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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风尘三友赌生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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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赤地千里符风第一次喊撤之时,继光便觉此时只好暂时撤走,因为纵令两人得胜,也只有徒事杀伤,并无补于事,故一闻他喊撤,立时答道:“你请先撤,我断后!”

他俩一喊一答,围攻的人也早注意,立时齐声喊道:“手上加点劲,这小子准备溜走!”

呼一哦呼!嘶嘶!掌风拳劲,剑气刀光,突转猛烈,几乎各把全身功力使出,武继光较比赤地千里稍形吃亏的是,他总不肯肆意伤人,常常有许多杀着可以把对方伤着的机会,都在他稍一犹豫之时失去。

这时见围攻的人仍然死缠不休,便再也不能忍耐了,突然冷峻地一阵长笑道:“小爷因事有误会,故处处手下留情,你以为小爷会怕了你们吗”

陡地气纳丹田,功贯四肢,双掌一哦交一哦 挥,环身疾挥,急如怒涛一般,连攻二十一掌,脚下飞踢环扫,电掣般攻出九脚。

他这一阵猛攻,几乎全身功力都已用上,掌力忽刚忽柔,竟在一刹那间,用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功夫。

刹那,潜力汹涌澎湃,漫天横溢,掌力未及,劲风已是刮面生寒,崆峒派两个高手,刚刚挫掌前攻,蓦觉一阵一哦陰一哦风劈面卷到,赶紧反掌后撤时,已是不及,只觉一哦胸一哦前如遭重击,一股逆血,直从嘴里喷一哦出有一丈多远,狂嚎一声,双双扑通倒地。

就在大家骤感一怔之时,继光陡地大喝一声,双掌一翻,平一哦胸一哦推出,一股刚一哦陽一哦无比的威猛罡风,排山倒海般向前汹涌卷去。

一哦群一哦雄万料不到,他在久一哦战之余,掌力仍有如此雄猛,竟无一人敢于硬接,霍地两下一分,闪开一个缺口。

呼地一声,武继光犹如一支脱弦之箭一般,平射而出,尾随着前面赤地千里的身影,只几个飘闪,便即不见。

一场生死搏斗,就此宣告结束,巍巍的岳麓山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武林各派集中全部一哦精一哦英围攻这两个号称“老魔”和“魔崽子”的赤地千里符风和武继光,三停儿只剩下了一停,还有许多负伤的未计算在内。

紫虚上人满面肃穆地看着场中那副血一哦肉一哦模糊的惨状,不禁低低地连声念佛,转头一看,那个被大家推举为盟主的太岳庄主早已不见,场中所留下的,只有武林七派的人。

武当凌风道长突然一声长叹道:“我们恐怕上了人家的当了。”

紫虚上人黯然点头道:“老衲亦有同感,只因刚才一哦群一哦情激动,使老衲竟无机会对那赤地千里符风把真象先行问明,便行打了起来。”

其实,参与围攻的人,何尝都是莽汉此刻经紫虚上人一语道破,也觉事有可疑。

穆天虹既柬邀各派对付赤地千里,何以自己不动手这次结盟对付赤地千里,无非是暂时的结合,何以竟趋机愚一哦弄一哦各派掌门人,签署盟旗

如今打斗结束,何以他夫妇忽然不见既任主持全局的主盟人,对事情的善后自应有一番一哦交一哦 待才对!

凡此种种都很可疑,一指飞侠葛千仞听完紫虚与凌风一番话后,目注峨嵋罗浮子,极其沉痛地道:“武林七派,多少年来步骤齐一,但自今晚起点苍派独行其是,再不参与这宗不问青红皂白的疯狗般行为。”

罗浮子冷冷地接口道:“葛兄何以突发此言。”

一指飞侠冷笑道:“武林七派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莽撞的一哦群一哦打行为,哪还有一丝堂堂武林大派的风度即令是黑道中人也不致如此不问情由呀”

罗浮子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你是同情那魔头师徒罗”

葛千仞冷冷地道:“是与不是,你管不着,点苍派自有点苍派的主张。”

话落纵身跃去。

紫虚、凌风也为此事探深自责,见葛千仞发怒走去,也默默无言地双双联袂驰下山麓。

从此,武林七大门派,各行其是,再没有象过去那般合作无间了。

再说武继光随同赤地千里符风奔跑了足有十余里路,方才把脚步停下,在一处坟堆上坐下下来。

继光喘一哦息着抹去额上的汗珠,转头问道:“老前辈,你可曾受伤”

赤地千里仰天长笑道:“这点微伤,我还挺得住,只是这一哦群一哦东西不分青红皂白,着实可笑又可恨。”

其实,他此刻已感到真元大损,肩膊上被一指飞侠葛千仞点中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

继光暗中把真气运转,也觉损耗甚多,急须调息恢复,于是又问道:“你这次可曾找到点线索”

“老夫早就疑心有人暗中捣鬼,只是一时拿不准是谁,经过打听,觉得这太岳庄主穆天虹,外行仁义,实际内藏一哦奸一哦诈,行为着实可疑,此次忽然柬邀各派一哦共一哦同对付你我,虽不知其用心何在,但由此推测以往种种,便更觉可疑了。不料这般自鸣清高的正派人士,竟是如此不讲理,着实令人可恨!”

继光忽然想起一事,突然问道:“你是地灵教的”

赤地千里符风陡地如遭电殛般,全身一震,黯然摇了摇头。

继光突然大感诧异地喊道:“你不是地灵门的那么武功何以完全一样,你不用骗我啦,我知道你是谁了。”

符风陡地一声长叹道:“非是愚兄不承认师门,而是愚兄不肖,已经见弃师门了,唉!

往事如烟,不说也罢。”

继光只觉一刹那间,这个江湖闻名一哦色一哦变的老魔,竟象另换了一个人一般,神一哦色一哦之间,沮丧已极,不由一种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极其激动地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须你痛悔以往过失,不再杀人,仍不失为血一哦性一哦男儿,届时我恳将本门教主职务让与你。”

符风猛然双目睁开,紧盯着他,看了半晌,方才点头,慨然一声长叹,喃喃自语道:“祖师有灵,使地灵门绝学得传,符某死亦瞑目矣!”

继光原是一个极富感情的人,见他如此眷恋师门,愈觉同情,缓缓走上前去,极其恳切地道:“师兄因何触怒先师,而致逐出门墙又因何事,结怨江湖,而造下这许多杀孽呢,能否告知我这后进师弟一二”

符风拍着身边石块,令他坐下道:“此事我本不愿再和任何人谈起,你既一再要我说,那就说给你听吧!”

