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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生而复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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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虽都是些平常的日用之物,但在这无人的秘一哦穴一哦里发现这些东西,却更显得说不出的神秘,俞佩玉惊奇疑惑思索,终于恍然:“姬葬花的爹爹或是为了被人所一哦逼一哦,或是为了沽名钓誉,所以故作姿态,说是要在那纸阁里诵经忏悔,其实却在这下面睡觉,他为了瞒入耳目,所以又做了这蜡像,平日就将这蜡像放在纸阁里,别人既不敢进来打扰,远远瞧去,自然以为坐在阁里的就是他。”

这分析不但合情,而且合理,俞佩玉自己也很满意,却又不禁叹息,有些看来极神圣的事,真相却是如此可笑。

他将铜灯放在那小柜上,忍不住去翻一哦动那些书册,但却只不过是些传奇的书,并非是什么武功秘笈。

俞佩玉又不觉有些失望,突见一本书里,夹着几张素笺,上面写着的竟是些艳语绮词,而且看似女子的手笔。

俞佩玉文武俱通,一眼便看出词意中满含一哦着相思悲恨之意,显然是女子以诗词寄意,将相思向情一哦人倾诉。

那蜡像身材瘦小,容貌诡异,像这样的人,难道也会是个风一哦流种一哦子,难道也会有少女对他这般一哦爱一哦慕。

俞佩玉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书,突然瞧见床下露出了一角锦囊,他又忍不住拾了起来,锦囊中,落下了一方玉石,玉质温良,雕刻细致,正面一哦陽一哦文刻的是“先天无极”,背面一哦陰一哦文竟是个“俞”字。

这玉石赫然竟是俞佩玉家族中的珍藏。

俞家的珍藏,竟会在这里出现,这岂非更不可思议。

俞佩玉怔了许久,又瞧见那锦囊上绣着个女子的肖像,明眸如水,容华绝代,赫然竟是姬夫人。

绣像旁还有两行字。

“常伴君侧,永勿相弃。

媚一哦娘一哦自绣”

这“媚一哦娘一哦”两字,自然就是姬夫人的闺名,针绣虽和笔写有些不同,但字迹却显然和那诗词同出一人。

她嫁了姬葬花这样的人,深闺自然难免寂寞,所以便将一缕情丝,抛在别人身上,而她的对象,竟是俞家的人。

俞佩玉怔在那里,姬夫人的语声似又在她耳边响起。

“……以前有一个姓俞的,杀了我一个很亲近的人,在我的感觉中,姓俞的都不是好人。”

姬夫人痛恨姓俞的,想来并不是因为姓俞的杀了她的亲人,而是因为那姓俞的刺伤了她的心。

那姓俞的想必正和俞佩玉现在一样,遭受着危机,所以姬夫人便将他藏在这密窟里──那时姬葬花的爹爹自然早已死了,他生前只怕再也想不到自己用来骗人的密窟,竟被他媳妇用来藏匿情一哦人。

姬夫人也许早就和那姓俞的相识,也许是见他在危难中而生出了情意,总之,他想来并未珍惜这番情意,终于将她抛弃,独自而去。

“……人间哪有光明的月夜;

除非在梦里找寻……”

“他”走了之后,姬夫人在人间已永无欢乐,惟有在梦中去寻找安慰,她之所以终日痴痴迷迷,只因她已伤透了心。

俞佩玉瞧着锦囊中美靥如花的姬夫人,再想到此刻那幽灵般的姬夫人,暗中也不禁为之叹息。

但他却再也想不出那“姓俞的”是谁那算来该是他的长辈又自然绝不会是他的父亲,他也想不出有别的人。

这一段充满了情艳与神秘的往事,除了姬夫人和“他”自己之外,只怕谁也不知道详情。

俞佩玉长叹一声,喃喃道:“想来他最后必定背弃了姬夫人,独自悄然走了……但他却又是从哪里走了这地道莫非另有出口。”

想到这里,俞佩玉不觉一哦精一哦神一振,立刻将一切别的事全都抛开,拿起铜灯,向那黝深的地道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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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窄小曲折,而且十分漫长。

“这一片地底下,几乎已全都是他亲手杀死的一哦尸一哦体……”俞佩玉想起姬灵风的话,掌心不觉又沁出了冷汗。

但地道里并没有一哦尸一哦体,俞佩玉终于走到尽头。

他寻找了盏茶时分,终于找着了枢纽所在。

一片石板,缓缓移动开来。

外面已有光亮射人,俞佩玉大喜之下,抛却铜灯钻了出去……突然,一双手伸过来扼住他的脖子。

双手冷得像冰。

只听一人咯咯笑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俞佩玉心胆皆丧,猛抬头,便瞧见抱住他的竟是姬夫人,而这地道的出口外,竟是姬夫人的闺房。

