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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汴梁误 第六十一章 将来(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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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能让萧言此子进枢密院!如此才能让神武常胜军和他脱离干系。枢密院中现在正是副使吴敏吴讷言主事,正好着手,焉知这神武常胜军不能为我辈所用将来外有秦凤军,内有神武常胜军,我辈再不是可让对手随意排挤处置,毫无忌惮的了。在朝中地位,就能稳住,以待将来!”

宇文虚中重重击掌,斩钉截铁的对着对面耿南仲言道。

燕京城外乱军为萧言一鼓而平,耶律大石授首,汴梁天使直入萧言军中消息一旦传来。宇文虚中和耿南仲就知道他们一番谋划,尽成泡影。此番他们这一党又恶了即将复相的老公相,将来前景大是可虑。

宇文虚中颓唐功夫,不过是一会儿就了。转瞬之间就再度振作起精神。和耿南仲商议将来如何应对的措置,一直到天明。

此刻书房当中,烛盏之上满满都是蜡泪。也不知道在这一夜烧了多少蜡烛。可是两人却没有半分睡意。

说起谋划如何沙场争胜,应付各色各样的复杂局面。耿南仲不如宇文虚中远甚。可是一旦说到官场争斗,他最起码也是和宇文虚中旗鼓相当,说不定还犹有过之。

听到宇文虚中这么一句话,耿南仲缓缓点头,沉吟道:“叔通兄,你见得是。萧言此子,绝不能得枢密院差遣。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沉沦闲曹下吏,这个当无疑义!”

宇文虚中自己却迟疑了一下,轻声自语道:“可是老公相一意扶持呢以老公相之能,如何不知道要将神武常胜军握在掌中。更不用说神武常胜军必然是要入三衙的,掌握此军,等于就在三衙当中伸了一只脚进去。此等大利,老公相如何肯放手如何能坐看我等通过吴讷言反而将神武常胜军夺去老公相一旦着力扶持萧言此子,我辈又如何相抗”

耿南仲不以为然的一笑:“叔通兄,这法子还不多么萧言此子南归降人的身份,不可典于朝廷机要之地。三衙至重,老公相权势已经极大,再伸手进去,官家也未必放心。种种桩桩,哪里不是着力的地方到时候我辈鸣鼓攻之,成算总有七八成。老公相也未必能强硬行事下去,他还是大不过官家去!”

宇文虚中一震,看看耿南仲。这位老夫子其实宇文虚中是不大瞧得起的。风度是够了,学识也有。但是过于泥古不化,对于现在大宋局面之劣,隐患之深,完全就是闭眼不见。机变应对的本事,更不如自己远甚。可是一说到中枢官场争斗的伎俩,这位老夫子却是心明眼亮,什么都看得极准!

想想耿南仲不动声色,在清流一党万马齐暗当中。稳稳的就当上了太子师傅,提前占据了一个储相位置。就能恍然大悟,耿南仲官场沉浮的经验本事,远远超过自己这个好为大言,好出奇计的书生!

宇文虚中正要拍掌赞好,心里面忍不住就是一动,忽然掠过一个念头。萧言再怎么样,归宋以来也为大宋拼死厮杀,将燕京打下来送回大宋掌中。当日在诸军都在白沟河南寻睃不前的时候,却是他带着区区几百人马就毅然北渡。叠经生死一线之间的局面,才有他们两人此刻在燕京城中安坐。大辽最后两员重将,都死在他的手中。如此忠心劳绩,已经是至矣尽矣,蔑以加以。他们却在这里彻夜商议如何对付他,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等念头,在宇文虚中心中不过一闪而过。大宋党争局面,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牢不可破。坐在哪条船上上,就只有为哪条船拼命划。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对自己权势地位,又有何用

宇文虚中在心底对自己自嘲的一笑,拍掌大赞:“道希兄,最后发定鼎之言的,还是非道希兄莫属!大音希声,这句话正是为道希兄所设!”

耿南仲自谦的一笑,朝宇文虚中拱拱手:“此次北来,多是叔通兄出力。耿某人只是在旁边袖手垂拱,本来就惭愧得很了,偶尔有一得之愚,当不得叔通兄这等大赞。眼看老公相就要复位,武臣又渐渐跋扈难制。大宋局面,正有诸多隐忧,正是我辈正人效力之际。大家群策群力,还分什么你我”

两人抚掌大笑,深觉相得。当下就携手而起,推窗一看,外面天色早就已经泛白了。

宇文虚中伸了一个懒腰,苦笑道:“老种正率领西军诸将,去迎接萧言还有汴梁天使,我却想不明白,老种为什么要这般帮扶萧言到底道希兄,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耿南仲却是满脸刚严厌恶神色,重重摇头:“武臣骄恣跋扈的神态,你我去看做什么平白增添了他们气焰!在城中静候天使,到时候一同听旨就是。其他再不必和此辈多说什么!”

