余力。」
「喔啵啵啵啵──!」
维尔德拉想逃,不料鲁米纳斯就此发动更猛烈的攻势。
真可怜。
其实「不出声就没事」啊……
「──那就是鲁米纳斯大人在警惕的『暴风龙』?确实让人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
以上是日向错愕的呢喃。
也是啦。毕竟现在的维尔德拉大哥样子超滑稽。
威严荡然无存,难以想像他是可怕得要命的天灾级魔物。
其他圣骑士似乎也颇有同感,脸上都带著困惑的表情。
「真、真是不敢相信……」
「就是那玩意儿?让我们闻风丧胆的『暴风龙』──」
「骗人的吧……?感觉有点可怜?」
其中不乏几名人士被维尔德拉的外表诓骗。
藉由我的「分身」──也就是拿年轻的静小姐当基底,维尔德拉若把嘴闭上可是名美男子。看那样的帅哥用悲哀眼神求救,某些女生会被他迷惑吧。
可是,大家别受骗上当。
那家伙可是一宠就不知好歹的生物。
若不趁现在严加教育,往后困扰的可是我们──应该说是我。
《告。有爆发可能的「暴风龙」维尔德拉妖气已降至安定值。》
──咦!
难道说,鲁米纳斯这串行动也在智慧之王拉斐尔大师的计算内?
不,怎么可能……
应该不会吧。怎么可能看那么远,未免太高估它了。
跟日向的战斗过程被智慧之王拉斐尔大师料得太准,害我不禁有那种想法。
我转换心情,摇摇头甩去这层想法。
接著我环顾四周开口:
「接下来,我们先换个地方吧。其中好像发生不少误会,我们先安顿一下,再来针对今后的事促膝长谈吧。」
就这样,我决定领那些圣骑士进入我国城镇。
………………
…………
……
利格鲁德在城镇入口处相迎。看来是我先派了苍影过去知会,然后他就匆匆忙忙赶来。
时间上还很充裕,但利格鲁德的个性就是这样吧。这个男人很喜欢用跑的。
「感谢各位莅临。欢迎你们!」
利格鲁德露出爽朗的笑容,招那些圣骑士入城。
八成是最近搞外交学会的,笑容不输专业服务人员。就连面对不久前还在警戒的对象也不露半点敌意,真不是盖的。
「我们会准备餐点,有哪些食材不能吃请知会。」
因为过敏或出自宗教上的理由等等是否不能吃某些食材,利格鲁德并未疏于确认,他勤于学习,真教人甘拜下风。肯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跟冒险者或商人于各方面周旋,学习人类的文化或思考模式吧。
他原本是没什么力量的哥布林,这件事讲出去恐怕没人相信。
「啊,不。用不著如此费心──」
日向看起来很困扰,打算拒绝,但我们必须谈谈今后的关系。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傍晚,会谈恐怕得挪到明日。
他们难得来一趟,我想先展示一下我国城镇。
「哎呀,别客气。详细讨论就留到明天吧,今天就先办场宴会庆祝双方和解,来热闹一下!」
「噢噢,宴会啊!这主意不错。当然,会上酒吧?」
刚刚才被鲁米纳斯整治的维尔德拉开心地附和我的提议。
我本来就没在担心他,看来他果然平安无事。
「嗯。你说要办宴会,想必会邀请妾身吧?」
唔喔!
鲁米纳斯神不知鬼不觉来到我身旁。
我当然有那个打算,是说维尔德拉的事已经网开一面了吗?
「当然没问题,我该称你鲁米纳斯……阁下?」
「听起来真不舒服。叫我鲁米纳斯就好。」
才在烦恼该怎么叫她,对方就准我直接叫她的名字。
我们同为八星魔王(octagra),就顺她的意不跟她客气了。
「那鲁米纳斯,你也叫我利姆路吧。还有维尔德拉的事──」
「妾身饶不了他。虽饶不了他,但妾身今日来是替部下擦屁股。利姆路,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改天再来制裁那只蜥蜴。」
噢噢,鲁米纳斯叫我利姆路了。
还以为她会多摆些架子嫌东嫌西,看样子个性意外率直。
这样一来我们应该能友好相处,这时维尔德拉开始吵闹。然后受他影响,连鲁米纳斯都……
「什么!已经够了吧!」
「少啰嗦,闭嘴!妾身这样算让步了。不然现在要来一决雌雄也行!」
「嘎哈哈哈!有趣。就让你见识我进化之后的力量──」
两人开始对打。
该说他们水火不容吗?