姬夫人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泪流满面,颤声道:“你好狠的心,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一哦日日夜夜地想着你,恨不得杀了你……但现在你既已回来,我还是原谅了你。”

俞佩玉一哦陰一哦错一哦陽一哦差,回到这里,又被人错认为是她薄情的情一哦人,他心里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叹息道:“姬夫人,你错了,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人,你放开我吧。”

姬夫人紧紧抱着他,也是又哭又笑,道:“你好狠的心,到现在还要骗我,但你再也骗不了我了,我再也不会放开你,永远不会再让你悄悄溜走。”

俞佩玉正急得满头大汗,突然发现姬灵风也站在一旁,大喜道:“姬姑一哦娘一哦!你总该知道我是谁的吧”

姬灵风冷冷地瞧着他,突然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是谁,你就是一哦娘一哦日夜想着的人。”

俞佩玉大骇道:“你……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姬灵风淡淡笑道:“你让一哦娘一哦苦了这么多年,也该让她开心开心了。”

俞佩玉惊极骇极,汗透重衣,他想要挣扎,怎奈那姬夫人死命将他抱着,他竟挣不脱。

姬夫人痴笑着将他按到床上坐下,拉着他的手道:“这些年你好么你可知道我是多么想你。”

俞佩玉道:“我……我不……”

姬夫人不等他说话,又抢着道:“我知道你必定累了,不愿意说话,但我们久别重逢,我实在太开心……灵风你还不将我为他准备的酒拿来,让我庆祝庆祝。”

姬灵风果然盈盈走了出去,拿回来一只形式奇古的酒樽,两只玉杯,姬夫人斟满了一杯,送到他面前,媚一哦笑道:“许久以来,我都未如此开心过,这杯酒你总该喝吧。”

灯光下,只见她面靥嫣红,似又恢复了昔日的媚一哦态。

俞佩玉知道自己此刻纵然百般解说,也是无用的了,只有静观待变,于是叹息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姬夫人悠悠道:“这样才是,你可记得,以前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你曾经对我说,永远也不会离开的,你记得么”

俞佩玉苦笑道:“我……我……”

姬夫人盈盈站了起来,瞧着他道:“你以前虽在说谎,但喝下这杯酒后,就再也不会说谎了。”

俞佩玉一惊,但觉一股寒气自丹田直冲上来,四肢立刻冷得发一哦抖,眼前也冒出金星,不由大骇道:“这酒中有毒”

姬夫人咯咯笑道:“这杯酒叫断肠酒,你喝了这杯酒,就再也不能悄悄溜走了。”

俞佩玉跳起来,骇极呼道:“但那不是我,不是我……”

呼声未了,已跌到地上,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姬夫人瞧着他倒下去,笑声渐渐停顿,眼泪却不停地流了出来,缓缓蹲下一哦身一哦子,抚一哦着他的头发,喃喃道:“我还记得他第一次从这地道里钻出来的时候,那时我正在换衣服,他瞧见我又是吃惊,又是愤怒,但他却又是生得那么英俊,就站在这里笑嘻嘻地瞧着我,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竟使我没法子向他出手。”

她做梦似的喃喃自语着,往事的甜蜜与痛苦,都已回到她心中,她终于又在梦中寻着了那光明的月夜。

姬灵风淡淡地瞧着她,缓缓道:“你那时想必就一定很寂寞。”

姬夫人幽幽道:“嫁给了那样的丈夫,哪个女人不寂寞,寂寞……就是那该死的寂寞,才会使我上了他的当。”

姬灵风道:“但他总算对你不错,是么”

姬夫人眼睛里发出了光,展颜笑道:“他对我的确不错,我一生中从未有过那么幸福的日子,就算我见不着他时,只要想到他,我心里也是甜甜的。”

姬灵风道:“就因为你们在一起太幸福,所以他走了,你更痛苦。”

姬夫人一双手痉一哦挛了起来,嘶声道:“不错,我痛苦,我恨他,我恨他……”

她手指渐渐放松,又轻一哦抚一哦着俞佩玉的头发,道:“但现在我却已不再恨他了,现在,他已完完全全属于我,永远没有一个人再能从我身旁将他抢走。”