稍事沉思,又道:“当年愚兄投入师门时,深得先师器重,将一身武功倾囊相授,并决心将衣钵传授,愚兄当时因感师恩,对武功更加用功一哦习一哦 练。”

“那时师父虽着手创立地灵教,本门的人数并不多,和师父同处的,除了愚兄外,便只有一位师妹,也就是师父的亲生女儿。我俩朝夕相处,情感日深。”

“唉!这也许是我命中的魔星吧!竟在一个月明之夜,做了那不可告人之事。不料,不久便被师父发觉,当即大发雷霆,把我逐出门墙,永不准再返师门,并立一哦逼一哦师妹自尽,以保祖先清白,请想,当时的情景,是如何的悲惨啊!”

“那时,我虽被逐出师门,怎肯遽然离去纵然她真个自尽了,我也得见见她的遗容呀!当晚,趁着师父入定之时,我又偷回师父住所,硬把师妹劫出,之后,我们便潜居翠竹轩,永不理外事。”

“她因思念老父,又不敢去见他老人家,终于抑郁而死,留下了一个女儿,就是你所见到的小娟。”

“我自经此打击后,一哦性一哦情大变,变得十分暴戾好杀,嫉恨所有的人,但把对小娟妈妈的一哦爱一哦一齐移转到小娟身上。”

“我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不愿任何一人,甚至是畜类,分享我们丝一毫的一哦爱一哦,唉!我现在才知,这是不可能的,人毕竟是人啊!她怎能脱离人一哦群一哦呢”

“当小娟稍懂人事时,便一再吵着要出去,于是,我便一哦精一哦心设计了一辆香车,训练了一匹好马,答应每年春季驾车带她游一哦江一哦 南一次。”

“问题也就发生在这里,小娟一入江湖,竟然童心大起,对什么都感到新鲜,更加需要友谊,我在愤怒当中,痛恨这些东西分去我的一哦爱一哦,于是一律予以毁灭格杀。”

继光突然接口道:“你这样做,未免过于偏激不近人情。”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我却这样做了,年复一年,小娟已经长大,生得和她妈妈般的美丽动人,几乎就是她的母亲化身,顾影伤怀,我对她更是一哦爱一哦逾一哦性一哦命。而她呢不仅迫切需要友谊,而且需要一哦爱一哦情,这于我的威胁越来越大了……”

“女大当嫁,你未免太自私了。”

“也许是的,但我却无法自制,正因为她生得大过美丽,每年出游,都引来不少的麻烦。这时,我在江湖的仇恨,也愈结愈深,可谓到处仇踪,香车过处,一片血腥。”

“于是江湖人都送我一个‘赤地千里’的绰号,不过我绝不顾及这些,仍然循例地每年出游一次。”

“这点也许不对吧你们除了每年出来一次外,就再不外出”

“过去确实如此,之后,小娟年龄日长,武功又已得我真传,有时也会偷着出去,只是驾车出游,绝对是每年一次。”

继光这时已确切断定,肯定还有另外一辆香车在暗中捣鬼,于是,话风一转道:“那么闯少林,攻峨嵋混元观的是另外一辆香车罗”

赤地千里符风,突然仰天阵狂笑,道:“我符风虽然满手血腥,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人屡次暗中嫁祸,有天犯在我手里,决不对他轻饶。”

蓦然

一阵啧啧怪笑声从身后传来,一人哑声哑气地道:“不必以后,就在今晚好啦!”

两人不禁同吃一惊,只因一心在说话,竟连来人潜到了身后都不知道。不由一齐跳起身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蒙面黑袍老者和一个蒙面白衣女郎,象幽灵一般冉冉飘了过来,同时,林中黑影幢幢,似乎还隐伏着不少的人。

符风一见这黑袍老者现身,不由发须怒一哦张,大喝道:“原来屡次冒我声名行凶的,竟是你这匹夫。”

蒙面黑袍老者一哦陰一哦森森地一阵冷笑道:“这些年来,你的威风也摆够了,今晚再来送你回姥姥家。”

又对继光把手一指道:“赶紧把怀内的金一哦精一哦玉魄剑和白玉箫替一哦我解下,发誓从此对爷爷效忠,也许可以留下一条小命,再迟就来不及啦!啧!啧!啧!”

符风大怒,打出一掌,劈一哦胸一哦推出。

蒙面老者一哦陰一哦森森地一笑道:“平日或许让你三分,今晚你就休想逞凶!”

单掌一圈,砰地和他硬对了一掌。

符风因激战一一哦夜 ,真力大减,被震得身不由主地向后连退两步,蒙面老者却是屹立原地不动,得意地嘿笑道:“滋味如何”

挪身进步,双掌翻飞,连攻三掌,一时潜力如潮,一哦陰一哦风山涌,凌厉已极。

符风双目圆睁,大喝道:“你少得意!”

呼,呼,飞快地拍出三掌,硬迎而上,砰!砰!蓬……

符风面如巽血,又被震退三步。

继光知他真力损耗过巨,肩膊又复受伤,纵身上前,正待替下他。

蓦然

白影一闪,蒙面白衣女郎飘身突进,一双玉掌翻飞,哑声不停,连攻七式,使用的竟都是地灵门中的绝招,而且内力十分雄厚。

继光又惊又怒,大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挪身出掌,以攻还攻,也连发了七招,但终因内力大损,已不似往常的那般凌厉。

蒙面少女竟是昂然不避,玉掌连挥,竟和他硬对了两掌。这两掌直震得继光心神大妥震动,暗诧道:“看她不出,一个少女竟具有如此深厚内力,真是怪事!”

蒙面少女竟是得理不让人,白衣闪动,掌影飘飘,一味地哑攻,着着都指向足以致命的大一哦穴一哦。

蹩得继光心头火起,轻啸一声,掌势施开,猛迎而上,和那蒙面少女展开一轮的急攻快打。

他一面打着,一面偷眼向赤地千里符风看去,只见他须发戟立,双目圆睁,额上汗珠象滚珠一般,一颗接一颗滴下,人已被蒙面老者一哦逼一哦得步步后撤。

蒙面老者一边打着嘴里却不住地调侃道:“老魔,昔日的雄风何在拿出来呀”

符风凄厉地狂笑道:“不要得意太早,今晚血溅荒坟的,不见得便是老夫!”

双掌悬空,连绕三匝,呼一哦呼!一齐劈出,顿时漫天劲风横溢,掌影重叠如山,层层辅出。

蒙面老者啧啧怪笑道:“在平日,你这‘瑞雪缤纷三叠式’也许可以抖尽威风,但今晚力不从心,大稀松啦!啧!啧!”

砰!砰!连珠般一阵暴响,符风竟被他一轮的硬封猛劈,震得口角沁血,倒撤八尺。

看得继光心头怒火千尺,呼一哦呼两掌,把白衣少女的攻势挡了一挡,霍地纵身发起,大喝道:“乘人之危,算得什么英雄”

凌空一掌,向蒙面老者当头罩下,他这一掌,看似凌厉无匹,其实也已成了强一哦弩一哦之末。

蒙面老者目光何等锐利,嘿嘿一阵冷笑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妄想替他挡灾,真个自不量力!”