看来果真是不打不相识。
放他们两人随意胡来,这座城镇可能会灰飞烟灭。
「笨蛋,快住手。禁止在这作乱。」
察觉此事的我强行使用公权力,出面劝架。
鲁米纳斯从维尔德拉身上夺取大量魔素,似乎挺满足的。
眼下她好像打算收手,就别再刺激她了吧。
既然她要参加宴会,我就得盛情款待。
「话说我们的宴会,不像魔王盛宴会端出豪华套餐,这样也行吗?」
经我确认后,鲁米纳斯点头说没问题。
「上次是心头有不祥的预感才没参加,但光这点不构成拒绝参加的理由。妾身底下的厨师也常上那些菜色。基本上妾身不需要进食,其实早就腻了。只不过,这里有罕见的酒吧?那边那只蜥蜴似乎满期待的,所以妾身也抱持期待。」
鲁米纳斯出席宴会的意愿似乎颇高。
「鲁米纳斯大人,您这样不会太掉以轻心吗?」
看鲁米纳斯这样,随侍在侧的老管家出声提点。
说他老也仅限于外表。背挺得老直、仪态端正,从他的气息可知这人并非泛泛之辈。最起码能跟立于该管家身旁的路易平起平坐。
鲁米纳斯不悦地瞥了这名男人一眼。
「哼,冈达。你老是这样唠唠叨叨。所以妾身才不想带你来。」
「那是我的职责……」
「算了,无妨。那个利姆路似乎也是明事非通情理的人。我没有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维尔德拉一决雌雄,没什么好担心。」
「可是──」
「怎么讲不听!别想命令身为远古魔王的妾身!正是如此,你先回去吧。」
鲁米纳斯展露她激烈的本性说出这些话,接著名唤冈达的老管家就困扰地叹了一口气。但他还是无法违抗鲁米纳斯吧。犹豫一会儿后,他似乎决定听令。
「──那么,我先回去了。」
鲁米纳斯听见这句话便露出笑容。
「嗯,辛苦你了,冈达。这里有路易跟日向在,你太杞人忧天了。」
「担心公主是人之常情吧。」
边做此回应,冈达看向路易。
「那么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了,路易。」
「知道了。」
路易也答得很困扰。
虽然他面无表情,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两人搞不好一天到晚都被鲁米纳斯耍得团团转……
看完刚才的互动,我不禁有此感触。
听完路易的回答,冈达突然自该处消失。
确定他离开,鲁米纳斯的心情似乎跟著好转。
「好了,烦人的家伙走了。这下就能尽情享受宴会!」
就这样,大概敌不过鲁米纳斯的气势吧,以日向为首的圣骑士团也被迫与会。
没人敢反对。
大家都不愿惹鲁米纳斯不快。
毕竟维尔德拉跟鲁米纳斯的对决实在吓死人。在他们本人看来也许只是稍微牵制一下,但遭受波及的人可顶不住。
虽说我在第一时间阻止他们才没酿成灾害,但放著不管肯定伤亡惨重。
某些人铁青著脸,八成是清楚这点。
还有一些人好像搞不清楚状况。
就算了吧。
对圣骑士来说发生太多事,他们会困惑是正常的。
再说我跟日向的对决也来到超人等级。
还有被当英雄的「七曜大师」遭到肃清,他们信奉的神其实是魔王鲁米纳斯……
之后又有那个魔王鲁米纳斯跟「暴风龙」维尔德拉战起来。
已下定决心要相信日向的他们看似镇定,但这些事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总之,今天先让他们放轻松歇息吧。
利格鲁德罩子似乎放很亮,他拍拍手做出指示。
接获指示,一直在待命的城镇居民便快手快脚地行动。
有人负责牵马安顿。
有人靠近那些圣骑士,要替他们保管武器和防具。
还有人发回复药给受伤的圣骑士。
再来看看那些圣骑士,他们说要相信日向这句话似乎不假。
看日向二话不说接受,圣骑士们也毫不犹豫地交出武器。
有些人可能试过回复药了吧,对药的效果啧啧称奇。
还以为会多点争执,没想到意外平静。
*
「那么,到餐点准备完全还要一点时间,各位要不要先去澡堂,洗去身上的尘埃?当然,休息室都备妥了,各位也可去那儿自由休憩。」
听人这么说,圣骑士们都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
英格拉西亚王国也有泡澡的习惯,他们不会不知道那个字眼代表什么意思吧。日向他们好像要住街上的旅店,那边也有澡堂。
这些人八成没想到魔物会泡澡吧。
哼,尽管惊吓吧!总之我很自豪就对了,本国澡堂可是比王都澡堂还要豪华。
已经超越澡堂,更像温泉,从大浴场到引以为豪的露天浴池都有。
我们准备各式各样的浴池,就像温泉街那样。
一方面能趁势宣传,一方面能让他们悠悠闲闲洗去疲惫。
再来是替换用的衣物,他们的衣服因激烈战斗而脏污破损。
机会难得,就顺便用来替我国宣传吧。
让人准备新开发的麻制轻便和服吧。女生那边还有浴衣可穿,选择性满多的。
「请您放心交给我们处理。朱菜大人已经著手打点了。」
哈露娜说完微微一笑。
看来用不著我操心。
既然这样,赶快进行下一步。
「那么,就请各位尽情享受我国引以为傲的温泉浴池。这是从源头引来的温泉,可以洗去疲劳。除此之外,护肤效果也一级棒。」
我不忘宣传一下。
鲁米纳斯很感兴趣。
「喔,你说温泉?还有护肤效果,真教人感兴趣。至于妾身要用的个人房,你会准备这个国家里头最高级的吧?」
嗯?个人房?
