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一九四(1/2)
嬴政却仿佛打开了新思路一般,越想越觉得如此甚好,“你不是一直希望他们二人能培养兄弟情谊吗如今扶苏大了,自然不能日日守在宫中,还如从前那样陪着胡亥了。胡亥这次生辰不是便觉得寂寞了吗正好,便让他也跟着扶苏去,学一学东西,总比在宫里,日日缠着你,却没学个什么东西好。”
“此事你跟扶苏提过了”徐福觉得自己还真有一点儿被说服了。但是扶苏年纪小,胡亥年纪更小啊!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能干什么早点把自己的脖子送到敌军手底下去吗如果扶苏一个人,那么存活率或许是六,要是胡亥凑一块儿,那存活率该成零了穿入倩女幽魂。
“方才不知,但此时……他应当知道了。”嬴政话音刚落,扶苏的声音就紧跟着响起了,“父王,父亲。”
徐福回过头,就见扶苏朝着他这方走了过来。
“父王,蒙恬将军便能护佑住我,带上胡亥,怕是反要我去护佑胡亥。”扶苏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想带上这么一个拖油瓶。
“若论武力,将士万千,自然能护着你,但若是其它意外呢赵国若是再生地动,你却毫无防备,那该如何胡亥虽无你父亲十分本事,但想来一分应该是有的。将他带在身边,定能助你躲过不少麻烦。”
扶苏紧紧闭上了嘴,半天都不说话。
难道扶苏腻烦胡亥了原本徐福也是反对的,但此时见扶苏的模样,他心中倒是更担忧这二人间的兄弟感情,是否出了问题。
“可是胡亥缠着你太过烦人了”徐福出声问,问完他还没忘记补上一句,“你勿要撒谎,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徐福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扶苏明明不过小小少年,却偏偏竭力想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完美的一面。
语气说他是个好兄长,倒不如说他是在扮演一个好兄长的角色。
只是这么久以来,徐福见他们二人相处的气氛倒也融洽温馨,这才从未插嘴说过什么。到了今日,扶苏算是忍不下去了巴不得快些在外享受一人时光了
想一想胡亥生辰那日的表现,徐福也觉得颇为摸不透。也不知胡亥是真对扶苏依赖,还是假的依赖。嬴政的儿子,怎么这么难搞!
“……是。”扶苏面露歉意。
徐福差不多能想到扶苏的心思,这实在没什么可觉得歉意的,当初希望扶苏护着胡亥,本也只是他的想法,他又怎么会执意枉顾扶苏的意愿,将胡亥往他跟前塞呢
“那便还是我跟随过去吧,胡亥我也带上,他日后总不能当真做个混日子的。”若扶苏不能护他,那便让胡亥自立起来,这也算是全了一场父子情谊。谁知晓日后他和嬴政能活到什么时候去呢
嬴政的脸色黑了黑,“……去吧。”
徐福转头把这两个字也对扶苏说了,“去吧。”
扶苏点点头,松了口气,快步退出了大殿。
