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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手足竟然相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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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几乎要疯狂起来──他已几乎要不惜牺牲一切,放声嘶喝,以求解脱,他脑海已因痛楚而迷糊,道义、责任、雄心……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似已距离他十分遥远……十分遥远……

忽然间,霹雳一声,大雨倾盆而落。

如注的大雨淋在泥土上,自泥土中渗入宝玉的衣裳,宝玉火热的身一哦子被这雨水一打,疼痛立时减轻,神智立时清醒。

覆在宝玉一哦面上的一层泥土本就十分稀薄,此刻立时便被雨水冲开。他双目已能睁开,眼前已可瞧见珠帘般的雨丝。

火光已灭,暴雨中有一哦群一哦豪叱咤呼喝声传来。

“如此暴风雨,咱们还是莫要再找了。方宝玉可非呆子,他杀了人后,还不快快逃走,在这里等死不成”

“说得有理,咱们走吧!”

于是呼喝脚步声渐渐远去,四下又复寂然。

宝玉嘴角不觉泛起一丝苦涩的冷笑──这就是人一哦性一哦中卑劣的一面,这就是人的自私──在激动之中,无论要谁去追查凶手,他都会去的,但若要他淋雨、受苦,他便会想个理由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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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宝玉身上火烧针扎般的热疼已渐渐消失,他身心突然觉得说不出的疲惫,眼帘似有千钧般沉重。

所有的一切,又似都距离他十分遥远,他只想好好睡上──阵,纵然他身一哦子还在泥土中,纵然一睡不起,他也在所不惜。

他终于沉沉晕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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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月已将圆。

泰山一哦群一哦雄竞技之会已迫在眉睫。

月明星稀,夜已深沉。

泰山之麓,万竹山庄,虽是一哦群一哦豪聚集之地,但此刻人人都要为这近在眼前的大战养一哦精一哦蓄锐,自己俱都提早安歇。

万竹山中,风吹竹动,一片静寂,唯有西园中一间一哦精一哦舍的斗室里,仍有灯光自窗户透出。

孤灯昏暗,莫不屈、公孙不智、石不为三人对灯枯坐,三人俱是双眉紧锁,满面沉重之一哦色一哦。

莫不屈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黯声道:“杨七弟重伤不治在先,金老二饮酒中毒在后,昨夜西门六弟竟又被人暗算,连中三种绝毒暗器,眼见也是活不成了。想起我弟兄八人,同投白恩师门下时也有生死与一哦共一哦之誓言,而如今……唉……”惨然长叹一声,垂下头去。

石不为目中也热泪盈眶,一字字沉声道:“我活下去,只为复仇……”

公孙不智喃喃道:“复仇……不错,复仇!但纵算杨七弟是死在宝儿手下,难道老二、老六也是被宝儿害死的么你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复仇”

莫不屈道:“听你言下之意,老二、老六之死,是断然与方宝玉无关的了”

公孙不智道:“嗯!不错。”

莫不屈道:“但除了方宝玉之外,又有谁会暗算他们又有谁能暗算他们”

公孙不智道:“你必须注意一点:他三人被害后,都毫无挣扎之迹留下,显见是事先毫无防备。由此可见,动手加害他们的,必定是他们极为熟悉的人。”

莫不屈截口道:“是以我才算定是方宝玉。”

公孙不智缓缓道:“但宝儿害了杨七弟后,老二、老六早已将他视如蛇蝎,只要一见他们,必定叱骂争打起来,怎会那般安静”

莫不屈怔了一怔,说不出话来。

石不为道:“对!”

莫不屈默然良久,方自叹道:“此人既非宝儿,却又是你我十分熟悉的人,那么,他会是谁呢难道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熟悉的人中有谁会是那般丧心病狂之人。他对谁都不敢稍有怀疑,只得长叹住口。

公孙不智缓缓道:“大哥你不妨想一想,你我兄弟间,有谁最易被利诱,老二、老七他们死后,又是谁最先发现的”

莫不屈身一哦子一震,双目圆睁,厉喝道:“你莫非是说魏五弟你怎可如此怀疑于他你……你……你切莫忘了,他也是你我亲如骨血的兄弟。”

公孙不智沉声道:“事已至此,你我必须对任何人都要怀疑,宁严不漏,宁枉勿纵……”

石不为道:“对!我去瞧。”

莫不屈方待站起喝止,已被公孙不智一把拉住,道:“四弟行事最是沉着谨慎,有他去瞧,错不了的。”

过了半晌,石不为一掠而回,面上仍是毫无表情,只是沉着道:“来!”