啊,这时我突然开窍。
在技术挂帅的大国矮人王国里,他们也以个人用的三温暖为主。没有一次供多人使用的澡堂。
英格拉西亚王国有大众澡堂,布尔蒙王国就没有了。因为一般老百姓会用生活魔法净化,不拿水洗澡也很乾净。
花点小钱就能帮忙净化的这些人遍及各大城镇。
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里,煮水泡澡并不常见。只限有不少「异界访客」居住的大国,该处上流阶层才有很奢侈的个人用浴池。
而我国连个人住家都常备浴池,害我不小心忘记这件事。鲁米纳斯似乎也想像成王公贵族在用的个人浴池,不巧我们没那种东西。
如果领鲁米纳斯去用民宅里的浴池,不晓得她会发多大的火,所以我决定破除误会。
「哎呀,我们有大家一起泡的澡堂,但男女分开就是了。若你希望也有混浴可泡,想用的话,我是不会阻止你啦……」
我答这话是想导正鲁米纳斯先入为主的观念,不料对此给出反应的另有其人。
「──唔!」
「你说什么!」
「哦哦……」
阿尔诺等圣骑士男性成员转眼看我,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道光芒。
呵呵呵,他们也很感兴趣是吧。
「嗯。要是你们有兴趣,就去那──」
我话说到一半就发现日向冷冷的目光射过来,声音马上没了。
看来不行,想也知道。
「鲁米纳斯大人,我们去泡女用浴池吧。我也很久没泡温泉了,非常期待。」
「哦?既然日向都这么说了,妾身也没意见。」
我明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难得有机会跟日向和鲁米纳斯一起泡澡──咦,等等?
现在放弃或许还太早。
阿尔诺等人看上去很懊恼,但邀日向她们去泡男女混浴是不可能的。
不过,若只有我一人……
抱歉啦,我用眼神暗示那帮男人,打算领日向她们过去。
「那么,我带你们去女用浴池吧。」
话一说完,我若无其事地迈步。然而事情没这么顺利。
日向出声踩剎车。
「等一下。为什么你要带我们过去?」
「还问为什么,你们不是需要人家带路吗?」
可不能在这慌了阵脚。
我装得若无其事,理所当然地应答。
「因为你们又不知道路。再说浴池按各种效用分开,连三温暖都有。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将使用方法钜细靡遗说明清楚比较好。」
我还大力游说表示其中两名三兽士也对澡堂很感兴趣,之前就曾领她们过去。
上次那样颇受好评,这次也能办得一样好。
「基于这些原因,我才想好好跟你们介绍一下,让大家知道它的好。」
「利姆路大人,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吧!」
紫苑出面应声,但那样我会很困扰。
所以现在必须拒绝到底。
「不,只靠紫苑一人不够可靠。」
「怎么这样!」
「哎呀,你们用不著跟我客气。机会难得,我也想一起泡。」
我这话答得极其自然。
这下我去女用澡堂也不奇怪了。
呵呵呵,完美。
好完美的计画。
如此一来,我就能堂堂正正跟日向等人一起泡温泉──
「不是要你稍安勿躁吗?你原本是男人吧?为什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跟我们一起泡澡?」
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被识破了!