徐福深知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道理,他蹭到嬴政的身边,学着捏胡亥时的模样,捏了捏嬴政的手背,顿时很好地安抚住了嬴政的情绪。
“若是胡亥能早日学成,我也能少些功夫去操劳了。”徐福装作漫不经心地道。
嬴政听后,深以为然,甚至还忍不住畅想了一下美好未来。让胡亥去跑腿,徐福就留在宫中,拴在身边,日日宣.(),实在令人无法拒绝……想到之前自己本也就动了这样的心思,嬴政心底的抗拒也就全部消失了。
接下来几日,胡亥似有所觉,便少往扶苏跟前凑了,连徐福他也不黏着了。弄得徐福还好一阵不大习惯。
嬴政暗地里笑了笑仙魔道典。这小子倒是会瞧人眼色,知道不来打扰。
嬴政与蒙恬商议过后,定下了出征赵国的日子。
深感聚少离多,一直空虚的嬴政,直恨不得将他手底下的大臣都变成光棍才好。
不过就算再不情愿,也依旧到了这样一日。
徐福早早便起了身,嬴政见他精神抖擞,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儿,怎的离开寡人还让你这般兴奋
嬴政拉长了脸,从徐福跟前晃来晃去,徐福满心都是此行前去,要带何物防身,哪里顾得上嬴政嬴政就算在脸上摆出再多的表情,徐福也看不进眼里去。
天还未大亮,徐福便听见了殿外低低的议论声。
嬴政皱起眉,在殿外瞎议论,这是惯的什么毛病
“何人在外喧哗”
见嬴政面带愠色,宫人们吓得脸色都白了,忙开了殿门出去瞧,只见一名男子,作侍从打扮,那人头发散乱,模样狼狈,面色发白,一见有人出来,差点摔倒在地上。
守在殿门外的守卫忙尴尬地笑了笑,“……这人赶不走,正欲将他拖下去呢。”
有个内侍当先开了口,问他:“你是何人”
男子似乎终于找回了丢失的心魂,讷讷道:“……我是燕国公子的随从。”
内侍心中当即便轻视了几分,轻飘飘地问道:“哦,可是燕国公子出事了”
“不,不……是住在园中的韩国公子远,他……他自缢了……”男子咽了咽口水,想到半夜起身瞧见的那一幕,都还觉得心惊胆战。之后公子见了,也是面色发白,来到秦国不过几月的功夫,竟是活得都不像人一样了。那男子心中畏惧的不是公子远死在了院中,他畏惧的是……有一日,他们也像那样死去。
“等着吧。”一听是公子远,那内侍口气就更为轻忽了。
什么韩国公子远如今连韩国都没了!
内侍转身往里走,等走到一半,才回头告诫那男子,“注意口舌,勿要再提及韩国公子远,什么韩国,什么公子,如今不过是庶人罢了。”
男子脸色更白,心中无限恐惧。
公子远的死讯被内侍报到了徐福和嬴政的跟前。
徐福花了一会儿的功夫,才想起来那公子远是谁……哦,就是那个曾经不知死活,出言挑衅自己的人竟是就此自杀了也是,韩国国灭,他生活在那院子里,自然没有了未来。
这么一个小人物,徐福和嬴政都不会放在心上。
若当初那公子远知道何为祸从口出,好生管住自己的嘴,今日他也不至于自缢在秦王宫中。
有因必有果,不过自己得来的报应罢了。
“将尸体随意寻个地方焚烧了就是。”嬴政淡淡道。公子远自缢也算聪明,若是他不自己寻死,日后嬴政还不会轻易放过他无限英灵神座。
“诺。”那内侍应了声,正要退下去,殿外却突然再度喧闹了起来,紧接着还伴随着一男子的声音,“王上!姜游求见!”
