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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倩兮看来，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听觉等其他感官如何能够取代视觉上的空缺呢

什么用心去看，根本就是自我安慰而已！

如果心真的能去“看”，那么人体又何必衍生出眼睛这一多余的五官呢

虽然李澈总是在笑，但是倩兮觉得他的内心并非他外表所表现出来得那么快乐，或许他只是假装不在意，假装快乐而已……

其实，这是个让人心疼的人……

一个心如明镜，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眸子，可偏偏这个人却看不见……

这怎么能不让人觉得悲伤，不让惋惜呢

“澈君，你要不要听我唱歌”

倩兮没有回答李澈的问题，而是问他要不要听她唱歌。

“好呀。”

李澈笑了笑，也没有在刚才那个问题上纠结，而是爽快地答应了。

“好的！那我唱了！嗯哼——”

倩兮清了清嗓子，抬头看着朗朗明月，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对着坐在轮椅上的李澈说：

“澈君，听我唱歌的时候要把你的双手打开！”

“双手打开是作何”李澈不解地问道。

“不打开怎么去拥抱清风明月呢”倩兮耸了耸肩，冲着李澈笑。

“拥抱清风明月”李澈愈发困惑了。

“是啊！拥抱清风明月！”倩兮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清风和月亮不仅可以看，还可以拥抱！”

诚然，清风如何去看

倩兮这话在别人看来是不对的，是矛盾的，然而对于李澈来说有很多涵义，那一瞬间，这个笑容总是温暖如春的男子突然露出一抹苦笑……

原来还以为自己可以骗过时间所有人，以至于最后能够骗过自己呢，没想到……

他微不可查地摇头，不过随即又对着笑了开来，打开双手，侧身问倩兮：

“是这样吗”

“还可以再开一点！”

倩兮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将李澈的手臂开到最大，那一瞬间，李澈显然楞了一下，大抵是从未与女子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他那张白皙的脸竟然微微地浮现一抹红晕，神情有些不自然。

“咳咳——澈君，我要唱了哦！做好拥抱清风明月的准备哦！”

倩兮并未觉察李澈的不对劲，她清了清嗓子，放声高歌：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

倩兮好久没有开嗓了，她唱得非常认真，非常投入，自然也是非常地大声，几乎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热情……

一曲终了，她转过身，一脸期待地看着李澈。

此时此刻，那男子依然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张着双臂，闭着双目，今晚的月亮确实非常地好，借着月光竟然可以看到他好看的睫毛，又浓又密又长，还根根分明……

好漂亮！

倩兮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睫毛最好看的是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小鱼儿，此时此刻，她才发现眼前这个男子的睫毛比小鱼儿的还好看……

尤其是他的脸，不知道为何，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原本浮躁的心便会静下来，变得祥和……

这种感觉……

倩兮猛地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澈君”

倩兮轻轻地唤他，不知道为何，在这个男子面前，她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生怕声音太响会破坏他身上那种宁静一般。

“嗯”李澈轻轻地应道。

“你的手一直这样举着不酸吗”她问他。

“不是你让我举着的吗拥抱明月清风……”李澈用他那独特的嗓音缓缓说道。

“噗——”

倩兮忍不住笑了出来,见李澈还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不动，连忙笑着提醒他：

“我唱完了，你可以放下来了！”

“好。”

李澈轻笑着收回手，看到他这个样子，倩兮忍不住怀疑如果自己不让他收回手，他是不是就会一直维持着那个动作

这个男子怎么这么呆板

可是这么呆板的一个人是如何做到统领这么多能人异士的呢

他甚至还不会武功……

倩兮想不透，甚至也有些不敢深想……

“澈君，你不评价一下吗”

倩兮见李澈一直沉默着，忍不住冲他渣渣眼睛，随即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有些多余，他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表情。

刹那间，她的心里再次生出一种悲凉……

“评价什么”李澈问她。

你还能再呆板一点吗

倩兮有些无语地翻了翻白眼：

“当然是评价一下我刚才唱的歌了。”

“哦。”

“唱得怎么样高音处理得好不好节奏把握得是不是很好呀”

倩兮一脸期待地看着李澈，等待着他的夸奖，在他看来，像李澈这么温柔的人哪怕她唱得再差，他也不会忍心打击她的，更何况她真的唱得很好耶！

李澈没有马上回答倩兮，他低头沉思，好似在回想刚才的旋律。

“其实……”