照理说我的背不会流冷汗,却有一股凉意。
听日向道出症结,鲁米纳斯也「哦?」了一声,眯起眼睛看我。
「没、没啦。这个嘛……」
本人开始著急,这时突然有道意想不到的声音帮腔。
「又没关系!利姆路大人就是利姆路大人。」
有人掩护我,是一直以为靠不住的紫苑。
很好,加油!我在心里默默替紫苑加油,只可惜紫苑就是紫苑。
「你也能领我们去澡堂吧?」
「当然能!」
「那么,我想拜托你带路可以吗?」
「可是……」
「你不觉得该趁此机会向主子展现实力,表示你很靠得住?」
「原来如此!」
情况差不多是这样,她三两下就被日向说动。
「放心吧,紫苑小姐。我们也会跟去,若你遇到麻烦有我们帮忙。」
「是啊。我们已经泡过好几次了,对它瞭若指掌。」
两名三兽士成员对紫苑这么说,紫苑也因此下定决心。
「利姆路大人。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喔,好……加油喔。」
啊。机会难得,我本来还期待能观赏日向美丽的裸体……
既然事情演变成这样,只好放弃了。
失去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认输之于,我含泪将这件事交给紫苑办理。
接下来换个心情,我转头看向红丸等人。
「啧,没办法。只好去泡久违的男用温泉。」
心情转换迅速,这是我的优点。
「那么,要不要我帮忙刷背?泡胜过深山秘泉的温泉洗去一身汗水,能将疲劳一扫而空。」
「既然要刷背就由我──」
大家一起打造的温泉也颇受红丸等人喜爱。偶尔大伙儿一起泡个澡也不赖。
「嘎哈哈哈!那么利姆路,你要不要替我刷背啊?」
「为什么我非得替你刷背!」
维尔德拉擅自说些自我感觉良好的话,没必要理他。
我充耳不闻,带领大家迈开步伐前进。
圣骑士团的男性比例较高,将近百人。但我国的大澡堂没问题。
光去其中一处会被他们塞满,但我们有好几间,所以就大家结伴一同前往。
他们好像有点雀跃,大伙儿应该都满期待的。
一定要让他们为澡堂的美好大吃一惊。
我边想边走,半路上碰到朱菜。
「替换用的衣物已经准备好了。话说利姆路大人,您怎么跟诸位男性宾客同行呢?」
问话声很温柔,但那双眼毫无笑意。
「喔,我想跟大家一起泡澡。」
尽管心底疑惑,我还是给出答案。
接著朱菜便露出可爱的微笑。
咦?她好像很生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菜边说边晃眼环视一圈。
然后她的目光定在红丸跟苍影身上,就此顿住。
「利姆路大人还有一点事情要办,不能与各位同行。还有,哥哥跟苍影,我等一下有话要跟你们说。」
「啊,不──」
「……」
红丸与苍影遭朱菜施压不敢吭声。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但他们似乎认为眼下最好别忤逆恼怒的朱菜。
至于我,最后得去泡位在别馆的自家澡堂。
搞不懂。
是哪点惹毛朱菜了?
抱著这个疑问,我在朱菜的催促下离开现场。
*
速速洗完澡的我先去确认宴会准备得怎样了。
地点来到宴会会场。
我们常举办宴会,之前想说要先准备起来的,是临时要人制作、才刚盖好的建筑物。
外观上是圆形巨蛋。
跟体育馆差不多大。
一进到里头,那里有著铺了榻榻米的辽阔挑高空间。
遇到紧急状况还能充当避难所,足以容纳相当多的人数。
我们什么没有就是空间多,所以用来架构相对庞大又坚固的建筑物的骨架结构虽由铁制成,但我想经过一段时间就会变质成「魔钢」。
从这点考量,本国非常有利。毕竟国内有许多魔素量丰富的魔人。
想著想著,餐点正好放在膳桌上送了过来。
上头摆著高级料理店才会上的精致餐碗。
我空闲的时候捏黏土烧成碗给他们看,孩子们就开始学。这件事成了契机,如今已有许多不错的力作。
甚至有人为了著色涂上药草汁液,或者拿某些奇怪的矿石混在黏土里,最后作出色彩缤纷的漂亮成品。
至于各户人家用的碗,都用孩子们的作品。
凡事都要试了才知道。
就连端来的膳桌都是一级品,上头加了非常精致的装饰。
是利用加工木材剩余的部分,由多尔德操刀制作。孩子们也跟著学,如今已经帮他们规划一段时间做劳作,当成是游戏的一环。
这样一看,从温泉到料理器皿,我的兴趣反映在各式各样的事物上。
想当初我还在吃草,如今生活舒适到出乎意料。
现在也能品尝食物的滋味了。
果然,为了自己好,人才会努力向上。
今天的料理是天妇罗。
好棒。没想到能做到这种地步,令我感动万分。
卖相完美,味道也一级棒。
这些手艺都出自今天的大厨朱菜。
用不著说也知道,肯定不是紫苑煮的。
紫苑煮的菜光卖相就不行。即使她多了独有技「厨师」这项技能,还是不能让她负责大家的食物吧。
这些天妇罗也是让朱菜看我的记忆,再由她一一开发数道菜里的其中一道。
蜜莉姆也对日式炸肉、汉堡、牛排和可乐饼赞不绝口,还有炸虾。
这个炸虾跟天妇罗有何不同,不擅长做菜的我难以说明。
简单来说就是「要当面衣的东西拿去沾虾子,再用油炸」。面衣的不同将大大改变味道与口感。
还有炸的方式也不一样,要靠我印象中那道菜的味道和外观──靠模模糊糊的记忆重现,其实比预料中更困难。
她吃了不少苦头。
这道料理多亏朱菜的努力才能重现到如此地步。
英格拉西亚王国也有许多美味料理,却少了日式美食。
金准备的佳肴也走西洋风高级套餐路线,我猜日本料理应该很稀有。
理由之一是──
西方诸国中少有面海的国度,市面上海产不多。若要用魔法维持鲜度,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即使有来自日本的「异界访客」厨师,少了食材依然难为无米之炊。