等到掌风即将袭体,陡将双掌往外-翻,一式”天王托塔”,猛迎而上。

轰!半空裂帛似的一声大震,继光空中一连几个翻滚,人已飘落在七八尺外。

他只觉一哦胸一哦间如遭重击,血气翻腾不已,赶紧凝神敛息,运功把翻腾的血气稳住,睁眼一看,只见蒙面老者正和蒙面少女并排而立。看着他俩的窘态,得意地仰面纵声在笑。

再看赤地千里符风时,只见他面如巽血,口角沁渗出二行瘀血,紧闭双目,静立当地,一动不动,知道已受极重的内伤,自己虽也受伤,但总算还能挣扎。

当下,强按心头怒火,移步向赤地千里走去。还没容他靠近,蓦然

四下怪笑声起,密林中,突然冲出一一哦群一哦身着玄衣劲装面蒙黑纱的怪人来,各执兵刃,一步一步向他一哦逼一哦近。若在平时,对这几个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此刻久一哦战之余,又身负内伤,便不由他不感到心惊了,何况还有一个身负重伤的符风在旁。

嚓的一声,他把白玉箫撤到手中,紧跨二步,和符风并肩而立。

蒙面老者突又冷森森地道:“你若惜命,此刻把玉剑和玉箫献出,仍然来得及,同时我还答应你,连那老魔一并饶他不死。”

继光怒叱道:“你胡说!今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白玉箫一抖,纵身向他扑去。

蓦地,暴喝声起,四下的玄衣人一齐发难,各挺兵刃,分向二人攻去。

一时刀光剑影,漫天飞舞,情势猛恶异常。

继光身在空中,玉箫倏然一圈,身一哦子一个回旋,头下脚上,玉箫幻起一片一哦精一哦芒,猛向扑来的玄衣人迎去,一上来便是震惊武林的“午夜惊魂三式”,一哦精一哦芒到处,惨呼声起,首当其冲的一个玄衣人立时脑浆四溢,滚倒地下。

静立调息的赤地千里符风也于这时陡睁双目,大喝声,双掌呼地猛劈而出。他虽身负重伤,余威仍在,迅疾的掌风直震得玄衣人纷纷后撤。

但,这批玄衣人绝不同于继光在峨嵋时所遇见的那批玄衣人,虽遭劲敌,丝毫不乱,一阵剑气丝丝,又复猛攻而上。

两人顿时又陷入一片刀光剑影之中,继光虽然玉箫在手,勇气百倍,无奈岳麓山的一场硬打耗去真元太多,纵有利器在手,也难发挥威力。

渐渐地,围攻的圈子愈来愈小,两人的攻招也完全变成了守势,但就这样仍维持了足有半个多时辰。

蒙面黑袍老者站在一旁,早感不耐,怪啸一声,和白衣少女双双纵身而起,直向圈内扑来。

继光和符风本就强自压制一哦胸一哦间翻腾的血气,勉力支持,蒙面老者和白衣少女一经加入,顿感压力大增。符风努力劈出二掌,身形已是摇摇欲坠。

蒙面老者就趁此机会,啧啧一声怪笑,出手如电,劈一哦胸一哦抓去。

继光一眼瞥见,心头大急,大喝一声,白玉箫一震,奋起余力,猛向蒙面老者曲池一哦穴一哦点去。

曲池一哦穴一哦为人身三十六处大一哦穴一哦之一,一哦逼一哦得老者不得不赶紧撤臂挪身,反拍一掌,将玉箫震斜。

但,蒙面老者虽被一哦逼一哦退,而白衣女郎却快得如一缕淡烟,伸出笋尖般的玉手,疾向符风“气门”、“玄机”二死一哦穴一哦上点去,眼看手指,距离一哦穴一哦道已不及半尺。

就这千钧一发之际,半空陡起一声娇喝,一个蓝衫书生,急如一支划空飞矢,疾向白衣少女射去。

挥手一式“斗转参横”,疾削手腕,跟着左掌一吐劲,一阵柔风骤起,猛向两个挥剑攻来的玄衣人卷去。

这一招两式,动作快逾电闪。蒙面少女一心要伤符风,几乎被那一掌削个正着,惊得她倏然一收掌,暴撤五尺。

但听一阵惨嚎声起,两个玄衣人竟被那阵柔风吹得倒翻出去一丈一尺。

突来的救星,突起的变化,惊得蒙面黑袍老者不禁一怔……

就这时刻,半空又起一声清啸,啸音有如凤鸣九霄,直上天际,久久不绝。

蓦然

场中又落下四个彩衣中年妇人来,各自举袖,往外一指,但听一阵狂嚎鬼嗥声起,那一哦群一哦玄衣人就象滚瓜一般四面飞了出去。

蒙面黑袍老者又是一惊,一个年龄较长的彩衣妇人倏然一声震喝道:“还不与我滚!”

玉手一伸,便来掀他的面幕,蒙面老者赶紧脚下一滑,暴撤五尺,可是他快,人家比他更快,脚下尚未站稳,彩衣一闪,彩衣妇人的那只玉手已到了一哦胸一哦前,轻轻往外一推道:“滚吧!”

蒙面黑袍老者那么深厚的功力竟也被推得歪歪斜斜,连退七八尺,狠狠向那四个彩衣妇人瞪了一眼,领着那蒙面白衣少女飘然遁去。

这时赤地千里符风,经那年轻书生扶着盘膝坐在地上调息,武继光则挺着那支玉箫,怔怔立在当地,不知道四个彩衣妇人是从哪里来。

四个彩衣妇人聚在一处,低低谈了几句话,突然敛容,走到继光面前,一哦插一哦烛似的拜了下去,同时说着:“地灵四姬,参见教主。”

惊得继光赶紧侧身让开,睁大眼睛道:“快请起来,你们大概认错人了吧”

地灵四姬同声说道:“教主请勿见疑,刚才娟姑娘已对妾身等说过,况且老教主这支玉箫,普天之下只有一支,怎会一哦弄一哦错”

继光这才若有所悟地道:“那么诸位都是当年地灵教的人了”

四姬一齐点头道:“当年我等都曾亲沐教主训诲,只因教主不知何故突然厌世隐居,遂使我等无法寻找。”

继光沉思半晌,突然开言道:“既然地灵门中尚有前辈健在,而且还有大师兄在前,弟子理应退让,况且弟子年事太轻,实在无能接掌教主之职。”

地灵四姬乃是当年教主夫人身旁的四个侍婢,都曾得着地灵教的真传,因教主夫人去世甚早,地灵教主的一切内部事情多由四人处理,故对教内一切情形了如指掌。

嗣后,地灵教主突然厌世隐居,地灵四姬四处访寻不着,也就相偕退出江湖。近来忽听白玉箫出现江湖,这才联袂入江湖寻找,意图从得箫的人口中,访得一点教主的下落。

正巧,一出江湖,便遇着了符小娟,又凑巧在此救了武继光和符风。

这时想听继光提出谦让教主之事,立即又齐声接口道:“此是教主遗命,怎能更改况且,那个逆徒已不是地灵门的弟子了!”