“其实怎么样”

倩兮一脸期待，期待着李澈用他那动人华美的语言来夸奖她……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李澈非常认真地同倩兮说道：

“其实……并不好听。”

“什么！”

倩兮瞪大了双眼，显然有些难以接受这一事实。

“我意思是……并不是你唱得不好……而是这首歌本身的旋律……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本人不是很喜欢……”李澈非常认真地说道，“这并不像是歌，无论曲调、还是歌词都不符合……”

“迂腐！”

倩兮不满地打断李澈，这歌是曾祖母教她的，说是她家乡非常流行的曲子，倩兮自幼最最崇拜温无尘了，在她看来凡是曾祖母说的，绝对都是最好的！

“这歌确实不雅。”李澈说得很认真。

“澈君，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迂腐啊阳春白雪听多了，听一下下里巴人不好吗”

李澈非常认真地沉思了一下，道：

“这种下里巴人我不喜欢。”

“好啦好啦！那你给我唱个你喜欢的来听听好了！”

倩兮这话纯属挑衅，她才不认为李澈一个大男人会真的唱歌给她听，因为很难相信他这样的人唱歌的样子。

“好。”

没想到，李澈竟然答应了，这让倩兮忍不住惊讶得杏木圆睁。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李澈温润的嗓子在安静的晚上缓缓地唱着《七月》，宁静祥和，倩兮本是纯属挑衅，然而当她看到眼前这个温润的男子温和的眸子当中散发着明亮的光，低醇的嗓子唱着古老的曲子，心思竟不由地随之转动，一副恢弘的画面在她的眼前展开……

四月、五月、六月、七月……

从春到夏，从夏到冬，详细的劳作画面历历在目，农人的喜怒哀乐、悲伤无奈浮上心头……

倩兮渐渐地听着，听着，带他唱完，她依然深陷其中。

“澈君是向往田园，还是同情百姓疾苦”倩兮轻轻地开口问。

李澈抿唇轻笑，眼中有着淡淡地哀伤：

“突然觉得你刚才那首歌挺好的，曲调歌词虽不尽完美，却能让人心情愉悦……”

“噗——你现在才知道呀”

倩兮低头轻笑，心中却是千回百转，她不知道这个男子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会让他开口《七月》，却又因《七月》而哀伤，她还记得他唱那最后一句“登上主人的庙堂，举杯共同敬主人，齐声高呼寿无疆”时候眼中的伤痛，他……

“倩儿，你能教我唱你刚才唱的那首曲吗”

李澈温和的声音打断倩兮的思绪。

“好！”

倩兮低头温和地冲着他笑。

她弯下身，席地而坐，抬眸轻轻地凝视着李澈，她看到李澈也在冲她笑，笑容温和静谧，看起来，他就是一个快乐的人，然而……

倩兮却愈发难受了……

凉风阵阵，天气似乎愈发冷了，夜愈发深了，天空中的星子黯淡了，然而月却愈发明亮了。

明晃晃的月好似要吞噬一切一般，人间一片幽白。

“倩儿谢谢你。”

李澈温和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如同玉石落地一般地动听。

“呵呵……谢什么呀……”

倩兮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脑袋，她一向古灵精怪，难得露出这么傻气的一面，看起来却是让人觉得可爱极了。

“我今天很开心。”

李澈抿着唇，拿上眸子熠熠生辉。

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但是不知道为何，在他的“注视”下倩兮竟然生出了一种窘态，好似无处可躲一般。

“我，很久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李澈嘴角保持着优雅的弧度，声音平静无波，听起来好似一句很平常的话，却仿佛在倩兮的心里投下了一颗大石头一般，激起千重浪！

倩兮有些意外，他竟然会对自己坦白，他一直装作一副很快乐的样子不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内心的苦闷吗

为什么

倩兮困惑地看着李澈。

倩兮觉得李澈一定能够感到她的困惑，他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回答她。

“时候不早了，倩儿早点回去休息吧。”李澈淡淡地说道，好似并不知道她的困惑一般。

“好。”

倩兮缓缓地点头，冲着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澈君也早点休息。”

“恩。”

倩兮告别了李澈，抬头看向天空，竟然被月亮刺得睁不开眼睛。

今晚的月亮真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