这么说来,吉田大叔也曾哀叹过,说酒的种类太少,许多种类的蛋糕难以重现。我说会帮他准备,他就好兴奋好开心。
这样一想,大家就知道我有多幸福了吧。即使有相关知识,要在一朝一夕间重现料理仍是不可能的任务。
尤其是日本料理,搜集素材就是一件苦差事。
话说为了制作类似柴鱼的东西,我还去海边抓一大堆鱼。
利用技能做「空间转移」,确立保持鲜度的搬运手段,就能调配各式各样的食材。
不过之后我想确立不需仰赖技能的搬运手段,这成了今后的课题。
饮食乃文化的极致。
饮食文化不够丰富,这种国家的文化对我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
因为我认为在食衣住行里面,最重要的就是食啦。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基于上述原因,我们分外卖力,开发各式各样的料理。
要弄到麦类比想像中还要简单。
我还在英格拉西亚王都看过白面包,对有钱人来说似乎是种日常饮食。因此透过学习制作方法,后来在我国就能用相对简单的方式生产。
眼下的课题是白米。
目前还没改良到吃起来可以接受的程度。
跟自古以来不惜耗费大把时间及人力改良的日本米相比,品质就是比较低落。
这是当然的吧。我不觉得事情会这么顺利。
我们用魔法培育,很快就能收成。话虽如此,在冬季开发还是不容易。
目前只在有专人控管的室内少量栽培稻米。
看来要拿出成果还得等好一阵子。
其实有办法解决。
我问智慧之王拉斐尔大师有没有什么好方法,结果它三两下就给出答案。
这个方法就是利用紫苑的「厨师」窜改结果。她能更改结果,品种改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事吧。
然而这招可行吗?
我不觉得大家能接受这种方法,根本是邪魔歪道吧……想归想,现在说这个已经太迟了。
当初制作酒类的时候早就乱用一通,我没什么自我约束的意思。
比起良知,食欲排在前面。
但总不能每次都靠紫苑的力量收成,所以我们就继续研究。只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主要是给我吃的──人们已准备相当于这些量的白米。
紫苑乐于帮忙,我将那些米交给朱菜,要她等到纪念日等特殊日子再端出来。
这次例外。
一方面是魔王鲁米纳斯在的关系,所以我们要卯起来弄。
为了让我方与其他人今后保持友好关系,我要让大家明白本国很派得上用场。
这是恩威并施。
被之前都没什么好印象的对象礼遇,到时印象提升率将不是普通的多。
不良少年偶尔做点好事,好感度会暴增──类似这样,搞不好他们也会想法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虽然我不觉得圣骑士有这么肤浅,但这是很有效的经典手法。怀著如此卑鄙的盘算,这次的晚宴都用些山珍海味。
是说关于白米的事,曾经身为日本人的我有所坚持,但也许不合那些圣骑士的胃口也说不定。
不过,日向应该会很开心吧。
毕竟以前我睽违许久吃到白米当时非常高兴。
而天妇罗,大家吃了都会觉得很美味吧。
冒险者跟商人们也都相当赞许,就连红丸都超爱吃。在这个世界接受度也很高,我想应该没问题。
当我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餐点也上完了,接下来就等圣骑士们洗完澡过来。
*
座位排成反过来的匚字型。
主位这边有三席。我坐中间,左右分别坐著维尔德拉跟鲁米纳斯。
从该座位可以将所有人尽收眼底。
本镇干部和圣骑士则面对面坐著。部分用意是想让大家透过宴会构筑友好关系,所以我们刻意安排让他们面对面。
接著,圣骑士们被人领进宴会会场。
他们都洗完澡了,身上穿著我们准备的浴衣或轻便和服。
照理说这些衣服他们穿不惯,然而体验过穿起来的感觉,似乎就很中意。
这是当然,穿上这类衣物生活舒适愉快,不输运动服。别说平常穿来活动了,拿来当睡衣才是上选。
圣骑士们战战兢兢地任人领他们来到座位上,没看到桌子和椅子似乎令他们不知所措。先别说桌子椅子,赤脚走在榻榻米上好像也令他们困惑不已。
这是文化差异,会感到不知所措很正常。
负责带路的女性(哥布莉娜)们一点也不紧张,动作很自然。
手法熟练到让人吃惊。都是培斯塔教导有方。
这件事看在那些圣骑士眼里也令他们感到惊讶吧。看得出他们很尴尬。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鲁米纳斯。
她动作优雅,我在主位那儿等待,鲁米纳斯则在我身旁入座。
接著似乎轮到路易。跟负责扮魔王的罗伊长得一模一样,很有法皇风范。
第三人是日向。
一坐到位子上,日向就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朝我看来。
「之前给你添了莫大的麻烦,真是对不住。上次也好,这次的事也罢,都是我一意孤行。并非鲁米纳斯大人下令,责任也不在那些部下身上。虽说就我一人扛起仍不足以换得你的原谅──」
「啊,s!」
日向正想朝我低头谢罪,我赶紧制止她。
上次姑且不论,但这次是误会。幕后黑手是「七曜」,鲁米纳斯已经将他们处决了。
法尔姆斯王国那边也有迪亚布罗出面收拾,我个人不打算继续追究。
基于这些想法才阻止日向,不料却让我发现不得了的事。
竟有某种东西若隐若现。
──那是敞开的浴衣中的圆润双丘啊!