说到这里,盘坐地下的赤地千里符风,突然接口道:“四位阿姨说得对,想我符某获罪师门,蒙不追究往事,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再奢望重返师门。”

继光想了一会,突然手擎白玉箫,说道:“武继光谨代表先师传谕,符风无心犯错误……”

赤地千里符风,陡地一翻身爬了起来,双膝跪地求饶。

“但你杀孽过多,须积满百件外功,将功赎罪,并在三年后的今日,将积修的外功,一件件在先师灵前禀报。”

“弟子谨遵教主法谕!”

继光想不到一支玉箫竟具如此威力,居然能把个狂傲无比的老魔治得服服贴贴,心里不禁十分畅快,忙把玉箫收起,对着符风一揖到地道:“后进师弟武继光,参见大师兄。”

符风忙从地上站起身来,拍着他肩膊,大笑说道:“贤弟免礼,多少年来愚兄总觉难报师恩于万一,今日总算如愿已偿,这一切皆是贤弟你的赐予。”

一个一哦性一哦情怪僻、动辄杀人的魔头,顷刻之间竟变得如此和蔼可亲,连怔怔站在一旁的年轻书生也觉奇怪不已,忙槍前一步把他扶住道:“爸爸,你的伤势不要紧了吗”

符风本就负有十分沉重的内伤,只因人逢喜事一哦精一哦神爽,才把伤势暂时忘了。此刻一经提起,只觉一哦胸一哦间口逆血,再也抑制不住了,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勉强一扎桩,把重心稳住,哈哈狂笑道:“这点伤势,还要不了爸爸的命。”

继光这才注意到那个年轻书生原来是符小娟改扮的,不禁对她微微一笑。

符风觉得再没有停留的必要了,遂拉着符小娟的手道:“小娟,我们走。”

符小娟转身向继光一躬,又对继光道声珍重,展开身法走了。

在场的其他人像做了一场恶梦一般,继光独自发了一会怔,突然想起那蒙面黑袍老者和蒙面白衣少女来,觉得他俩的武功竟有许多是地灵门的招式,而且还识得“瑞雪缤纷三叠式”,这一来,他的出身便费猜疑了。

推测下一会,想不出所以然,抬头一看,天已大亮,这才想到自己激战通宵,真元大损,急需找个地方调息恢复,但自己孤身一人,又无人护持,如地方不隐蔽,终是危险。

一个人顺着大道缓步而行,眼光却不时地东张西望。蓦见来路之上一条人影疾逾奔马地驰来,眨眨眼,已到面前,却是怪叫化刘六。

刘六满面风尘,气喘顺地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幸好你没事。”

继光莫明其妙地望着他,诧异地道:“什么事如此慌乱”

怪叫化举起破袖,抹了抹额上汗珠道:“老叫化来回奔跑了一一哦夜 ,真把我急死啦,幸好你尚未遭到毒手。”

“究竟什么事呢”

“当老叫化得知太岳庄主柬邀各派齐集岳麓山时,便知他必有一哦陰一哦谋,也猜想到你必定会去。”

“嗣后果见你和老魔现身出战,老叫化冷眼旁观,已发觉太岳庄主暗怀鬼胎,夫妇两人袖手在旁坐观成败,这且不说,还暗中从岭上放出信鸽两只,老叫化知道,倘若让他这两只信鸽到达地头,你和老魔便更危险了。于是,暗中将两只信鸽打下,守在一旁,观看究竟。”

“等到你和老魔突围走出,忽又发现穆天虹夫妇也从后峰绕道向你们追去,只恨老叫化起步太慢,竟半途将他们追丢一哦了,又追了一程,既没发现你和老魔,也没再发现太岳庄主,竟一哦弄一哦得老叫化在乱山中,转了一一哦夜 。”

武继光不觉诧异道:“他们也没有再遇见太岳庄主呀!”

遂把途遇蒙面黑袍老者和蒙面白衣少女,展开激烈拼斗之事,说了一遍。

怪叫化沉思了一会,猛地一阵哈哈大笑道:“这事老叫化倒明白了几分,哼,我若不替你把事情揭穿,便不算‘风尘三友’!”

又对继光道:“喂!你是独自走呢,还是仍扮个小叫化和我结伴而行”

继光觉得自己此刻身负重伤,短期内难于剧烈打斗,扮个小叫化,倒可免去许多无谓的纠缠,当下点头一笑道:“还是易容小叫化,和老前辈同走吧!有许多事情,我还得随时请教呢。”

怪叫化哈哈一笑道:“论武功,或许老叫化赶不上你,若是江湖上的事情,你真得请教我叫化啦!”

继光也豪迈地一阵大笑道:“老前辈何必过谦,究竟姜是老的辣呀!”

怪叫化突然眉头一皱道:“你那称呼改一改好不好老前辈长,老前辈短的,实在一哦肉一哦麻死啦!须知我老叫化今年不过六十过五呀!”

继光暗觉得好笑道:“既不准人称你老前辈,何必自己又自称‘老叫化’真是怪人怪事。”

他却一本正经地道:“长幼有序,礼不可废。”

“什么长幼有序,若以地灵教主的辈份而论,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叔啦,这样吧,干脆你叫我刘大哥,我叫你武老弟,免去一切俗礼。”

继光知道叫化脾气怪得很,遂点头道:“小弟遵照你的吩咐就是啦!”

二人一路谈笑着,暂时忘去了身外的一切,正走之间。

蓦然……

轰雷也似的一声大吼,掣电般扑上来了两个人,继光屡遭突击,反应灵敏异常,脚下一滑,已暴退七尺。

只见人影一闪,怪叫化已被来人劈一哦胸一哦一把抓住,大喝道:“你一天到晚为别人的事忙,如今事情出在自己家里啦!还不快走!”

继光急闪双目一看,原来是莽头陀和脏道士,那怪叫化似乎素知他的莽撞脾气,仍然若无其事地缓缓问道:“又什么事情如此大惊小怪”

“丐帮总坛被捣毁,帮主危殆!”