姬灵风冷冷道:“只可惜你现在杀死的这人,并不是以前的‘他’。”

姬夫人疯狂般笑道:“你骗我,你也想骗我,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从这地道中出来。”

姬灵风缓缓道:“这地道虽然秘密,但昔日你的‘他’既然能发现这秘密,现在躺在你身旁的这人也就能发现,只因他们都是俞家的人,他们都了解太极图的秘密。”

姬夫人笑声顿住,大声道:“住口!住口……”

姬灵风也不理他,冷笑着接道:“其实你也明知道这人并不是‘他’,但你却故意要将这人当做‘他’,你自己骗了自己,只因惟有这样你才能自痛苦中解脱。”

姬夫人突然孩子般痛哭起来,整个人扑在地上,嘶声道:“你为什么要揭破我的梦你为什么要我痛苦”

姬灵风面一哦色一哦木然,冷冷道:“你只知道我令你痛苦,却不知你早已令我们痛苦了,你令我们一生下来就活在痛苦中,灵燕可以借着幻想来逃避痛苦,而我……我……我恨你!”她冷漠的双目泛起了泪珠。

姬夫人突然发狂般举起俞佩玉,吼道:“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既然不是他,为何要来……”她狂吼着,将俞佩玉从地上拖了出去。

姬灵风霍然转身,拉开了门,站在走廊上,高声道:“俞佩玉已死了,你们还不赶紧来瞧瞧。”

她呼声也冷得像冰,这冰冷高一哦亢的呼声,随着夜风传送了出去,黑暗中立刻掠过来许多条人影。

当先掠来的一人,自然便是昆仑白鹤,他指着窗里透出的灯光,寻着俞佩玉的一哦尸一哦身,伸手一哦摸一哦了一哦摸一哦,长身而起,沉声道:“不错,俞佩玉已死了。”

点苍弟子顿足道:“只恨我等竟不能手诛此贼。”

白鹤道人厉声道:“他生前我等不能手诛此獠,死后也得鞭杀其一哦尸一哦……”

喝声中,长剑已出鞘,剑光一闪,竟向俞佩玉的一哦尸一哦体刺了过去。

突听“当”的一响,那直刺而下的剑光,突然青虹般冲天飞起,姬葬花已笑嘻嘻站在俞佩玉一哦尸一哦体前。

白鹤道人掌中剑,竟是被他震飞的,吃惊道:“姬庄主,你这是做什么”

姬葬花悠悠道:“出家人怎可如此残忍,鞭一哦尸一哦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白鹤道人怔了怔,冷笑道:“姬庄主何时变得慈悲起来”

姬葬花眼睛一瞪,怒道:“我什么时候不慈悲”

杀人庄主居然自称慈悲,白鹤道人虽觉又好气,又好笑,但想到他方才弹指震剑的功力,笑既笑不出,气也馁了,躬身道:“庄主请恕弟子失言……非是弟子不知慈悲,实因这俞佩玉委实罪大恶极,即令他如此死了,实不足以赎其罪。”

姬葬花道:“无论他生前有多大的罪,只要死了,便可一笔勾消,世上惟有死人才是最完美的,活着的人都该对死人分外尊敬。”

这番话说得更是令人哭笑不得,白鹤道人苦笑道:“他人既已死了,庄主又何苦为他劳心。”

姬葬花正一哦色一哦道:“在我这杀人庄中,惟有死人才真正是我的贵客,我本该特别照顾才是,至于活着的人,你无论对他怎样,都没关系。”

白鹤道人目光一转,道:“既是如此,弟子只有遵命,但此人生前已入昆仑门下,他的一哦尸一哦体,庄主总该让弟子们带走才是,弟子则担保绝不……”

姬葬花不等他话说完,已急忙摇手道:“无论他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弟子,只要他死在我杀人庄中,一哦尸一哦体就是属于我的,谁若想将我的一哦尸一哦体抢走,我和他拼命。”

他双目圆睁,满脸通红,生像是在和别人争夺什么宝藏似的,点苍、昆仑弟子面面相觑,白鹤道人终于叹道:“无论如何,俞佩玉总已死了,我等总算已有了交代,不如就遵庄主之命放过他吧。”

姬灵风站在走廊上,冷眼旁观,这一切事似乎都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丝毫不觉得惊奇。