再次转身奔去。

莫不屈、公孙不智根本无法自他神一哦色一哦间瞧出他查看的结果,只有随在他身后快步奔出。

他三人同室而居,魏不贪却与牛铁娃、金祖林同住。莫不屈等三人推开了他们住室的门户,闪目一望,面一哦色一哦立时改变。

一线微光中,只见铁娃鼾声如雷,金祖林烂醉如泥,而魏不贪竟然倒卧在地上,四肢痉一哦挛,口吐白沫,身旁一只茶杯,亦已跌得粉碎。

莫不屈失声道:“不好,老五莫非也中了毒”

公孙不智早已窜将过去,扶起了魏不贪的身一哦子,翻了翻他的眼皮,把了把他脉息一哦穴一哦道,出手如风,将他心脉左近一哦穴一哦道一齐点住。

石不为燃起灯火,将灯边茶壶检视半晌,道:“茶中有毒。”

莫不屈热泪夺眶而出,轻一哦抚一哦着魏不贪铁青的面容,黯然道:“老五,咱们险些冤枉了你……”

公孙不智亦是满面悲怆,喃喃道:“不错,我方才确是冤枉了他……”他心中自觉十分歉然,只因魏不贪若是凶手,自己又怎会中毒

莫不屈道:“他……他已无救了么”

公孙不智道:“幸好咱们及时发觉,他毒一哦性一哦还未攻心,只要再迟半个时辰,老五这条命便又要真的断送了。”

莫不屈道:“如此说来,他……莫非还有救”

公孙不智“嗯”了一声,自怀中取出个小小紫缎锦匣,自锦匣中取出四只玉瓶,将瓶中之一哦药一哦全部给魏不贪灌了下去。

要知武当一哦内一哦家正宗门下弟子游侠江湖时,难免与下五门盗贼结怨,是以武当弟子,虽严禁使用毒一哦药一哦暗器,但解毒灵一哦药一哦经过百十年的研究改进后,已凌驾天下各门各派之上,几称举世无双。

道家灵一哦药一哦,无毒不解,公孙不智虽不知魏不贪中的是何种毒一哦药一哦,但将那四瓶一哦药一哦灌下去后,不出半个时辰,魏不贪身一哦子已能转侧,口中也已能发出呻一哦吟,接着,张口吐出了一滩碧绿的苦水。

公孙不智抹了抹额上汗珠,长长松了口气,道:“无妨了。”

莫不屈长叹一声,“扑”的坐到椅上。惊骇过后,他此刻似已浑身脱力,满头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如雨而下。

公孙不智道:“老五危险已过,有我在这里照料已足够了,四弟你还是陪大哥过去歇歇吧。会战之期将至,大哥是万万不可太过劳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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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屈终于被石不为劝去歇了。铁娃犹在沉睡,金祖林犹在沉醉,房中一哦的响动,他两人竟然全未察觉。公孙不智瞧着他们,嘴角不禁露出苦笑,喃喃道:“这两人真有福气。”

突听窗外有人拍掌作声,“吧”的一声。

公孙不智霍然转身,叱道:“谁”

哪知他“谁”字方出口,榻上的魏不贪手掌突然挥起,数点寒星随手暴射而出,急打公孙不智后背。公孙不智虽然机智无双,却再也梦想不到背后竟会有人突加暗算,何况铁娃鼾声如雷,完全掩没了暗器破风之一哦声。

但见寒星一闪,公孙不智一声惊呼,整个身一哦子都被打得往前面直扑了出去,数点寒星已全都打在他的背上。他身一哦子踉跄扑到窗前,双手一撑,整个人自窗口翻了出去,竟有如疯狂一般狂奔而出。

魏不贪悄悄探起半个身一哦子,目中闪动着得意的光芒──公孙不智身中数件绝毒暗器,再加如此狂奔,毒一哦性一哦只有发作得更快,只怕奔不出数丈远,便要倒地不起,那时世上又有谁会想到这是魏不贪下的毒手。

原来魏不贪之中毒,只不过是他自己故布疑阵,好叫别人不再怀疑于他。他喝下毒茶之前,自己早已先将解一哦药一哦服下,他那晕迷痉一哦挛之态,倒有大半是他自己装作出来的,公孙不智纵无解一哦药一哦救他,他也万万死不了的。

房门一响,莫不屈与石不为又冲了进来。

魏不贪早又卧倒,早已作出昏迷之态。

莫不屈目光转动,骇然道:“方才是谁在惊呼公孙二弟哪里去了”拼命摇醒了金祖林与牛铁娃,大声问道:“方才房中一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知道”

金祖林与牛铁娃愕然相顾,茫然道:“什么事”

石不为跺足长叹。石不为忽然叱道:“瞧!”