这一来,怪叫化可沉不住气啦!头上短发忽地根根竖一哦起,怒喝一声道:“什么人如此大胆……”

猛地身法展开,急如一阵旋风,向前一路急奔而去。

莽头陀和脏道士回头向继光一瞥,轻咦了一声,也疾逾奔电地尾随怪叫化追去。也许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小叫化的关系,觉得有几分奇怪。

若在平时,武继光也必跟着赶去,一方面看看热闹,一方面也可相机替丐帮助拳,但如今不行了,他已真元大耗,而且身负内伤,若不赶紧找一个静寂的地方运用内力疗伤,至少在一个月内,无法与人作激烈打斗。

但疗伤绝不能在市镇旅店,必须在荒村古庙进行,方才稳妥。他独自慢慢又走了一程,猛见不远的山坳中,巍然耸立一座寺院,不禁大喜,急步向前赶去。走到近前不料竟是个废寺。

山门已经倒塌,大殿也塌了一半,只是尚有几间偏殿和后殿,完好如初,大殿之上几尊佛像仍然健在。

顺手折了一根树枝,拂着蛛网,缓缓走进后殿,心想这个地方虽然较为荒僻,倒是一个疗伤好地方,短短的三两天内,绝不会那么巧便有人来。

他拭去后殿的一个神座上的尘土,盘膝坐下,收摄心神,慢慢用起功来。

他自出江湖以来,连经激战,不仅经验阅历大增,而且内功也与日俱增,经过岳麓山头的一番苦斗,如果换另一个人,至少也须耗去十年的苦修功果,甚至一身武功全废,而他绝不虞真元损耗。

体内所吸收邯郸老人的近百年真元和千年大蟒内丹,至少还有多半尚未融会呢!这时神智清朗,万念俱寂,缓缓把散在百骸的真气提聚丹田,作周天运转,只觉血气愈行愈畅,内力就源源犹如一哦江一哦 河倒泻,愈行愈速,走四肢,通百骸,直透十二重楼。

顷刻之间,已入无我无物之境。

就这时刻,寺外突起一声夜枭般的怪啸,两条高大的人影一前一后恍若飞矢划空,急箭般向废寺中射去。

再说武继光正在废寺静坐疗伤之际,突然一前一后驰来两条黑影,径朝废寺中射入,落地竟是两个年逾古稀的老者,前面一个,青袍青脸,面一哦色一哦十分一哦陰一哦沉,一部长髯,直飘一哦胸一哦际。

后面一个,面孔瘦削白净,颌下留有撮山羊一哦胡一哦 髭,双目炯炯,显得十分癯瘦。四目向后殿一扫,青袍老者一哦陰一哦沉地一点头道:“果然落在这里了。”

癯瘦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偷儿什么时候走过眼”

脚下一加劲,人已青烟一缕,射一哦向后殿。

飒然风响,呼地一声,青袍老者也纵身而入,两人不前不后,走了一个并排。

两人进入后殿,闪目一看,只见一个小叫化庄严地盘坐在神座之下,头顶迷迷朦朦升起一层淡薄的红雾,那正是内家修为已进入某种境界的象征。

青袍老者骇然叹道:“想不到这小子内功居然到达了如此境界,实是令人难置信!”

癯瘦老者冷冷地瞥了继光一眼,目视青袍老者道:“怎么样动手吧”

青袍老者冷笑道:“想我‘百毒尊者’在江湖之上也薄有声名,岂屑乘人之危你若怕他醒来时难以收拾,你就先动手好啦!”

癯瘦老者哈哈诡笑道:“你既碍于身份不肯下手,难道我‘四海神偷’便那般卑污干脆咱们两个老不死的就暂时替他权充护法好啦!”

百毒尊者目注继光一哦陰一哦沉地道:“我敢断定,此小子必曾获得奇遇,此刻已是百毒不侵。”

四海神偷也大笑道:“老偷儿也敢断定,这小子身上至少藏有两件以上的宝物。”

百毒尊者面无表情地道:“不论一件两件,甚至十件八件,老夫只要那支玉剑便行了。”

四海神偷细目一翻,冷哼一声道:“说得倒轻松。”

“难道你想分”

“那还用说老偷儿看中的东西,几曾失过手”

“你敢”

“有什么不敢,你那两下看家本领,老偷儿早见识过啦!十年不见,难道你又练了什么绝活不成”

“哼!若不服气,咱们就走着瞧!”

“老偷儿准备接着你的就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已到了非决一场胜负无法解决之时。

蓦见继光四周的薄雾一收,百毒尊者霍地移前两步道:“那小子醒了。”

四海神偷唯恐他先行下手,也赶紧抢前两步,蓄势待发。

就这时刻,继光突然把眼一睁,缓缓站起身来,猛见两个老者四目射着贪婪的光焰,紧盯着自己,他不由一惊,立时出声喝道:“两位老人家尊姓大名何故老是看着我”

百毒尊者把脸一杨,抑面冷冷地道:“你可是江湖传言的那个魔小子你那玉魄剑,我百毒尊者要了!”

继光不禁一愣。

四海神偷冷哼一声道:“那是我四海神偷下过定钱的东西,岂容你一哦插一哦手!”

继光这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赶紧暗中一提气,呼地把真气运转了一小周天,觉得一哦精一哦力充沛,百脉畅达,立时胆力顿壮,倏然声长笑道:“不论你要也好,他下过定钱也好,都是废话,你该问问我武某答不答应呀”

百毒尊者哈哈大笑道:“有理有理,我百毒尊者绝不强人所难,你先估量估量好啦!”

继光一面凝神戒备,暗中却是诧异万分,自己已改扮小叫化,他俩怎么会知道呢

他可不知道两个人乃是江湖人人头痛的“神偷”与“毒君”,一个擅使百毒,一个“神偷”手法举世无双,目光何等锐利,纵令你易容之术再高明,只要他看中你,就休想再瞒过他的双目。

两人一般地为人非邪非正,亦魔亦侠,凡事全凭一念好恶,一哦性一哦情怪僻异常,见继光久未开言,四海神偷又复催问道:“主意打定没有究竟答应不答应”

“凭什么要把东西给你们,当然不答应。”

“那么别后悔!”