刚洗完澡泛著淡粉色,看起来好性感。
我不是刻意看那边的,这时机可说是巧得可怕。
难道是智慧之王拉斐尔大师的神力?
《答。并不是。》
是我多心了吗,回应的声音好冷淡,但现在那种事根本不重要吧。
糟糕,渴望冒险的心情不停涌现。其实现在该是龟儿子出动的时候,只可惜已经没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
因为男人这种生物,总是常怀冒险精神!
像这种时候,我有不会流鼻血的身体真是太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穿浴衣啊。这真的好强大。破坏力惊人。
刚洗完澡的女性穿浴衣,这是最强组合吧。
而那名女性又是日向这样的美女,将发挥可怕的加乘效果。
我输了……输了啊。输得一塌糊涂。
要我原谅她,全都一笔勾销也行──甚至让我有这种心情。
不对,我早就原谅她了。
这时,朱菜对我说:「利姆路大人,您在看哪里?」
她停止搬运料理,笑眯眯地望著我。
为什么会这样?声音明明很温柔,却让我感受到一股冷冰冰的寒意。
「没什么啦,我什么都没看。话说回来,日向……误会解开就好。我宁可你去制止他人因我们是魔物而产生偏见呢。」
我赶紧说些话蒙混过去。
日向瞬间露出犹豫的表情,但仍无言地颔首。
也对,说真的那满难的吧。
一旦身为魔物,就跟拿著手枪的重刑犯没什么两样。随随便便相信人家的话,要是到时因此害到一般百姓,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我们可以跟人类沟通没错,能不能互相理解就不一定了……
可是在这座城镇里,有机会成真。
因为魔物们都相信我的话,想跟人类友好相处。
话虽如此,紫苑和紫克众成员曾遭人类杀害。
「这个嘛,我明白要轻易给予信任并不容易。毕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某些魔物还很狡猾。人类守护者可不能轻易被魔物骗去。」
「──说得对。对话是相互理解的第一步,却也是危险的交易。可能会被人挑语病,灵魂甚至有遭束缚的危险。」
「的确。所以说,只要你们不觉得所有魔物都很坏,对我们来说这样就够了。若遇到有疑虑的魔物,就带来我们这边吧。就算在人类社会不被接受也无妨,来这座城镇就没问题。」
若要找到妥协点大概就这样吧。
遇到有疑虑的魔物就由本镇收容。
在这座城镇里,人们就算遇到一些突发状况也不会大惊小怪。
但至少前提是我们跟那只魔物可以沟通啦。
「我明白了。马上改变想法不容易,但我会禁止大家视魔物为罪恶随意处死他们。这样可以吗,鲁米纳斯大人?」
「不过是一点小事,爱怎么处置都无所谓。不过,信奉妾身这事可不许任何人存疑。」
「遵命。这件事会摆在第一位,要大家遵守。」
鲁米纳斯似乎也接受了。
神圣法皇国鲁贝利欧斯这个国家是构筑在对神鲁米纳斯的信仰上,人们对此存疑将会动摇国本。
毕竟也是在西方诸国仍具备强大影响力的宗教,日向自然会慎重以对吧。
我反倒觉得鲁米纳斯本人小看自身影响力。嘴巴上说绝不容许,看起来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搞不好鲁米纳斯只是被人当神拜,但她本人并不希望这样。
可能是我想太多,但她似乎把统治权都下放给法皇路易,杂事则由日向做。
之前的事也一样,单纯只是「七曜」暗中用计罢了。
呃,应该不会吧。
那名远古魔王长时间以退居幕后的霸主之姿君临,其实性格上很怕麻烦──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国王我当,权利下放给人民」──看起来就像这个我定的目标,所以才不由得往那方面想。
又不能挑明问这种事情,刚才的感想就先藏在心底吧。
我在想些有的没的,这时日向开始看我的部下们。