耿南仲和宇文虚中也是天使身份,和现在汴梁来人算是敌体。谁也不必去拜谁。正常而言,要是大家有交情,作为先到燕京的半个主人,迎一下也没什么。可是现在,耿南仲和宇文虚中两人,怎么会再去助长萧言气焰静候城中,只等宣旨。这礼仪上怎么都不算错。

宇文虚中也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这个时候他用力的伸着懒腰。比起一举一动都有规矩的耿南仲而言,宇文虚中的确疏狂了许多。

“............也罢,就不瞧这个热闹了。本来还想看看萧言麾下,是何等样的天兵天将,一日间就摧垮了几十万复辽军,砍下了耶律大石的头颅!燕京一局,你我算是输了。汴梁王相公与童宣帅,输得更是惨一些,就等到回汴梁之后,大家再好好斗上一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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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京城西门外孤伶伶的帐幕当中。老种出神向帐外方向看了一会儿。萧言也不说什么,就在旁边静静等候。

半晌之后,老种才自失的一笑,淡淡道:“人岁数大了,这精力就是不济,时常就会走神............要谋枢密院差遣。关键还在老公相处。老公相岁数更比我老,可是不比种某人疏懒,权势之心,到老不减。现在枢密院管事情的是枢密副使吴敏,正是燕京城中这两位天使一党中人,已经算是他们这一党最为显达之辈了。这些人此次和王相公童宣帅他们做了一路,一起阻挠老公相复相,老公相焉能不深忌之”

老种缓缓而谈,说的都是朝中秘辛。萧言虽然对宋史熟悉,但是这些具体而微的政争,非亲身经历其间的人,如何能说得这般详细明白当下恨不得自己长得就是兔子耳朵,好一个字也不要漏掉。

“............既然老公相不会放心,这上面,就只走老公相门路。不要寻其他法子!官家自然对三衙重地,老公相也插手进来是不会太放心的。可是只要咬准一点,你练兵治兵,沙场征战,是有你所长的。汴梁禁军废弛若此,我等西军如此边镇又强。更有女真外患,官家和老公相都不是糊涂人,都想将汴梁禁军再度经营起来!这上头,老公相自然会使力,一则固权,二则也算遂了他秉政职责。老公相断不会放手!你不必太急切,坐等就可。以老夫成算,总有六七分把握,这已经不小了!”

老种此刻说的,完全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萧言越听心中越奇。象是中央废弛,西军等边镇太强这等只能放在各自心里的话,老种都毫不在意的说了出来。其坦诚处,让萧言都有些难以理解。老种待他如此之诚,萧言都觉得惶恐。难道真是如这老人所言,西军已经不足以守大家富贵,需要他萧言来接手么

看着这已经近乎油尽灯枯的老者靠着软榻之上,眼睛半闭半睁,侃侃而言。萧言心下暗自深深动容。也许老种,为的不仅仅是这些而已!

说完这番话,老种闭目将养了好一会儿,半晌之后才睁眼道:“后生,你明白了”

萧言不知道第几次的施礼下去了,郑重道:“定然依老种相公吩咐行事,晚辈不敢有违!”

老种一笑,又竖起一根手指,脸上笑意,竟然带了几分老顽童的神色。

“这第三件事,就说的是媚上了..................”

老种今日,一句话更比一句话耸人听闻。现下居然又扯到了媚上上头来!萧言一边听着,一边背心直流冷汗。要是他和老种今日所言张扬出去,自己回到汴梁也就是众矢之的了。老种岁数老迈,去日无多,一切都看开了,自己可还要在大宋混哪!

老种却丝毫不以自己话语为意,自顾自的就继续说下去:“............官家这个人,圣聪自然是有的,可是却喜游宴,爱新鲜。一旦为他所宠幸,官家对那人也关顾得很,极是顾念旧情。看老公相几起几落,就知道其余。现今王相公童宣帅他们,我看也不见得能沉沦多久............要脱颖而出,要爬上高位。必须结官家之欢............你算是朝中新人,遭际战功,都是如此之奇,官家一开始,定然是要关顾的。将官家哄好了,什么都可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说到这里,老种睁眼看了一眼萧言,点头道:“也算是美风仪,说话本事也不算坏。听你经常冒出些新鲜词句,说不定也能变出一些新鲜花样。结官家之宠,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只是这上头老头子经验有限,帮不了你什么,一切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萧言终于忍不住擦汗苦笑,心里面大喊,老子又不是来当兔子的!一边又是哭笑不得。老种这是赤裸裸的在引诱老子去当一个奸臣!看来大宋现在有六贼不够,非要再加上一个萧某人,凑一个江南七怪再说。

此时此刻,他一句话也答不得,只能苦笑道:“老种相公,还有没有第四汴梁天使跟随大队,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到了,这仪注上面,还是谨慎些好。”

老种眼睛一瞪:“后生,老头子还没说完,你就急着要走”

萧言真是哭笑不得,拿今日老种丝毫办法也没有,只有拱手继续领教。

老种又闭目少顷,再睁眼的时候,神色已经严肃许多,还带上一丝哭笑。

“这嘱托你第四件事情,其实非人臣之口能说出来的。可是非常时候,也只有行非常之事了。要我大宋子民,不遭燕京城外那几十万燕地之民的命运,说不得就要破格一些了............这第四件要紧的事情,就是分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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