只见姬葬花像是宝贝似的捧起了俞佩玉的一哦尸一哦体,连蹿带跳,飞跃而去,白鹤道人像是想说什么,但瞧了姬葬花一眼,终于只是狠狠跺了跺脚,大步而去,只走出数丈外,方自恨声道:“这杀人庄里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咱们快走,走得越快越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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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葬花跃入林中,才将俞佩玉的一哦尸一哦体轻轻放了下来,又替他擦干净脸上的灰尘,拉平了衣裳。

他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一哦弄一哦痛了俞佩玉似的,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人对个一哦尸一哦体如此温柔的了。

然后,他便自树丛中寻出把铲子,开始挖土,他日中满含一哦着疯狂的喜悦,口中却喃喃叹道:“可怜的孩子,你年纪轻轻就死了,实在可惜得很,这只怪你不肯听我的话,否则又怎会被那妖妇毒死。”

突听一人冷冷道:“他若听你的话,只怕死得更惨了。”

星光下,飘飘站着条人影,正是姬灵风。

姬葬花跳了起来,捶一哦胸一哦顿脚,大叫道:“你又来了,你又来了,你难道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下么”

姬灵风淡淡道:“他人已死了,你为何不能让他安静安静”

姬葬花道:“我正是让他永远安静地躺在地下。”

姬灵风冷笑道:“被你埋葬的人,又岂能安静你说不定随时都会跑来,将他掘出来瞧瞧的。”

姬葬花大怒道:“你怎可对我如此说话……就算我不是你的父亲,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怕你滚!快滚!否则我就将你和他埋在一起。”

姬灵风却站着动也不动,缓缓道:“你不敢碰我的,是么……你知道爷爷临死前交给我许多秘密,其中就有一样是你最怕的。”

姬葬花果然立刻就软一哦了下来,垂头丧气,道:“你究竟要怎样”

姬灵风沉声道:“这一哦尸一哦体是我的,不许你碰他。”

姬葬花怔了怔,突然大笑道:“你怎地也对死人感兴趣起来了,难道你也和我一样……不错,你总算也是姓姬的,我就将这一哦尸一哦体让给你。”

他手舞足蹈,狂笑着奔了出去。

姬灵风俯身抱起了俞佩玉,喃喃道:“别人都认为你是个死人,又有谁知道死人有时也会复一哦活的。”

冷风穿林而过,星光明灭闪烁,天地间本就充满了神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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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石块上,已生出了惨绿一哦色一哦的苔痕,黝一哦黑的角落里,悬集着密密的蛛网,甚至连灰尘都发了霉。

这一哦陰一哦森的石屋里,没有窗子,没有风,没有一哦陽一哦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死亡的气息。

高阔的屋顶旁,有个小小的圆洞,一道灰蒙蒙的光线,射一哦了进来,笔直射在俞佩玉的身上。

俞佩玉竟在颤一哦动着──他莫非真的已复一哦活

他竟赫然张开了眼睛,这似乎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立刻翻身跃起,便瞧见了石屋里的景象。

他立刻便猜出这里必定就是那神秘的死屋,他竟已和姬家历代祖先的一哦尸一哦体一哦共一哦在一个屋顶下。

他手脚发冷,全身都忍不住颤一哦抖了起来。

“我自然已死了,才会被埋葬在这里……但死了的人又怎会动呢……莫非我现在已变成了鬼魂”

他一哦揉一哦了一哦揉一哦眼睛,便赫然瞧见一个人。

这人穿着白绸的衣服,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里,面一哦色一哦蜡黄,动也不动,看上去自也是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但俞佩玉却没什么感觉,这想来也不过又是具蜡像。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石室中竟似微微有风,那自然是从屋顶的圆洞里吹起来的,竟吹动了这“蜡像”的须发。

这竟非蜡像,而是个人。

俞佩玉大惊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端坐不动,像是根本未听见他的话,俞佩玉转念一想,自己反正已死了,还怕什么。

一念至此,他大步走了过去,走到那人面前,伸手一拍──不错,这的确是人,但却是个死人。

俞佩玉只觉一股寒意自指尖直透入心底,赶紧缩回去,转身望去,赫然发现这里竟不只这一个人。

姬家祖先的一哦尸一哦体,竟全都未埋葬,他们的一哦尸一哦身,竟都以一哦药一哦炼治过,每一具一哦尸一哦身都保留得好好的,永不腐烂。

放眼望去,只见每一具一哦尸一哦身都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里,围绕着俞佩玉,像是正都在冷冷的瞧着他。