「我也要跟你们道歉。我答应你们,今后不会因为对方是魔物就敌视。」
话一说完,日向深深一鞠躬。
看日向采取行动,其他圣骑士也赶紧照做。
他们说「对不起!」,大伙儿一同低头道歉。
「用不著放在心上。我们也一样,若没有利姆路大人下令,以前也把人类当成敌人看待。」
说这话的人是利格鲁德。
他说因为我下令,这才撇除成见。
哥布林族光是为了活命就拚尽全力,大概把自己以外的种族全都当成敌人吧。
「就我个人而言,只要你没跟我们为敌就够了。我看过你跟利姆路大人作战的过程,即使是现在的我也没胜算。」
红丸说完撇嘴扯出一抹笑容。
红丸还是老样子,满脑子都是战斗的事。
不晓得苍影是否同意红丸的看法,他只轻轻地点了个头。
魔物原本就有弱肉强食的倾向,就算被当成敌人杀害,错还是要算在弱者头上。苍影似乎也这么认为,对圣骑士们并未感到不满。
再来看紫苑,可能为日向道歉一事动摇,行为举止有些别扭。
「还有你,紫苑,就原谅她吧。我懂你的痛、你的怒。可是,并非所有人类都那么邪恶。其中有坏人,也有好人。事情就是这样。魔物也一样,一定要仔细分辨。此外,人类是能克服差异的生物。不只人类,我们也一样不是吗?拥有什么样的灵魂,这才是最重要的吧?」
人与魔物──不该用这种方式区分,一个人的人生态度跟灵魂本质才是最重要的。
希望紫苑也能明白这点。
我基于这份心对她喊话,结果紫苑显得更加迷惘。
对她而言,人类是邪恶的吧。
不过,希望她别把所有人都看成那样。
目前紫苑仍遵从我的命令,却不知她心里的不满会在何时爆发。
那样不行。
我希望她不是受人命令才服从,而是自动自发思考,再采取行动。
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好像是我杞人忧天。
转眼间,紫苑就拋去踌躇。
她本来就不擅长思考,确实很像她的作风,说话时一脸豁达。
「我知道了!要分辨好人跟坏人,我会学利姆路大人,看对方的『灵魂』来做判断!」
紫苑说完就朝我绽放灿烂的笑容。
她的表情豁然开朗,不再钻牛角尖,也许紫苑也克服某种巨大的业障了。
虽然我看不见人的「灵魂」,但紫苑能想通就好。
紫克众似乎也能接受。
看样子对圣骑士们也心无芥蒂,打算像紫苑那样自行思考,再来论人的善恶。
真是一群好家伙。都是我自豪的伙伴。
接受他人的道歉,不计前嫌。
能原谅到什么程度很难界定,不过,这次双方顺利和解。只要语言相通,就能接受彼此的想法。
就这样,我们为此事达成和解。
*
好了,气氛继续凝重下去未免太无趣。
好好的佳肴要是跟著冷掉,也会失去其美味。
最重要的是,继续让这次没出场机会的维尔德拉等下去,他又会心情不好,到时就麻烦了。
照理说他跟我一样都不用进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复活之后就开始会讨东西吃。
热爱蛋糕类食物是众所皆知的事,而他对料理也很讲究。
不晓得是装懂还什么的。
这次可以白吃大餐似乎让他很期待,所以我想快点让宴会揭幕。
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们来乾杯。
「那么接下来,为彼此都打出一场漂亮的仗乾杯!」
我随便想句话当开场白,宴会就此开始。
刚洗完澡喝杯冷饮。真是最棒的瞬间。
当然,我早有准备。
连我国制作的秘藏酒类都毫不吝啬盛大供应。
毫无破绽。真是太完美了。
即使在英格拉西亚王国,葡萄酒也是主流。
虽然还有麦酒,喝起来却不怎样。该说是发泡力道不够,还是碳酸太少呢?
喝起来温温的,这也是难喝的主因吧。
来到我国,这些问题全都解决了。
可别小看我对吃的热情。我日以继夜钻研,现在种类已经比以前去矮人王国那阵子还要多。
是说我一讲想要什么东西,马上就会有人展开相关研究。
现在的生活环境对我来说理想到有点可怕。
果然是因为我当上魔王的关系?