姜游此时不是应当在华阳太后的寝宫旁守着吗
“将人请进来。”徐福当先出声道。
内侍小跑着出去,恭敬地请了姜游进来。
那姬丹身边的随从见状,气得咬牙,那内侍回头来斜睨他一眼,“瞧什么瞧那是我们庶长的师兄,你算什么东西好了,消息你已经送到了,回去吧,会有人来处理此事的。”
见内侍态度这般敷衍,随从不忿,便要冲上前去。
想当年在燕国时,他身为公子丹身边的随从,走到何处不是风风光光的如今却是这般境遇……
这头姜游疾步走进殿中,直到站在徐福跟前时,他才露出了悲痛的神色,“师弟,师兄没能替你救住她。”
那瞬间,徐福还没能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等缓了缓神,徐福就听见嬴政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可是华阳太后……”
“已然不治了。”姜游眼眶微红,瞧上去倒是比谁都委屈一样。
徐福知道姜游就是这么个性子,在自己跟前多说上两句话,指不准就要潸然泪下。他忙拍了拍姜游的手臂,“师兄尽力便够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嬴政已经喊来了宫人,徐福也紧跟其后,披上衣袍,二人便匆匆出去了。
姜游站在那里呆了呆,也冲了出去。
燕国随从便就这样瞧着秦王带了人,从他的跟前快速走过,连瞧也没多瞧他一眼。
不多时,徐福一行人到了华阳太后的寝宫外。
寝宫门口跪了不少人,他们眼眶微红,俨然是一副已经哭过的模样。徐福的呼吸不自觉地一顿,他转头去看嬴政,发现嬴政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宫人哭泣着唤了声“王上”。
“太后呢”尽管已经从姜游口中的话得到结果了,但嬴政还是出声问了一句。
“……太后,已经去了。”宫女竭力压着喉咙里的哭声,以保证不在嬴政跟前失态。
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徐福和嬴政都有一瞬间的怅惘。
二人踏进去,很快就见到了华阳太后,她依旧躺在床榻之上,身上还盖着被子,她身上的衣袍首饰也并未去掉,看上去依旧华贵非常,只是她的脸开始泛青了,明显能让人感觉到,她已经失去呼吸了。
这是徐福头一次见到亲近之人,这样死在自己的跟前。
从前熊义死的时候,地动时士兵死的时候……都不如这一次,直面死亡时,那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恐惧,几乎将他的心脏紧紧裹了起来。
他甚至不敢去多看一眼异界悠闲写手。
徐福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但最后脑子里却就剩下一句冷冰冰的史实。
“七月丙寅,始皇崩于沙丘平台。”
徐福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对历史不甚熟悉,偏偏对这一句记得无比清楚。
嬴政注意到徐福的呼吸都变了,以为他害怕,忙伸手去握住了徐福的手背,触手冰凉。嬴政没想到徐福的情绪变动会是这样大,他克制住将徐福搂在怀中的欲.望,转而轻抚起了徐福的手背,以作慰藉。
徐福实在有点害怕如此联想下去,他忙转过身,挣开嬴政的手掌欲往外走。
徐福刚一走到宫门口,便见昌文君大呼小叫地扑了上来,“太后……太后……太后如何了你这小人!竟还在此!”
徐福心烦不已,并不愿与昌文君废话。华阳太后死前,都并未召见昌文君,可见华阳太后也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既如此,自己也没必要与他客气。
“将人拖走,勿要让他出现在王上跟前,平白污了眼。”徐福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
平时徐福见了昌文君都是冷冷淡淡的,今日却是面露厌恶之色,昌文君倍觉侮辱,哪里能忍口中怒骂着“竖子”,便要冲上来拉扯徐福。守卫、侍从吓了一跳,全都围了上来,将那昌文君,抱手的抱手,扯腿的扯腿,愣是昌文君前进半步。
昌文君算什么
如今是在秦王宫!
护着庶长才紧要呢!
昌文君急得脖颈都紫了,他目光凶狠地瞪着徐福的方向,“……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想在这里杀了我吗华阳太后才刚去,你这小人便要如此待我吗你不过区区驷车庶长!如何敢动我”
徐福的目光环视一圈,琢磨了一下什么武器更为称手,倒是有人先他出声了,“他不敢,寡人敢。”嬴政面容冷凝,缓步走下来,他腰间还佩着青铜剑,剑身极长,抽出来麻烦了些,但要杀人,却是便利得很。
昌文君双腿一软,忍不住想要后退,但是守卫将他团团围住,又如何能后退
昌文君急了,这次却是急着想逃跑。是他错了,秦王是个什么人是个急了谁都能剁的人!想想那嫪毐,想想那吕不韦……昌文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立即服了软,“王上,是我妄言了,求王上赎罪,我只是心中牵挂太后,这才一时丢了规矩,王上……王上,太后还等着我去见他呢。”
华阳太后早年间的时候,的确颇为倚重昌文君、昌平君两兄弟,连带的对熊义也是怜爱有加。那时华阳太后也未必就没动过,以秦养楚的心思了。但是随着年纪大了,秦王政又越发能干,华阳太后不愿去触他的楣头,一日日的,便歇了心思。
华阳太后都知道退却收敛,但昌文君却不知道。他还想拿华阳太后出来当个借口。
嬴政冷笑一声,“你不是妄言,你是未曾将寡人放在眼中!更是不尊华阳太后!你如此在宫中胡闹,半点也配不上你如今的爵位!既然一时丢了规矩,那便永远也别守了!”