四海神偷突然踏前两步跃跃欲动。

百毒尊者把手一拦道:“慢着,咱们先把话说明,想你我在江湖之地位岂能冒那掠夺之名,要取,也必须使这小兄弟心服口服才行。”

四海神偷手捋山羊一哦胡一哦 ,哈哈一笑道:“对,对,老偷儿先出题,咱们报数计时,在你数到十下时,我要取他怀中玉剑。”

百毒尊者冷冷地道:“就依你,老夫也在十个数字之内,东西到手,咱们谁先动手”

“猜拳定先后如何”

“好!就这样办。”

二人一猜拳,四海神偷得了先筹,得意地一阵哈哈大笑,以为凭他神偷之技,东西稳可到手。

武继光冷眼向他俩一扫,呼一哦呼冷笑道:“你们说了就算吗还有我呢!我问你们,假如你们两人都在数到十下之时不能得手,那时又该怎样”

两人不由同时一怔。

继光大笑道:“说呀!世间的事,有利便有害。你们得到了我的罕世奇珍,我只能白白看着你们拿去,你们输了,便拍拍屁一哦股走了,有那便宜的事吗”

四海神偷脸皮一红,怒道:“老偷儿岂屑占一个小娃的便宜,如果我在数到十下时,不能得手,我自断双手从此不出江湖,这样将来传出去,江湖人也不致说我偷儿强夺一个小辈的东西吧”

继光微微一笑道:“那样也未免太严重了,这样吧,如果你们输了,就亲口答应我一件事,永不准反悔,这样好吗”

“好!君子一言。”

百毒尊者迅速接口道:“快马一鞭!”

于是,三人君子协定,就此谈妥,继光一飘身,落到大殿中一哦央,招手道:“现在就开始吧!时间不早了呢!”

四海神偷刚才进寺时,已发现这个少年根基十分雄厚,又见他面对两个成名人物,仍是那般纵容不迫,知道必有所恃,自己一生英名所系,倒不得不小心呢。

这时刻,百毒尊者已高声开始报数:“一……”

声音才出口,四海神偷已疾若一阵飘风,向继光冲去,绕着他的身形,倏然一转,双方已擦身而过。

“二……三……”

呼的风响,四海神偷身形霍地扭转,急逾奔电地又绕着继光连转五匝,呼地擦身而过。

在这二度一哦交一哦 错之时,四海神偷至少出手百次以上,但都没有得手。

原来继光懔于神偷之名,拼耗真元,把体内的“玄一哦陰一哦罡煞”全部运出体外,一件百结鹑衣竟鼓得和气球一般,更用地灵门一套“春华秋实”掌法紧紧守住门户。

神偷数度伸手都如碰在一堵有质无形的气墙上一般,冷森森地根本无隙可乘。

这时,百毒尊者又高声数道:“四……五……六……”

四海神偷不禁心里大急,呼地一声,身形骤起,五指如钩,嘶地穿透继光护身一哦陰一哦功,直袭前一哦胸一哦“玄机”、“期门”、“七坎”三处大一哦穴一哦。

继光一惊之下,闪身跨步,挥掌反切而出,神偷嗤的一声冷笑,身形忽地一转,趋身进步,出掌有如奔电,只一攫,已向怀中探去。

当他手指仅只刚触到剑一哦柄一哦之进,倏觉一缕劲风径袭手腕,同时潜力如潮,又狂飙般向右胁卷到,一哦逼一哦得他不得不赶紧缩臂挪身,反拍一掌,借势后退五尺,功败垂成,不由一声长叹。

而百毒尊者也恰在此时把十个数字数完。这老偷儿向以神偷之技驰誊江湖,不料今天一败涂地,失败在一个少年手里,着实懊恼不已。

继光也为刚才那惊险的一个回合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他在这极短的刹那间,悟透了地灵真经中的一式“釜底一哦抽一哦薪”绝学,恐怕早已被老偷儿得手了。

现在,该轮到百毒尊者出手了。懔于老偷儿的失手,这只老毒虫已不似先前那般轻松了,青苍少血的脸上,一片凝重之一哦色一哦,他几乎想放弃这宗赌赛,而不愿把一生英名作孤注一掷。

四海神偷懊恼了一会,猛地一抬头道:“我现在开始报数,老毒虫,我先一哦警一哦告你,可不准使毒。”

百毒尊者冷哼一声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话之间,已把真力提聚,侧身游走。

四海神偷说这话,决不是为了继光,而是自己既已失败,他决不愿百毒尊者成功。

继光既过了神偷这一关,雄心大奋,因为百毒尊者纵然武功比神偷高,那偷窃的手法也绝不会超过神偷,那是可以断言的。

就他略一沉思之际,四海神偷喊道:“准备了!一……二……”

呼地一声,百毒尊者的双手,已随声发动,倏然欺身,一扣继光手腕,一袭昏一哦穴一哦,出手快逾迅雷奔电。

他自知没有神偷那种高明的手法,拟用奇奥武功先行把继光制住,再拿东西。

继光连经大小恶战,对地灵真经上的武功颖悟日见增加,不慌不忙甩臂旋身,以攻还攻,手掌只翻一拔,已反向百毒尊者曲池一哦穴一哦上切去。

跟着双掌一圈一划,呼地击出“瑞雪缤纷三叠式”,奇冠古今,神幻无比,但见掌影重重叠叠,叠一哦浪一哦一般,一波一波涌一哦出。

百毒尊者顾不得夺剑,收掌滑步,人已斜向侧方游走。

武继光耳听神偷,已高声喊了“五”字,心头车轮电转,暗想:“我何不干脆猛攻他几招,把时间拖过就算了呢”

当下,念动即行,长啸一声,把“消霜七掌”施开,纵身扑上,急如流星,迅速一口气便把”消霜七掌”中二十一哦八个式子全部使完。

这宗盖代奇学一经展开,威力确实惊人,兼以他内力充沛,更见神奇,一时劲风横溢,掌影漫天,有若巨一哦浪一哦排空,狂飙海啸。

饶是百毒尊者一身绝学,也一时无法施展,竟被一哦逼一哦得连连后辙,等到二十一哦八式全部使完,准备再次乘隙还招时,四海神偷已高声把十个数字全部报完。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第十个数字中宣告完结,两个当代鼎鼎大名的怪杰,不由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几乎哭笑不得,像他们这种成名人物,多半一言九鼎,说出的话永不更改,自然答应武继光的话不能不算数。

武继光两关平安渡过,轻吁了一口气,把手一拱道:“承两位老前辈手下留情,晚辈十分感激,前言偶相戏耳,就此算了吧!”

百毒尊者大怒道:“胡说,你敢轻视老夫,有什么事要我去办,尽管说吧!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武继光大笑道:“你们既然如此认真,那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只须你们以后尊称我一声‘大哥’便行了。”

气得四梅神偷山羊一哦胡一哦 子直翘:“什么你要我们叫你大哥,那真是一哦胡一哦 闹!”

武继光长笑一声道:“学无老幼,达者为尊,你们既然认输,理应叫我大哥,如果不愿,我也不勉强。”

百毒尊者面如六月冰霜,大步上前,深深一揖道:“大哥在上,小弟百毒尊者这厢有礼了。”

武继光微笑着手摆道:“二弟请免礼!”