俞佩玉虽然明知这些“人”都已不能再动,都已不能伤害他,但冷汗仍忍不住流了出来,一哦湿一哦透重衣。

惨淡的光线,照在这些一哦尸一哦身的脸上,每张脸都是枯瘦而冷漠的,他们的面容虽仍保持得很好,并没有什么狰狞丑恶的模样,但那样冷冰冰的神态,看来却更是恐怖,置身此处,当真无异是在地狱里。

俞佩玉瞧着瞧着,全身的血都像是已冻结了起来,终于忍不住骇极狂呼,狂呼着往前冲了出去。

石室中还有间石室,这石室四周也坐着七八个死人,也是端坐在椅上不动,也是那冷冰冰的神态。

俞佩玉第一眼便瞧见张干枯诡异的脸,正是他在地一哦穴一哦所见到的那蜡像一模一样,这自然就是姬葬花的爹爹。

他像是死了并不太久,身上的衣裳也较其他人新得多。

忽然间,他身旁一个死人竟站了起来,向俞佩玉道:“你……你也来了”

俞佩玉这一惊当真更是心胆皆丧,只见这人身上也穿着件白绸衣衫,却用白绸裹一哦住了面目。

他竟蹒跚着向俞佩玉走了过来,俞佩玉手脚发软,一步步向后退,嘶声道:“你……你……”

说到第二个“你”声,声音已哑,再也无法成声。

那“人”也停下脚步,瞧着他缓缓道:“你莫要怕,我不是鬼。”

俞佩玉道:“你……你不是鬼是……是谁”

那“人”考虑了许久,突然嘎声笑道:“我是俞佩玉。”

俞佩玉骇极大呼道:“你是俞佩玉我……我呢”

那人再不说话,却将裹在脸上的白绸,一层层解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满是斑斑伤痕的脸。

俞佩玉定睛瞧着这张脸,瞧了许久,失声道:“你……你岂非谢天璧谢前辈。”

谢天璧竟会在这死屋里出现,那当真比见了鬼还令他吃惊。

谢天璧惨然一笑,道:“不错,我正是谢天璧,想不到你居然还认得我。”

俞佩玉苦笑道:“谢前辈,你方才吓得我好惨。”

谢天璧歉然笑道:“在这坟墓里和死人呆了许多天,突然瞧见你来了,惊喜之下,竟忍不住和你开了个玩笑。”

俞佩玉道:“前辈只怕是想瞧瞧我听了那一哦话的表情,瞧瞧我是否真的俞佩玉。”

谢天璧长叹道:“不错,此时普天之下,只怕惟有你才能了解我的心事,也惟有我了解你的心事,你遭遇之奇,身受之惨如今我终于能相信了。”

俞佩玉也不觉惨然,颤声道:“前辈自己……”

谢天璧惨笑接口道:“只可惜我如今虽已相信,却也无用……我如今的遭遇,已和你一样,只怕永远要过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俞佩玉道:“前辈怎会来到这里”

谢天璧道:“那日晚间,我喝了几盅酒,已有些醉意,三更左右便已睡着,沉睡中,突然有个人将我摇醒,问我是谁。”

俞佩玉道:“他闯入帐中,前辈还未问他是谁,他倒先问起前辈来了,这样的怪人怪事,倒也少见得很。”

谢天璧道:“我当时正也气恼,但抬头一瞧,却……却再也发作不出。”

俞佩玉道:“为什么”

谢天璧道:“当时我帐中还燃着盏灯,灯光照着那人的脸,他眉目面容,竟和我生得一模一样,便像是我自己在照镜子似的。”

俞佩玉恨声道:“果然是那恶贼。”

谢天璧道:“我盯着他,他也盯着我,还说:‘我乃点苍谢天璧,你为何睡在我的床上’当时我醉酒未醒,真被他说得糊里糊涂,正和你方才一样,忍不住大喊道:‘你是谢天璧我呢我又是谁呢”’

俞佩玉叹道:“前辈自己也有这经验,所以方才前辈听见我那么说,就知道我的确是俞佩玉……但那恶贼当时又如何”

谢天璧道:“那恶贼听我如此说话,反将我痛骂一顿,说我假冒他的容貌,还说人可假冒,点苍剑法假冒不得,他竟一哦逼一哦我出去与他一分强弱,强的是真,弱的便是假,假的使得走开,让真的留下。”

俞佩玉道:“那恶贼剑法又怎会是前辈的敌手”

谢天璧惨笑道:“这些人手段之恶毒,又岂是你我所能想像……我当晚喝的酒中,竟被他下了迷一哦药一哦,真力竟无法运转如意,与他交手竟不出三招,便已被他将掌中剑击落,而他用的竟真的是点苍剑法。”

