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他就算再痛苦,也不会痛苦给我看(2/2)
她的睡意片刻就散得干干净净,心脏剧烈跳动着,手忙脚乱地俯下身子捡起了电话,声音又哑又颤抖,“阿,阿青”
“是我。”那边低低的应着,音量和情绪,都很低沉,“悠悠,你……过来吗”
怎么可能不去!段子矜刚一张嘴,还没出声,眼泪就开始噼啪往下掉,她甚至一时间都感觉不到伤心,只有泪水不断地从褐瞳里涌出来,很机械地涌出来。
半天,她才挤出一句不完整的话:“等,等我……”
挂了电话,她咬着嘴唇,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腕,盯着不知何时被人从地上捡起来、挂在床尾的衣服,拿起一件又放下一件,慌得不知道该先穿哪一件才好。
屋子里暧昧的气息已经彻底弥散,只剩下一室冷清。
她的身子好像被人擦拭过,除了那些红紫斑驳的吻痕能证明几小时之前发生过什么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就连那个男人也走了。
江临走了。
这四个字在她脑海里轰然炸裂。
段子矜披上衣服光着脚就跑出了卧室,玄关处,连男人的皮鞋都不见了。
茶几上那杯没人动过的醒酒茶已经凉得透彻。
段子矜慢慢蜷起手指。
他当她是什么各取所需之后就可以分道扬镳的露水情缘吗他当她家是任他来去自如的娱乐-会所吗
这个念头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的,她就想起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段子矜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离崩溃只差一步之遥。
可是不行,她要撑着,她要撑下去。
唐季迟匆匆开车赶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此时段子矜连走到玄关给他开门都费了好半天的劲。
门外的男人看到女人近乎苍白透明的脸色,浓眉蹙得很紧,“悠悠,你怎么回事没休息好昨天晚上不是让你到家给我发微信吗”
段子矜牵着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配上她这时候的脸色,实在很不好看,“没事,就是累,累得忘记了。”
“你都这样了,阿青居然还让我过来接你去医院”他沉声道,“不如这样,我替你先去医院看看,你再睡一会儿,明天早晨再去,嗯”
“没事,我现在……”
她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软软地跌了下去。
唐季迟大惊失色地扶住了她,原想将她抱回卧室里,可是想了想,干脆将她抱去了医院。
把她一个人这样放在家里,他不放心,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必须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拾起玄关处的钥匙,出门时细心锁好了防盗门,看到她此时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地拧疼。
然而,亲人间的生离死别,他又真的什么忙也帮不上。
虽然总会有那么一天,但为什么偏偏就赶在她怀孕的时候呢
又为什么偏偏这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孩子的父亲,而是他一个想给孩子做继父都不被接受的男人呢
唐季迟收紧了手臂,只觉得怀里这个女人明明怀着孕,却也没什么重量,轻得好像随时都要化成一缕烟飘走似的。
他沉着脸走下楼,把她放进后座上,才绕回了驾驶座的门外。
这个时间,连司机都下班了,奈何医院那边事发突然,他等不及,便亲自开车过来了。
唐季迟在车外抽了几口烟,提了提神,掐灭了顺手按进小区的垃圾桶里,开门上车,迅速发动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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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矜再醒来时,入目皆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陪床的男人见她睁眼,忙叫她:“悠悠,你醒了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段子矜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模糊的色块这才逐渐拼成了阿青的脸。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对不起,悠悠,怪我,我……不该那时候吵你休息。”
他明知道悠悠心重,尤其重感情,还在凌晨打电话给她告诉她老爷子去世的消息,难怪把她打击成这样。
