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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祁门(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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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矜站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望着天边渐隐的红霞,差点急得掉出眼泪。

古镇虽然不大,但她总不能挨家挨户地找下去吧况且这村镇四周还有大大小小的山院和茶庄,她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江临不仅发着烧,伤口也还感染未愈……

思及至此,她的心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疼得厉害。

就在她举目四望、没有主意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冲过来一辆骑得飞快的自行车,段子矜听到有人在她身后用方言高喊着什么,大抵是说刹车坏了,叫路上的行人快闪开。

她本能地往马路边侧了侧身子,这一侧不要紧,却发现不远处的马路中央,还有个行动不便的老乞丐!

他面容清癯,骨瘦如柴,坐在一张像滑板一样带着轮子的小榻上,大概是想要过马路。慢吞吞地才磨蹭了一半,便听到有人在大路上呼喊。他抬起头,看清那辆直冲他而来的失控的自行车,脸色霎时间变得慌张恐惧。

段子矜大惊,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拽住那张小榻,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老乞丐拉到路边。

结果她用力过猛,不但自己没稳住脚,转了个圈,那小榻也迎着路边的茶叶摊撞了过去,所幸只是了冲进了一堆空篓子里,人没什么大碍。

可段子矜自己就没那么好运了,自行车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而过,骑车的小孩猛地向左打把才堪堪避过了她,尽管如此,车把依旧撞在了她的后背上,疼得她那块骨头都要断了。自行车也终于借着这狠狠一撞,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路边。

马路上顿时闹成一片,那小孩大概是自知闯了祸,扶起自行车便跑了。

谁家孩子这么没教养段子矜瞪着小孩跑开的方向,后背一阵阵火烧火燎的痛。

不少过路人围着她问要不要去趟医院,段子矜强撑着笑了笑,“谢谢大家,我不要紧。”

江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哪有闲功夫去医院

段子矜忍着痛走到茶叶摊旁,对主人家道了个歉,又将老乞丐扶了出来。

几分钟后,路人也渐渐散去。

老乞丐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说话都使劲喘着气,“谢谢你啊,丫头!多亏了你……”

“没事,您没受伤吧”段子矜蹲了下来,弯曲的脊背撑着她略有些紧身的上衣,皮肤摩擦在衣料上,她的眉头不由得皱紧了许多。

老乞丐摇头摆手,“我没受伤,丫头,谢谢……”

“那就好。”段子矜扯了下唇角,对他告别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刚转过身要离开,就听后面的老乞丐哑着嗓子喊她:“丫头,你后面的衣服破了,是不是伤着哪了我带你去趟医馆吧,就在临街,近得很,不耽误你办事!”

段子矜对他的好意很是感激和无奈,正准备开口婉拒,忽然想到什么,眸色一深。

她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老乞丐,“老伯,您是不是镇子里的人”

“是呀!”

段子矜忙道:“我不去医馆!老伯,您能不能带我去另一个地方”

……

眼前,是一座飞砖碑式的门楼,墙楼左右各镶嵌着一幅龙凤祥云的石雕,中枢高耸,东西夹峙。高而宽阔的大门两侧,两尊门鼓相对而立。门后拥着一片青瓦白壁的院落,深墙幽闭,马头翘角,墙线错落有致。

典雅而传统的徽派建筑,彬彬合度,细节考究,一砖一瓦间皆透着寻常百姓无法比拟的高贵。

只是这份高贵,却早已是过去——

墙上的斑驳,石缝间的青苔,还有那块被风蚀了的匾,无一不见证着一大世家的衰亡没落。

这里,曾是江临母亲的娘家。

匾额上,仍能辨认出一个大大的“陈”字。

段子矜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她握紧了五指,几步走上前,伸手要去推那木门。

老乞丐原以为她只是普通游客,随意来逛一逛,没想到她此刻的架势,竟好像要进去一般。

他立刻叫住她:“丫头,你要干什么去”

段子矜动作一顿,低声回答:“我进去找人。”

“这座院子荒置很久了,里面的人早就搬空了。”

段子矜“嗯”了一声,却没解释太多。

今天下午她去拜访陈周氏时,问过她陈家宗祠在什么地方。那时陈周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打听这些,只回答说,陈家自己修建的宗祠,就在老宅的后院里。