嬴政拔出腰间长剑,快步上前,旁人都不敢拦平凡的明穿日子。
徐福惊了一跳,有些犹豫。
昌文君能不能死他死了会对历史有影响吗会给嬴政造成麻烦吗这一刻,徐福脑子里飞速地闪过了许多念头,他跨步上前,“……阿政。”不管如何,他只希望自己的声音能让嬴政冷静一些,起码做出的行为,不会令他后悔。
嬴政并未回头,他手中的长剑刺出去。
“噗嗤”一声,昌文君睚眦欲裂,偏偏两旁的守卫和侍从将他按得动弹不得,鲜血飞溅,吓得一旁的宫人连忙跪了下来。
昌文君喉中惨叫一声,软倒在地。
徐福走近了看了一眼,发现昌文君倒是没死,只是他那条左腿,怕是要瘸了。
嬴政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发号施令道:“将人拖走,送回府中,昌文君体弱多病,日后便不必到朝中来了。”
昌文君痛得说不话来,嘴里呜咽声不断,只能徒劳地抓住一旁侍从的衣袍,侍从冷着脸将人提溜起来,半点不见恭敬地将人送了出去。
方才嬴政那一系列动作做得太过行云流水,徐福看得有些呆,因而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嬴政走到他的身边,握了握他的手,“可还害怕”
徐福摇头,轻嗤道:“还得多谢了昌文君。”被昌文君那般插科打诨一番,什么惊惧都没了,就剩下对昌文君此人的厌恶。
宫人见两人心情恢复了些,这才敢出声提醒道:“庶长该启程了。”
徐福愣了愣,“这是几时了”
“辰时一刻了。”
是有些晚了,再不启程,怕是要跟不上蒙恬的队伍了。
但徐福突然间有点舍不得走了。虽然他心知嬴政根本不是脆弱的人,何况华阳太后与他又无血缘关系,要说感情深厚呢也深厚不到哪里去,毕竟一年也就见上那么几面……但是徐福就是觉得不想走,就好像回到秦王政十年的时候,赵姬过世,当时他便同嬴政在一处。
这个时候,他也就不想走。
好像这一走了,他就会忍不住想到历史上关于秦始皇死时的记载,令他心里一阵空荡荡的,虚得慌。
“……让蒙将军先走吧,我带胡亥之后跟上。”徐福知道临时不能变卦,但做个小变动应当是行的。
嬴政并不知徐福心中所想,只以为徐福想要看着华阳太后入棺再离去。能多留徐福一会儿是一会儿,嬴政点头,命人赶紧去向蒙恬传达旨意了。
昨日扶苏是歇在蒙恬府上的,这段时日他跟着蒙恬跑来跑去,倒也习惯了住在蒙府,虽然身为秦国公子的高傲贵气削减了些,但扶苏跟着学了不少东西,便越发地不爱回到王宫了。
这日他早早地便和蒙恬一起等在了城楼下。
此时天还是乌蒙蒙的,兵器上都覆了一层寒霜。
他们左等右等偏等不来人,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才有一骑人疾步来了,为首之人下马跪地道:“请扶苏公子,蒙将军先行,宫中出了些事,庶长不能及时前来,待处理完毕后,便会携胡亥公子追上来末世重生变成鸟。”
出了些事出了什么事扶苏面上一怔。
蒙恬点头挥退那人,已经开始号令将士们当先出城了。
而扶苏的心思却渐渐飘向了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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