段子矜断片的记忆仿佛突然涌进了脑海,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段子佩按在了病床上,“你老老实实的,别动了。现在去也只能看到老头子的遗体了。”他慢慢地、认真地说,“悠悠,他去世了,这次是真的去世了。”
段子矜保持着同一个表情,半天才动了下干涩的嘴唇,“知道了。”
段子佩的情绪看起来也很不好。
其实他以为老头子去世了,他应该会高兴,至少应该有卸了负担一般的轻松。
可是现在非但没有,反而觉得格外沉重。
病床上的女人喝了口水,问道:“我睡了多久”
“几个小时而已。”段子佩接过话道,“现在才上午十点,你再休息会儿,下午我们去给老头子办手续,一直到葬礼结束都有的忙了。”
段子矜点点头,看着阿青站起身来,那道身影英英玉立,竟比印象中高大沉稳了许多,心下不禁又是触动。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自己待会儿,能行吗”
“没问题的。”她应道,“你不用担心我,有事我会叫护士。”
段子佩这才放心去了。
他关门离开之后,病房里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段子矜愈发觉得那种心慌难以克制,她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几米远外的电视荧屏。
倒不是为了看电视,只是想让屋子里有点声音,多点人气儿。
段子矜就打开之后就顺手把遥控器扔回了原处,也没仔细听电视里究竟在说什么,更懒得调台。
段子佩没几分钟就回来了,买了一碗粥和一些爽口的小菜,谁曾想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时,不小心压住了遥控器调台的按钮,墙上的电视屏幕立马就拨到了下一个台,娱乐频道。
姐弟二人一开始都没太在意,直到电视里传来记者播报的一番话——
“半年前男友出轨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半年后女星姚贝儿苦守爱情的执着令人感动。看来这份感情如今开花结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想知道影后的追爱史吗锁定本台,听记者为您独家爆料!”
段子矜茫然抬头,褐眸对上了镜头里黑压压的人群。
段子佩闻言亦是停下了动作,回身看了过去。
人群里被围绕的那两道身影逐渐清晰,是记者和摄像师挤到了人群中央近距离拍摄。
左边那个妆容明艳,样貌美丽的女人,正是大陆炙手可热的影后姚贝儿。而右边那个深沉俊朗,气质斐然的男人……
是昨晚将她折腾了半宿的男人。
仔细看上去,他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过,还是昨晚那身,怎么来的,怎么走的,亦是怎么出现在屏幕里的。
身为影后,姚贝儿的动向从来不缺人关注。尤其是半年前据听说还是男方出手阔绰地送了17%的股权之后把贵为影后、有才有貌的她给甩了,理由好像还是男方劈腿,这就更是一桩不得了的新闻了。
现在,这个男人又重新和姚贝儿同框了。
新闻热度一下子被炒到前所未有的高。
段子佩脸色一变,拿起遥控器就要换台,却被病床上的女人没怎么用力就轻易拦下了,“着什么急,听完。”
她的神色平静得简直不像话。
段子佩蹙眉盯着她,却又听到电视里有记者问她:“姚小姐,请问就这次的感情风波,你有什么想法”
姚贝儿绯红的唇轻轻一扬,笑容得体,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连言语都显得很宽容,“男人么,总要经历一些什么,才知道谁最珍贵。”
话筒递到了她身边的男人那里,可不管记者问什么,男人始终是满脸事不关己的冷漠,薄唇紧抿着,鹰隼般的黑眸里隐隐浮动着阴霾。
好像很反感隐私被扒似的。
段子矜眯着眼睛看了电视里的男人一会儿,只觉得昨晚被他摸过的皮肤都像淬了毒物般不舒服。
原来急着从她这里离开,是因为有其他要紧事呵。
无端又回忆起昨天傍晚吃饭时,男人和姚贝儿有说有笑的样子。
段子佩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关掉了电视,这次她没再拦着他,他反倒有些紧张起来了,“悠悠……”
“嗯”段子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眼瞧着他,表情波澜不惊的,见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她倒是先开口问了,“医生说没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段子佩怔了怔,“明后天,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你就是太累了。”
“哦。”段子矜淡淡应了声,“你手里接的片子差不多拍完了吧”
“差不多了。”
段子矜点了下头,又道:“给爷爷下完葬,过了头七,我们就回美国吧。”