其他的,陈周氏却是不肯再多说。他们四人也不愿意把江临失踪的消息告诉老人家,让她白白跟着担心……

段子矜不顾老乞丐的劝阻伸手一推,紧闭的两扇大门纹丝不动,她的手上落了薄薄的一层土。

怎么会愕然了几秒,她不死心地使劲又推了两下。

老乞丐也划着小榻凑近了些,指着门上造型奇特的物什说:“这门是从外面落的锁,里面不可能有人。”

段子矜的心顷刻间被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

难道江临根本没来祁门难道他已经被那些想对他不利的人抓住了

“丫头,你要进去找谁呀”老乞丐问。

“我……”段子矜开口,嗓音沙哑,“找我男朋友,他认识这家的女主人。”

“你男朋友”老乞丐打量了她一眼,这丫头看着也不过二十来岁样子,她男朋友能有多大他沉吟道,“这院子三四十年前就没人住了,他怎么会认识陈家人你是不是找错人了镇子上还有其他姓陈的人家,我带你过去看看”

“不,就是这家!”段子矜摇头,她快要急疯了,偏偏脑子还是冷静的,“他和这家人有些渊源,每年都会来给陈妙清女士烧纸上香……”

玉壶烹苦雪,妙手试清茶。这话,指的便是五十一年前出生于陈家的、那位在烹茶鉴茶之道上颖悟绝人的天才少女,陈妙清。

老乞丐面容一僵,神色竟比半小时前听她提起陈家时更不自然。

半晌,他声音微冷道:“陈妙清,她不在陈家宗祠里。”

“什么”段子矜一愣。

“她当年做的事,让陈家、乃至整个祁门都丢尽了脸。”老乞丐提起这事,仍是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才慢慢平静下来,“陈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就立了惩戒,陈妙清……生不得与祭,死不得入庙。”

段子矜震惊之余,隐隐明白了为什么先前干果店和五金店的老板提起陈家,都是一脸深恶痛绝的模样。

原来是因为江临的母亲!

可她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徽州,是程朱理学的发源地,从宋朝、明朝起,便极端尊崇儒术。生不与祭,死不入庙,这等同于把她从族谱里除名,与她彻底断绝关系了。

这么严重的惩戒……

段子矜越想越不懂。

就算陈妙清嫁给了洋人,也绝对到不了让整个祁门都跟着丢脸的地步。

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夜晚吞没,凉风吹过,将春末料峭的寒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段子矜拢紧了风衣,仔细回忆起七年前的点滴。

江临订机票时不曾瞒她,她清楚的看到机票上写着“郁城—黄山”,可以肯定的是,七年前江临一定来了这里,所以,陈妙清一定葬在祁门。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没有被供在陈家的宗祠里……

那会在哪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段子矜匆匆掏出来接起电话,那边邵玉城急切地问:“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段子矜把她找人的经过草草讲了一遍,最后叮嘱道:“这样,你们先盯着郁城的动向,一有他的消息马上告诉我。”

邵玉城微惊,“你要做什么”

“江临每年都会在祁门逗留好几天,不可能只去看她一次。”段子矜望着天边清冷的月光,菱唇静静地开阖,“我今晚就把祁门所有的墓地都找一遍。”

找到陈妙清的墓碑,她就在那里守着。

如果眼下江临真的在祁门,明天、后天,他总会再去看他的母亲。

“段悠,你是不是疯了”邵玉城难以置信地在电话里吼她,“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大半夜的你跑去墓地找块碑”

他的激动,反倒衬出段子矜面无表情的镇定,“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或者你叫人把祁门所有的酒店都清查一遍”

那更不可能。

祁门不止有酒店,还有数不清的农家院,谁知道江临住在哪

电话那头的人顿时语塞,段子矜淡声问道:“你们几个派的人什么时候到到了让他们跟我一起找。”

邵玉城和旁边二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咬牙道:“行,我知道了,我们的人再过一个半小时就到。你的手机必须时刻保持在通讯状态,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听到手机扩音器里传来轻轻一声笑。

“你笑什么”邵玉城问。

“没什么。”段子矜盯着自己的鞋尖,从容道,“我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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