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八回 作证(1/2)
韩征这话一出,太后与隆庆帝都是如遭雷击,愣在了当场。
韩征是、是什么意思,他把他的父亲与废太子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总不会无缘无故,难道……
不,不,绝不可能是他们想的那样,废太子一脉早就死绝,一个都不剩了,又怎么可能再冒出一个儿子来,还在宫里、在他们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他们也没察觉到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一定是韩征在胡说八道,一定是他们听错了,一定是的!
半晌,太后才色厉内荏的厉声开了口:“韩征,你终于忍不住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什么‘清君侧’,什么对皇帝忠心耿耿,一心为公,都是假的,你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谋朝篡位,对吗还连废太子都搬了出来,谁不知道当年废太子是因为谋逆,被先帝亲自下旨诛杀,妻儿姬妾都同罪论处的”
“你却为了粉饰自己不忠不臣的狼子野心,给自己生生认了一个逆贼当爹,你还真是有够能屈能伸的,不怪能有今日!可惜你别忘了,你就算飞到了天上,你也只是一个太监,飞不高也飞不远,终究还是会落到地上,飞得多高,就摔得多惨的,不信就走着瞧吧,就算你能收买得了在场这些两面三刀之人,也收买不了天下所有人,堵不住悠悠众口!”
隆庆帝这会儿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了。
实在是终于感受到刀已架到自己的脖子上,自己血溅当场就在眼前,强自镇定都镇定不起来了。
本来想着自己主动退让,又跟之前一样万事不管,都由韩征做主,再仗着君臣这么多年多少存在的几分情分,韩征留他一直活着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毕竟换一个皇帝能给韩征的权势和自由,也不会比他现在给的更多了,所谓“做生不如做熟”,韩征又何必再白费那个神呢
可若韩征真与废太子有关系,甚至就是废太子的儿子……那他还活什么活,他的死期就在眼前,且必死无疑了,又何必再委屈自己,弄得半点帝王的尊严都没有!
隆庆帝也因沉声道:“韩征,朕这些年自问待你已够亲厚够信重了,念着你此番受了委屈,小节上也没有与你计较,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不成你口口声声‘清君侧’,你真正想清的,不止是‘君侧’,还有朕这个君吧!可惜太后说得对,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哪怕能把文武百官都收买都镇压住,也休想堵住悠悠众口,休想掩盖你是一个乱臣贼子的事实!”
顿了顿,“当然,这当中也不是没有存在误会的可能,朕念在你这些年对朕忠心耿耿,对朝廷也鞠躬尽瘁,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的份儿上,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好生认个错儿,以后也保证会继续忠于朕,忠于大周,方才的话,朕就当从来没听见过,你自己看着办吧!”
韩征缓缓踱步到了太后和隆庆帝面前,居高临下看了母子二人一回,方似笑非笑道:“你们母子心里明明知道我不是在胡说八道,你们也没有听错,还打算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我也懒得与你们多费口舌,——黄禄,你来说吧!”
早已等候多时的黄禄便忙应声上前,满眼仇恨的看着太后和隆庆帝,冷冷开了口:“当年先主的确蒙你们母子所陷害,被先帝亲自下旨诛杀,先主的儿女妻妾皆同罪论处。可惜老天开眼,冥冥中自有安排,早就让先主的韩良媛出了宫去,还在宫外生下了先主的长子,亦即我家少主,又忍辱负重十五载,才终于等来了今日,等到了为先主申冤报仇,讨回一切的这一日!”
话音未落,太后已尖声冷笑起来:“什么韩良媛,哀家怎么从不知道废太子后宫还有一个姓韩的良媛分明就是你们为了掩饰自己乱臣贼子,作乱谋逆的事实,生编硬造的,只要哀家活着一日,你们就休想得逞,你们也休想一手遮天,哀家相信大周千千万万的臣民总有真正忠君爱国,眼明心亮不畏强权的!”
心里却半点没有嘴上说的这般的铿锵坚定,只因她已恍惚记起,当年东宫的确有过一个韩姓良媛,因为废太子十分宠爱她,废太子妃那时候还几次到她宫里哭诉,惟恐庶子生在了嫡子之前,再以废太子对韩良媛的宠爱,哪日指不定自己连太子妃的位子都要保不住。
所以太后对韩良媛有几分印象,只不过后来听说对方在出宫回乡省亲的途中,不幸坠入了江中,尸骨无存,废太子妃没两年也如愿生下了嫡子来,再没在她面前提起过韩良媛,她自然很快也忘到了脑后去。
却不想,时隔二十年,她竟又忽然听到了韩良媛的名字,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那当年所谓的‘不幸坠入江中,尸骨无存’,如今看来,也是大有文章,也因此,才会让韩征逃过了一劫,也为自家母子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终于于今日彻底爆发了!