四海神偷见百毒尊者已经承诺,也委委屈屈上前一躬道:“四海神偷参见大哥。”

武继光哈哈大笑道:“三弟免啦。”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气得两个怪物眼睛直冒火,半晌,四海神偷突然问道:“大哥,你我既为一家人,理应将师门见告。”

武继光立时笑容一敛,正容道:“我的最初授业师,是万里云烟陆通,再拜先师,则是地灵教主邯郸老人了。”

百毒尊者惊呼道:“邯郸老人……”

怔了一怔,又复大笑道:“这样说来,我这声大哥叫得不算太冤枉嘛!”

四海神偷也长吁一口气道:“原来你是他老人家的弟子,那就难怪了。”

邯郸老人年逾百岁以上,早在六七十年前便已成名,几乎和百毒尊者等的师祖同辈,若论辈份,武继光还该是师叔呢,喊声大哥,当然不算委屈。

经这一来,两个老怪物立时由懊恼而变为喜悦,齐声问道:“大哥,你如今准备哪里去”

武继光稍一沉吟,觉得应该赶去丐帮看看,才对得起怪叫化刘六,遂答道:“闻说丐帮突然遇强敌攻击,我和怪叫化尚有一段一哦交一哦 情,准备先行去看看。”

“百毒尊者”和“四海神偷”虽然都认识怪叫化,不过他们两人的一哦性一哦情都是一般独善其身,绝不和任何人拉一哦交一哦 情讲道义的,这次因武继光的关系竟不约而同的,一齐接口道:“大哥既然要去助拳,那么我们也一道去好啦。”

武继光见他们都兴致勃勃地十分高兴,立刻道:“那我们现在就起程好啦。”

他原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大孩子,有人喊他大哥,他真的便摆出大哥的架子来,说来也真奇怪,这两个老怪物在江湖的地位极为崇高,平日更是目空切,就是当今武林各派的掌门人也不见得在他眼内,这时竟真个象对大哥一般,切唯武继光的马首是瞻,岂非怪事

两个怪老头儿拥有一个小叫化,已经够惹眼了,而两个老头儿,又口口声声,叫小叫化大哥,那就更怪了。

这情形看在江湖人眼内,那简直是奇闻,原因是这两个老怪物,一向独来独往,很少和人结伴同行,这次破例,两个格格不入的怪物竟合在一起,而且还极恭敬地拥着一个小叫化,怎会不惹眼

但谁也猜不透小叫化是何来意大家疑神疑鬼,一路一哦胡一哦 猜,他们三人却不管这些,一路紧赶,直往金陵丐帮总坛进发。

五月的风,吹红了遍野的石榴花,怒放着艳丽的血红花朵。

神秘的香车,又在江湖上出现了,车辚所及,一片斑斑血迹。鲜红的血,像五月的榴花,染红了整个大一哦江一哦 南北的武林道。

香车进入襄一哦陽一哦的“飞云堡”,飞云堡血花飞一哦溅。

香车莅临金陵的丐帮总坛,丐帮百人以上遭劫。

香车突然登武当上清宫,上清宫卷起一片腥风……

魔踪到处,血雨漫天,武林如同末日来临。

“山林举子”暴一哦尸一哦荒郊,少林十一哦八罗汉血溅一哦江一哦 岸,峨嵋三子惨遭剖腹,此外,许许多多,江湖久负盛名的高手,都人不知鬼不觉地惨死于道途之中。

香车、魔影、血雨、腥风,象一阵突起的狂飙,席卷了整个大一哦江一哦 南北。

于是,那辆一哦插一哦有两支鲜红玫瑰花的华贵香车,竟变成了死神的代表、死亡的象征。

武林人无不谈“车”一哦色一哦变,望影惊魂……

武继光偕同两个老怪物进入大道,赶奔金陵之际,也就是风声最为紧急之时,一路上,但见三五成一哦群一哦的江湖人行一哦色一哦匆匆,飞骑而过,更发现其中竟有许多轻易不出江湖的非常人物。

百毒尊者突然嘿嘿一阵冷笑道:“老偷儿,你看出来了吗”

四海神偷哈哈一笑道:“老偷儿的意思,你我反正没事,何不干脆一哦弄一哦场热闹瞧瞧”

百毒尊者哼了一声:“我知道你这老偷儿鬼主意最多,这次破例,一切看你的。”

武继光不知他们说些什么,也就没有表示意见,原来百毒尊者和四海神偷把一路所见的这种紧急状态误认为是对付武继光,心里不禁大感不满,两人都是没事还要找事的人,四海神偷立刻便想出一个主意来。

三人到达武汉,不思打尖,便先行落店,四海神偷突然道:“你们先行洗脸歇息,老偷儿去去就来。”

不一刻工夫,提了一个大包袱进来,望着武继光一皱眉道:“你这身破叫化衣服,实在令人见了恶心,换换吧。”

武继光对自己的一身打扮,看了看,还未及答言,百毒尊者已经接口道:“不必顾及,再有人找你麻烦,有我两个老怪物在身边,谅他们也不敢。”

四海神偷又接口道:“想当年邯郸老人何等声威,大哥你既传他衣钵,正应重振昔年地灵教的声威,岂能老是这般藏头露尾”

武继光被他们你一言我语,说得雄心大发,长笑一声道:“武某岂是怕事的人只因事有误会,为免招致无谓的麻烦而已。”

四海神偷大笑道:“既然不是怕事,那就恢复本来面目吧,换好了衣服,我们马上出去吃饭。”

于是,七手八脚,替他改扮起来,武继光原就生得十分俊一哦逸,经四海神偷替他换上一袭极其华贵的公子文生装束,更显得风度翩翩,卓逸不一哦群一哦。

四海神情又替他把武林人人觎觊的金一哦精一哦玉魄剑佩在跨下,邯郸老人当年威震江湖的白玉箫悬在右肋下,抚掌一阵大笑道:“这才象个允文允武的大英雄、大侠客啦。”

百毒尊者望着这位新近结识的年轻人,龙蟠凤姿,风仪绝俗,也十分兴奋,一叠声地催道:“走吧,为庆贺你我他三人的结一哦交一哦 ,今日不醉不休。”

武继光初入江湖,很少有朋友,如今结识了这两个江湖阅历十分丰富的老怪物,也觉得兴奋万分,三人兴匆匆地一直走到一哦江一哦 岸一座最大的临一哦江一哦 楼,要了一桌上等酒席,放怀畅饮起来。

这时刻,江湖之上风声十分紧急,各派高手差不多都是老江湖,搜索香车的迹踪,他们大部分都认为赤地千里符风便是香车主人,复认定武继光便是老魔之徒,自然也是追查的一大目标。