俞佩玉失声道:“前辈难道就真的这样被他一哦逼一哦走了”

谢天璧叹道:“那时俞……俞放鹤,王雨楼等人,突然全都现身,原来他们早已藏在那里,以盟主的身份将我门下弟子全都支开……”

俞佩玉恨恨道:“前辈那时只怕还不知道他们也是假的。”

谢天璧道:“那时我的确梦想不到,见到盟主来了,心里正在欢喜,谁知他们竟一致说我是假冒谢天璧的人。”

他颤一哦抖着抓住俞佩玉的手,掌心已满是冷汗,接道:“到那时我才知道被人冤屈的痛苦,我心一哦胸一哦都已似将裂开,怎奈四肢无力,反抗不得,竟被他们押上了大车,赶出了营地。”

俞佩玉道:“那俞……俞某人可在车上”

谢天璧道:“他虽不在车上,却令手下几条大汉押着我,显然是要将我带到远处杀死,那时我连普通壮汉都不能抵抗,何况是那恶贼的属下。”

俞佩玉叹道:“如此说来,前辈能逃得一哦性一哦命,想必已是九死一生了。”

谢天璧道:“若非他们行事太过周密,只怕我也不能活到此刻。”

俞佩玉奇道:“此话怎讲”

谢天璧道:“他们若将我胡乱寻个地方杀死,我早已没命,但他们却生怕行事不密,又怕毁一哦尸一哦不能灭迹……”

他惨笑着接道:“要杀我这样的人,想来也非易事,还得寻个好地方,而杀人的地方,普天之下,自然再好也莫过于杀人庄。”

俞佩玉长叹道:“不错,在这杀人庄里,杀人当真如斩草一般。”

他等着谢天璧再说下去,那知谢天璧说到这里,便住口不语,过了半晌,俞佩玉终于忍不住又道:“瞧前辈负伤颇重,想必是那些恶贼定要前辈受尽折磨而死。”

谢天璧叹道:“正是如此。”

俞佩玉试探着道:“却不知前辈如何遇救又如何来到这里”

谢天璧沉吟着道:“这自是机缘巧合,只是……此事还关系着第三者的秘密,未得那人同意,恕我不能告诉你。”

他不等俞佩玉追问,一笑又道:“却不知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俞佩玉黯然长叹道:“弟子已……已是个死人,被人埋葬在这里。”

谢天璧动容道:“死人你莫非有些……”

话未说完,只听一人冷冷道:“他说的不错,他确已死过一次,只是此刻又复一哦活了。”

灰蒙蒙的光线里,悠悠出现条人影,那飘飘的白袍,飘飘的黑发,那仙子般慑人的美丽,妖魔般慑人的双瞳……在这幽暗的地方,黯淡的光影下,看来更宛如幽灵,令人一眼瞧去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这仙子与幽灵的混合,正是姬灵风。

谢天璧竟也似被这绝世的美丽与绝顶的冷漠所震慑,痴迷了半晌,方自展颜一笑,道:“姑一哦娘一哦莫非在说笑,死了的人,怎能复一哦活”

姬灵风悠悠道:“是我令他复一哦活的。”

她淡淡的语声中,竟似真有一种能一哦操一哦纵人类生死的魔力,她冰冷的双瞳里,竟似真藏蕴着能主宰一切的秘密。

谢天璧、俞佩玉一哦面面相觑,竟说不出话来。

只见姬灵风已走到那与地一哦穴一哦中蜡像一般模样的老人一哦尸一哦座前,盈盈拜了下去,拜了三拜,突然道:“这石墓中俱是姬家的祖先,你们必定在奇怪我为何独独参拜他一人是么,告诉你,这只因他曾救了我,正如我救了你们。”

俞佩玉,谢天璧更不知该如何回答。

姬灵风已霍然站起,转身一哦逼一哦视着谢天璧,道:“你奄奄一息,眼见已将遭毒手,是我使得他们以为你已死,再将他们引开,将你救来这里的,是么”

谢天璧道:“姑一哦娘一哦大恩,在下永铭在心。”

姬灵风冷笑道:“你堂堂一大剑派的掌门人,却被个无名的女子救了一哦性一哦命,心里总觉得有些丢人,所以方才别人问你,你也不说,是么”

谢天璧苦笑道:“姑一哦娘一哦错怪在下了,在下只是……”

姬灵风冷冷截道:“我气量素来狭窄,救了别人,就要他永远记得我的恩惠,否则我一样可以再令他死,这一点你也莫要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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