太后想到这里,心里越发的凉,也越发的绝望了。
本来方才她还以为只要自己愿意赴死,多少应当能为隆庆帝迎来转机,而只要隆庆帝能活着,那终究便有为她报仇雪恨那一日的希望。
万万没想到,转机倒是真来了,却是事态进一步糟糕的转机……
黄禄毫不示弱,“先主后宫有没有过一位韩良媛,褚庶人应当比谁都更清楚才是,那时候整个皇宫,还有对东宫上上下下,一草一木比你更清楚的人吗若不然,你们母子也不能那般轻易就陷害了先主,害得先主和东宫所有主子都被诛杀了不算,还夺去了本该属于先主的天下、属于先主的一切了!”
想到当年先太子对太后的敬重对隆庆帝的爱护,想到先太子妃日日都要带了儿女去太后跟前儿请安承欢,想到那时候东宫一众主子都是由衷拿太后当亲娘、亲祖母,东宫的宫人们也都与凤仪殿的宫人们来往密切,亲如一家,黄禄至今都还恨得牙痒痒。
贱人母子当年是多么的能忍、能装,才能蒙蔽住东宫上下所有人,且一蒙蔽就是那么多年啊;东宫上下所有人又是多么的傻,才能被蒙蔽那么多年,愣是只差被卖了还帮着人数钱,最后更是生生葬送了一切啊!
太后冷笑道:“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一个背主的奴才,也没有资格与哀家说话!漫说当年废太子宫里没有你所谓的那个韩姓良媛了,就算有,无缘无故她出宫去做什么,她出了宫后,见过哪些人,又有没有再嫁他人,谁又说得准就凭着一个‘韩’字,就想无中生有,冒充天家血脉,掩盖作乱谋逆的事实,你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还有当年废太子巫蛊谋逆之事,乃是先帝亲自定的案,一应旨意也都是先帝亲自下的,先帝何等英明神武之人,岂容尔等污蔑抹黑哀家和皇帝便是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太后说完,便满怀期待的看向了隆庆帝,希望他能立时声援自己,与自己一道,无论如何都不承认韩征的真实身份,不管他的所谓真实身份是瞎充字号的也好,还是真的也好,总之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那韩征便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乱臣贼子’的恶名,他们母子也不至哪怕死,都得背负污名而死,连死了都免不得身败名裂了!
总算隆庆帝这次再没犯糊涂,只顾与她怄气了,很快也冷冷开了口:“昔年陈胜吴广不过带领一群乌合之众所谓‘起义’,尚且要事先造势一句‘大楚兴,陈胜王’,好糊弄无知民众。如今你韩征既早有谋朝篡位之心,自然也要有样学样,给自己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和理由才是,也省得天下万民光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了你!”
“可惜朕不是傻子,满殿的文武亲贵也不是傻子。若当年那位所谓的韩良媛真已身怀天家血脉,又岂能出宫去废太子夫妇便先断不会同意,别说其时废太子尚无子嗣,就算已有,天家血脉也断不能随意流落在外。后宫妃嫔都需定期请脉,韩良媛若真有孕,也断瞒不了人!所以你们务须再为自己扯一层遮羞布,事到如今,再厚的遮羞布,也遮掩不了你们是乱臣贼子的事实了!”
说完看向一众阁老亲贵,“你们都是朕的臣工,都是大周的臣工,就眼睁睁看着朕被逼迫至厮,看着乱臣贼子嚣张至厮吗你们若一味的助纣为虐,甘做乱臣贼子的爪牙,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隆庆帝倒是不知道东宫曾有过一个韩良媛,他哪怕是亲弟弟,也不好管自己兄长房里的事,但黄禄既敢公然这般说,那就算是假的,他们也势必早已给做成真的了。
何况他方才仔细看了看韩征的眉眼,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使然,竟真让他看出了几分先太子的影子来,可恨他以前怎么就从没发觉过呢那他的生机便越发渺茫,越发微乎其微了。
自然更犯不着再委曲求全,尊严全无!
众阁老重臣都是一脸的茫然,虽知道韩征在下一盘大旗,事先也早有默契,不然也不会打昨儿起,就一直替韩征冲锋陷阵了。
却是万万没想到,韩征竟是废太子……先太子遗失在外的长子,那大家伙儿岂不是不必再忧心新君的人选,不必再想那些个有的没的,现成的人选就在眼前了
难怪韩厂公一直兢兢业业,把朝政处理得井井有条,此番更是势如破竹,不留退路,他根本就是提早就在治理好自己的江山,根本就是筹谋了多年,誓要一击即中,为先太子讨回公道,也为自己一脉讨回江山和一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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