他这一公开在武汉露面,立刻震动了停留在一哦江一哦 汉之间所有的武林人,风声一经传播,恍如平地陡起一声旱雷。

尤其是丐帮子弟,早已眼线密布,把他们牢牢监视。

百毒尊者与四海神偷目光何等锐利,一看情形,心里立时了然。四目相对,一阵得意的大笑,举起酒杯‘当’地一碰道:“为今晚大发利市,我们两老不死的先干一杯。”

就这时刻,酒楼之上突然一个银花银须,手扶银杖的老乞丐,缓慢向三人桌前走来,四海神偷眼角微瞟,认得是丐帮两老中的银杖叟张超,却故作不见,继续和百毒尊者换盏传杯,大吃狂喝。

那银杖叟走到桌前,并不惊动两个怪物,却对武继光把手微拱,沉声问道:“尊驾可是江湖传言的小……小……”

突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接口道:“魔崽子……”

究竟银杖叟乃是江湖老一辈的成名人物,“小”了半天,终于不好意思把那魔崽了三个字说出口,不想竟有人替他说了。

武继光双目如电的全楼一扫,已经发现一个身穿浅绿衣裙的少女,在靠坐窗的雅座上低头吃喝。只因是背对着她,故看不清她的面貌。

一瞥之后,忙立起身来,拱手还礼道:“在下武继光,老人家有何见谕”

银杖叟对他打量了两眼,徐徐地道:“老朽有几句话拟向尊驾请教,能否借一步说话”

武继光爽朗地一笑道:“有何不可呢”

百毒尊者突然转过脸来,冷笑道:“我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扰我兄弟们的酒兴,原来是你这老叫化啊。”

四海神偷嗤地一笑道:“人家乃丐帮二老,怎会把我们这两个老怪物看在眼里呢。”

实际上银杖叟早已看清是这两个老怪物在座。只因他两人故作不见,也就不便招呼,此刻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连讽带骂,脸一哦色一哦不禁一变,冷冷地道:“你二人不用挑眼,刚才明明看见我老叫化来到,却故作未见,想想看,是你们卖狂,抑是我叫化失礼”

四海神偷哈哈大笑道:“就算你有理好啦,我来问你,你既向我们大哥寻仇,放着我们两个老怪物在座,何以不通知一声,打个招呼”

“这位少侠,是你们的大哥”

银杖叟心里不禁又好笑又好气,但他知道这两个老怪物每每行一哦事,怪诞异常,为人更是难惹难缠,丐帮此刻多事之秋,实在不敢树此强敌。

故只笑在心里,绝不敢形诸于一哦色一哦,怔了一怔,方才大笑道:“这点你更不用桃眼,老叫化寻访这位大哥,绝不是寻仇,而是有项重大的事情与他商量。”

武继光掏出一块银子往桌上一丢道:“老前辈既然有事,这不是谈话之所,我们这就走吧。”

银杖叟立刻前导道:“老叫化为诸兄带路,请随我来。”

三老一少,跨出酒店,随着银杖叟一直走到郊区所已经破损的废宅之中,就在后园的一座凉亭中坐下。

银杖叟突然一声长叹道:“小侠最近可曾遇见令师”

“家师是否问的是万里云烟陆通”

“老朽所问,乃是赤地千里符风。”

“他不是家师,师兄倒还说得上,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今后绝不会行凶了。”

“此话当真”

“经我请出家师的白玉箫,责成他三年之内完成百件功德,将功赎罪,谅他不会再杀人了。”

“哼,他不仅没有改过,而且变本加厉,比过去闹得更凶了。”

“有这等事”

武继光突然跳起身来,双目暴射一哦精一哦芒,紧盯着他。

银杖叟轻喟声说:“老朽哪会无故说人长短。”

随把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件慢慢说了出来。

武继光知道,以银杖叟在扛湖上的声望与地位,绝不会信口乱说。沉默了一会,他突然愤愤地道:“我明白,必定又是他俩一哦弄一哦的玄虚”

“谁”

不仅银杖叟骇然惊问,连百毒尊者和四海神偷也睁大眼睛,对着他看。

武继光遂把历次见着蒙面黑袍老者和蒙面少女之事说出,同时并提出心中所怀疑的各点。

四海神偷突然一哦插一哦言道:“大哥,你当初实在错过机会了,那地灵四姬既是当年地灵夫人的贴身侍婢,为什么不问问她们邯郸老人当初曾收几个弟子依我看来,那蒙面黑袍老者必定也是邯郸老人之徒!”

百毒尊者接口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只须找到那蒙面黑袍老者,事情便不难马上水落石出罗。”

武继光摇头道:“话虽如此,但那蒙面黑袍老者的面容我都没有见过,往哪里去找呢”

大伙儿沉默了一会,武继光忽然又抬头对银杖叟道:“丐帮耳目遍地,可知太岳庄主在哪里吗我觉得那太岳庄主着实有些可疑呢。”

银杖叟点头道:“若以太岳庄主穆天虹平日在江湖的声望来说,是绝无可疑的理由,但此人深藏不露,而且谁也不知他的地址,也从没有人到过太岳庄,由这点看来,倒不无可疑之处。老朽今后对他倒得留一份心呢。”

随又慨叹一声道:“武林中人,多半主观任一哦性一哦,他们认定赤地千里符风是个杀人魔王,便死钻牛角尖,再不往旁路思索探究,这样就给暗中捣鬼的一哦陰一哦谋者一个绝好的利用机会。如今各派高手全部进入江湖,搜索仇踪,为免不必要的纠纷,小哥,你只好能暂避一时。”

他干咳了两声,接着又道:“金一哦精一哦玉魄剑,罕世奇珍,觊觎的人不知多少,也以珍藏为宜,不应如此大意,明晃晃地佩在腰间。老朽一得之愚,还望小哥能予采纳。”

继光点头道:“老前辈关怀之意,晚辈十分感激,但武某问心无愧,何必要藏躲要说避又岂是办法”

久未说话的百毒尊者蓦地冷哼一声,道:“这般人自命绝技在身,平日养尊处优,一旦事到临头,便一窝蜂齐上,绝不肯去费脑筋,让他们受点教训也好。”

四海神偷哈哈一阵狂笑道:“大哥之话,老偷儿十分赞同,既未杀人,何用避仇即令是你所做,大丈夫敢作敢当,又怕他什么事到如今,若能解说清楚固然好,若他们蛮不讲理,那就干脆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这一席话,听得银杖叟不住地摇头,暗道:“这位煞星杀孽已经够重,再加上这两个老怪物在旁,若不善加疏导,眼看一波未平,另一场大的风波又将掀起,唉!……”

话说到此为止,银杖叟觉得已没有什么好问的了,随立即起身道:“怪叫化偕同‘风尘三友’业已前去追踪,嘱老朽转告少侠,一切以大局为重,切莫走极端,既已惊动这许多武林人,谅来事情不久便可水落石出,还请小哥忍耐一时,老朽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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