不,好像原本就这样……
算了,无所谓。
就是这样,由于我那些亲爱的魔物们如此卖力,饮食方面变得跟生前在日本生活差不多。
本国的食物真的好美味。
圣骑士们一定也能吃得满意。
然后,果然被我料中了。
负责接待客人的女性成员四处跑,替大家斟酒。已经有过许多次开宴会的经验,如今可说是熟能生巧。
圣骑士们喝下第一口便惊讶地睁大眼睛,而东西一吃进嘴巴,他们就僵在那儿。一左一右坐在彼此隔壁的人互看,互相窥探对方的神色。
看来在为餐点的美味感动。
我在心里偷笑。看来他们接受了,我总算放心。
天妇罗是主菜,但我们还备有海产,连刚切好的生鱼片都端上桌。
我弄到类似大豆的食材,成功仿制酱油。这是朱菜努力的成果之一。
多少还是跟真的酱油有点差异,不过,这只有知晓酱油真实滋味的人才能察觉。对第一次吃的人来说,这个假酱油等同真货。酱油也分成好几种,搞不好日本有那种口味的酱油。成品很棒让人相当满意。
生鱼片是白老的拿手绝活。虽然目前白老不在这里,但有好几名厨师都继承他的技术。
就是这样,看来厨师的培育也很顺遂。这些厨师大展身手烹煮出各式各样的佳肴,随著时间推进陆续端上桌。
虽是走日式口味,可是大多数人都吃得很开心。
尤其是日向,她似乎很感动,默默地吃著。
跟不习惯用筷子的圣骑士们不一样,动作流畅地吃著那些餐点。
接著疑似发现我在看她,她转眼望向我。
「我说你,做到这样未免太过火了吧?」
「哪里过火?」
还以为她会夸我,没想到开始吐嘈。
我的火气上来,朝日向出声反驳。紧接著,日向就像在一吐堆积已久的不满,将所有疑问一鼓作气丢向我。
「来这里的路上也是,有间店会上拉面跟饺子。还在饮水区免费供水,穷乡僻壤的却有大澡堂。然后这次换成这个。为什么处在这种广大森林中,你们却端出新鲜的生鱼片啊!炸山菜天妇罗我已经努力接受了,但这个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这股气势让人感受不到平常那股冷静,日向一口气把话说完。
哎呀,好吧。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因为我想吃嘛──」
「你说什么?」
「没啦,所以啊……因为我想吃,才努力重现。生鱼片是那个啦。目前跟我们关系不错的兽王国犹拉瑟尼亚正好面海,所以就从那边稍微钓了点鱼。但我们目前还没开办透过冷冻保鲜运送的物流网,才靠技能搞定。是说,偶尔会想奢侈一下嘛!」
「你说技能?」
我「嗯」了一声,朝她点头。
关于这点,是透过盖德的独有技「美食者」之「胃袋」,活用猪人族(高等半兽人)之间的流通管道。
传送魔法无法搬运食材。不过,技能就没那种限制。
话虽如此,我们只能准备够这次宴会吃的量。高等半兽人为各地工程分身乏术,总不能随我的任性起舞。这次多亏在镇上放假的人自主相助。
这是靠个人技能搬运的弱点,我想将这当成今后的课题,多加改善。
日向傻眼地听我说话,过程中不发一语。
「──这样啊,技能可以在不变质的情况下搬运东西。然后在这个国家里,许多人都能共用那项技能……你竟然理所当然地公器私用,真教人不敢置信。」
听完我的解说,日向有些放弃地低喃。
感觉好失礼,不过算了,不跟她计较。
日向一脸谜底终于解开的表情,我却不明白这之中有什么问题。
能用的东西就用,这种事理所当然。
「其实这也无妨,日向。不管理由是什么,这些东西好吃都是事实。最起码,妾身挺中意的。」
我们的对话似乎都被鲁米纳斯听到。
手里举著酒杯,看来她喝得醉醺醺。
对她来说八成很新奇,鲁米纳斯吃天妇罗吃得津津有味。还用手指捏著吃,但不知为何,鲁米纳斯看上去就是很优雅。
基本上所谓的正确用餐方式,只要不会让对方反感就行了。不该强求连筷子都没见过的人,而这部分其实也是难解的课题。
红丸他们原本就会用筷子,我国魔物看过我们的用餐方式,就擅自把那一套学起来。可是从其他国家过来的商人或冒险者就不一样了。除此之外,我还想将本国打造成观光名胜吸引外国贵族,必须改变想法、就算看人无法使用筷子也不介意。
从该观点出发,鲁米纳斯颇具参考价值。
用刀叉、筷子,不然就是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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