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广而告之(1/2)
在六国饭店的大床上,陈璧君辗转反侧,一夜无眠。此热络的提议,她心里明白,这无非是一种变相的笼络方法而已,可一想起成婚那种激动人心的场面,她就脸红耳热,心跳不已——说到底,这是女人的情结。
想了一夜还是没结果。既憧憬又担心,既渴望又害怕,既无畏又犹豫,陈璧君宛若百抓挠心,怎么也定不下神来,这时候才知道选择的痛苦——哪像死,可以义无反顾地面对。
皇后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回响——“革命党人连死都不怕,难道害怕成亲么”,这让她无言以对,所有的辩驳,所有的解释在人性面前仿佛自动失去了免疫力。
——林广宇语录:“人总是有弱点的,要看能不能抓住。”
天一亮,她再也躺不下去了,急匆匆起来便想找汪精卫商量。很不巧,依然有人来拜访,却是外务部尚书梁敦彦携夫人一同上门。
留美学生出身的梁尚书一袭燕尾服、喉咙下的领结分外笔挺,手执stick,一派绅士模样,梁夫人光彩照人,身上那套礼服明显就是巴黎上流社会圈才有的高档货,好一对羡煞人的夫妻,让陈璧君眼睛都直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官员!
“陈小姐,很冒昧上门叨扰。”梁敦彦微微欠身,彬彬有礼,一点没有官老爷的架子,倒像是一位旅居英伦三岛多年的老牌绅士。陈璧君出身富豪,也在南洋见识过了诸多人物,想来想去。居然找不出谁有能和他相提并论的风度。
“令尊大名我早有耳闻。往年在办理南洋外交时就仰慕不已,可惜一直缘铿一面,今日得见陈小姐。大慰生平憾事。”
除汪精卫以外,最令陈璧君尊敬地男子恐怕便是自己地父亲,听对方如此说起,她一时间倍感亲切。
“这是外务部同仁联署的条陈,俱愿力保汪先生不死。”梁敦彦笑笑,“汪君之事我们都听说了。照理说国法难容,但我们均感念国家正值用人之际,像汪先生这样的大才,仅仅因政治分歧而遭到极刑,我们认为太过可惜了,国家多事,需要各派拚弃成见,共赴国难。”
“谢谢各位。”
“听说陈小姐千里相伴、生死相依。我极为好奇,很想目睹一下真人风采,今日见了果然非同凡响。”梁夫人轻轻拉起陈璧君地手,“这事在京城一传开。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乃至王爷家的格格们。哪个不挑起大拇指夸一声陈小姐的坚贞不屈哪个不赞一声绝代佳人有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汪先生和陈小姐的故事,恐怕千百年后都有人传诵。”
太富有杀伤力了,梁夫人的口才居然比梁敦彦还要好!明知是奉承,陈璧君心里美得却和什么似的。
“听说陈小姐不日将与汪先生完婚,不知何日是吉期”
“这……”陈璧君抹过一丝红晕,半晌才道,“还不曾商量好呢。”
“可要抓紧了。我们夫妻二人还等着喝杯薄酒。”梁敦彦笑吟吟道,“汪先生胸有大志,眼界极广,或许于人情练达不曾熟谙,倒是要陈小姐分外上心!如用西法婚礼仪式,某极愿为司仪!”
……起身离去时,梁敦彦先是挽起了夫人地手,随即又为对方拉开房门,后者一脸坦然,丝毫没有扭捏。望着两人相偎离去的背影,陈璧君在心里念叨:“果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我要是有这样一日,便是翌日即死,也心甘情愿了。”
婚礼一节陈既极力赞成,汪亦不曾明确反对,只说不要奢华,只平淡即可。大计一旦确定,杨、梁二人则立即上足发条,四处奔波,所有报社、宪政党、宪政编修馆乃至外务部闲散人员都被动员了起来。
十天后,锣鼓声声,鞭炮阵阵,好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早已换上新郎官礼服的汪精卫骑着高头大马,胸带红花,前往六国饭店迎娶陈璧君。
这是最让人感觉诧异的婚礼,或许不一定后无来者,但绝对前无古人——迎接新娘的仪式是传统中式的,但新娘子坐的不是花轿,而是时下最时髦地豪华
新郎虽然神采奕奕,但以一介囚犯身份,直接从天牢以令人大跌眼镜;杨度和梁启超既按中国传统方式完成了问礼、纳采等过程,但最后结婚仪式却要在东交民巷的大教堂里以完全西式的方式举行。
这是最奇特、最令人惊讶,也最具有象征意义的仪式。老大帝国在20世纪初地时代潮流中,迎来了一桩既中既洋、亦新亦旧的统里有新道德,新场面下有旧精髓,堪称是一绝配。
“陈璧君小姐,您愿意嫁给汪兆铭先生为妻么”
“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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