段子佩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碗碟,俯下身子,深深地打量着她的脸,仿佛要把她哪怕一丁点的言不由衷都找出来。
可是他失败了。
她看上去很坦然,很冷静,很从容。
浓黑俊长的眉毛轻轻一皱,他低声道:“我先说明我的立场。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和这里彻底断了联系也是我一直以来就希望你做的事。但是悠悠,电视上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他刚才也没表态不是吗圈里的娱记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你既然等到了现在,没理由为了那些娱记写的捕风捉影、真假难辨的八卦新闻就彻底放弃,你说呢”
“不是为了那些娱记。”段子矜低头瞧着自己的手指,安然道。
“那是为了什么”
段子矜慢慢活动着手指,语调和语速始终听不出变化,“因为我心里不舒服。”
自从江临与她说完他的心里话之后,段子矜就抛开了自己的高傲和自尊,像个小尾巴似的缠着他,忍受他的冷言冷语。
虽然这些并没有江临在她面前忍受的多,但最让段子矜心里扎了根刺的是——她无法接受这些事一起发生。
他不愿意听她解释,一次次对她恶语相加,在她累极的时候不顾她怀有身孕,硬是要和她发生关系……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阿青,他说他累,我也很累。”段子矜平静地阐述着,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尤其是今天早晨接到你的电话说爷爷去世的时候。”
那时候,她傻子一样地光着脚跑出卧室,只想看到江临的身影,只想抱着他痛哭一场……
打开房门看见的却是唐季迟。
而他呢,却和别的女人成双入对出现在绯闻八卦里。
挺好。
段子佩的心里“咯噔”一声,他握紧了女人的手,嗓音沙哑,“悠悠,是我不好,早晨我不该吵你休息。”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爷爷去世如果你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那才是你的错。”段子矜拍了拍他的手道。
“穆念慈不是说过,你能催眠他,说明你们之间存在着很深的信任吗”段子佩皱眉,“现在是他信你,你却不信他吗”
“我没不信他。”段子矜微微一笑,柔软的话音,温静的笑意,“你知道我爱他,爱逾性命的爱。我很愿意给我们这段不可能的感情更多的可能,但是阿青,这次不一样。一个女人对男人的需要,就像跳伞者对降落伞的需要。如果我要的时候他不在,那他以后也不必在了。况且……”
她顿了顿,笑叹,“我不是说,过了头七再走么,还有七天,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段子佩怔然。
过了许久才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
她点头接过他的话,淡然道:“只要他在这七天里主动跟我解释清楚,给我一个真诚的、我能接受的理由,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段子佩坐在了她的床边,把即使怀了孕也削瘦得不成样子的女人搂在怀里,叹了口气,低声道:“悠悠,你哭吧。”
段子矜茫然抬起眼帘看他,好笑道:“哭什么”
“我上次见你这样,是爸妈去世的时候。”
那时她也是现在这副模样,冷静得不像话,把所有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其实悠悠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露出自己强势的一面。
因为她的强势,太冷静,太克制,好像在透支她的生命。
后果就是她需要自己在心里,用很久很久的时间来修补一次强势所留下的创伤。
段子矜靠在他怀里,轻轻地笑出声,“没事啊,我没事……我就是累了,想睡会儿。”
段子佩刹那间搂紧了她,然后又缓缓松开。
“那你睡,我在这里陪你。”
她没推脱,拉着被子躺下来,刚闭上眼却又睁开,一句话在唇齿间打了好几个弯,才问出口:“昨天,爷爷走得……不痛苦吧”
段子佩弯了下唇角,笑容略带嘲弄,“陪床的是我,他就算再痛苦,也不会痛苦给我看。”
段子矜想了想觉得也是,心头又是一阵堵,却听他沉声道:“不过,他走之前,倒是跟我说了另一件事。”
段子矜看过去,褐瞳里满是了然,“说的是他的家产吧。”
“嗯。”
“你还真信!”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爷子是病糊涂了才会天天念叨,毕竟这是他一辈子都没放下的事。”
“是吗”段子佩沉着眉眼,墨兰色的瞳孔里隐隐透出几分肃然,“可是如果他连存折在哪,密码是多少都说出来了,还算是病糊涂了吗”
段子矜笑容亦是一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你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