众人随着他目光望去,只见窗前地下,赫然有数点血迹,半支起的窗户也已被震破了。

莫不屈失一哦色一哦道:“莫非公孙二弟也中了暗算此刻竟负伤去追查敌踪去了但……但他为何不通知你我一声,他!他……他怎可孤身涉险”

石不为道:“追!”当先掠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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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众人穷一一哦夜之力,几乎将“万竹山庄”每寸泥土都翻过来了,却还是找不着公孙不智的踪影。

公孙不智竟也失踪了。

七大弟子中三人不治,一人中毒,一人失踪,这自然是震动天下的大事,江湖中人有的为此惊诧,有的为此难受,也有的为此暗中窃喜──泰山竞技之会,已少了几个强敌。

八月十四,这一日便在纷乱、慌恐、焦急与等待中过去。莫不屈两日不眠不食,面一哦色一哦苍白,双目红肿,已憔悴得不成一哦人形。

竞技之会虽订在月圆之夕,但八月十五清晨泰山之巅观日峰前的山坪上,已是人头拥挤,一哦群一哦豪毕集。

山石间,林木中,只要稍有空隙,便可发现赫然有一具崭新的棺木放在那里。一哦群一哦豪对这些棺木早已作过各种猜测,此刻已是见怪不怪,有的人甚至就坐在这些棺木上,静等着圆月升起。

午后,一哦群一哦豪间已不时一哦騷一哦动,只因参与此会的主要顶尖儿的高手已陆续来了。

“潘济城,那随着齐星寿同立、面容惨白、长身玉立的少年人便是五年前怒斩‘快刀手’的潘济城。”

“是他就是他!嘿!倒真瞧不出来,这看来有如花花一哦公子般的少年,竟就是江湖传说动手间最冷静的潘济城。”

潘济城是成名英雄中上山最早的一人。

接着,长白大豪“快马一哦陰一哦刀”吴东麟、“小花一哦槍一哦”马叔泉、“无情公子”蒋笑民……这些久已脍炙人口的英雄豪杰,也都陆续上山──每一人上山,自然都会引起一阵或大或小的一哦騷一哦动。

但此次盛会中最最引人注意的一些人物,直到日薄西山、天已将夕却都还未露面,这自又引起一哦群一哦豪的窃窃私议。

“闻道‘天刀’梅谦此次早已随万子良与七大弟子来到山下,怎的他们直到此刻还不上来”

“这……这必是为了七大弟子此刻已只能称为两大弟子了,而且瞧莫不屈的模样,此次已万万不能出手,只怕也不堪一击。”

“出道时曾经轰轰烈烈的七大弟子,如今竟落到这样的地步,倒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奇怪的是……他怎的也还未来听人传言,他仍是此次盛会中夺标希望最大的一人。”

“谁”

“天上飞花冷冰鱼。”

“他怎会是他”

“嘿嘿!这消息来源机密无比,我虽不能告诉你,却可断定这是万万不会错的,你且等着瞧吧!”

“但方宝玉……方宝玉又如何”

“方宝玉……哼哼!他只怕永远也无法在人前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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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远侧,高处杂木林中,嶙峋怪石间,还有口棺材。

两条大汉,一人锦袍,一人蓝衫,费了许多力气,终于爬上这里。蓝衫大汉长长喘了口气,笑道:“此地上来虽然困难,但只要一上来,便可安安心心地观战了。棺材虽不祥,但坐在上面却舒服得很。”

锦袍大汉拍着身上的泥土,亦自笑道:“不错,此地纵观战局,确可一目了然……”

两人方自坐上棺材,突听棺材里“吱”的一声。叫一哦声尖锐怪异,本就十分吓人,何况是自棺材里发出来的

两人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齐地自棺材上跳了下来。

锦袍大汉放足便奔,蓝衣大汉却一把拉住了他,壮起胆子,喝道:“棺……棺材里的是什么人”

棺材里发出了吱吱的怪笑声,道:

“棺材装死人,活人离远些。”

语声之怪异可怖,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蓝衫大汉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棺材里怪笑道:

“你且莫管我是人是鬼,只要敢再坐在这棺材上,便再也休想活着下山,不信,你两人尽管试试。”

两条大汉身一哦子虽大,胆子却不大,对望了一眼,齐地转身狂奔而去,连滚带爬逃了下去。

棺材里笑声不绝,棺材盖缓缓升起,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自棺材里伸了出来,格格笑道:“我老人家舒舒服服地躺在这里瞧热闹,你两人却要来坐我老人家头上,岂非自找霉气么若非我老人家此刻还不愿现身,你两人此刻哪里还有命在”一哦摸一哦出个梅子放进嘴里,咬得“吱吱喳喳”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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