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相有什么所谓(2/2)
“……在我们溜冰那天的半夜。”
“真离奇。”
“是有证人这样告诉我的。”
“谁”
“洛枳,我只是想听你说一句,到底有还是没有。”
“谁”
“我不能告诉你……”
“谁”她微笑着,平淡宽和。
盛淮南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对她说,“其实谁说的你不必知道……”
“我最后问你一句,谁”
“好吧,”盛淮南耸耸肩,“她说她叫丁水婧。”
洛枳的目光好像平静无波的湖面,深得望不见底。
“我知道了。那么你已经向叶展颜求证过了吧”洛枳自顾自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要离开。盛淮南上前几步拉住她,“就这样”
“那应该怎么样我应该一脸诧异泪流满面地说,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嗯”
她嘴角上扬,笑容讽刺。
“可是我为什么要解释你难道不知道无罪推定吗”她边说边打着手势,“谁指控,谁举证。短信也好,通话记录也好,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证据,我为什么要跟你在这件事情上面废话嘴巴一张一闭,什么样的故事都可以编得出来,子虚乌有的事情如何驳斥我问你,叶展颜高中时候的好友列表里面,有我这样一个人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费尽心机由我转交她有我的手机号码吗她是你的女朋友,你班上几个一同考上p大的男生和她关系都不错,为什么不交给自己的好哥们,而要将信交给我”
洛枳每句话都掷地有声,她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我能不能知道,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肯回答我关于……关于暗恋的事情”
洛枳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听了他的问题又转过身来。这个问题是她不能提的死穴,她周身因为刚刚的辩驳而聚拢的怒气转瞬消散,眼里又开始流动着汹涌的情绪。
“暗恋这件事,也是丁水婧说的”
“是……她们都这样说。”
洛枳半眯着眼,目光迷离,穿过他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听说的时候,你开心吗”
盛淮南动了动唇。他开心吗
真正“重点”的部分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忽视了,兜来转去,他只是执着于一个关于暗恋的答案,而她,关心的竟是这件事。
“如果不是听说你因为暗恋做了后面的这些事,我想我会开心的。”
“所以,第二天和jake的约定你放我鸽子,又用我喜欢你这件事情来试探我,用叶展颜的雨衣来接我”
“你果然是知道叶展颜的雨衣的。”
“很多人都知道那件粉色雨衣。叶展颜很喜欢在班级说你们的事情,事无巨细,”洛枳抬起下巴,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弧线,目光里竟然有了几分挑衅的意味,“我知道一件雨衣也有罪”
盛淮南愣住了:“她很喜欢讲这些吗”
“你不知道吗”洛枳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叶展颜那件雨衣是你用来报复我的还真是不问青红皂白。”
“我……太冲动了。”
“不过,你的举动没什么不对。你应该立刻相信的,怀疑反倒显得奇怪了,叶展颜没有必要诬陷我。何况她是你爱的人。”
洛枳淡淡地说,那份事不关己的明事理,让盛淮南感觉到了莫大的难堪。
“所以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我理解的。如果是我的男朋友或者我的妈妈告诉我这样的事情,我也会无条件相信他们所说的。你能来问问我,我已经很感谢你。”
“洛枳,这跟亲疏没有关系。”
“死无对证的事情,怎么与亲疏无关。”
她摆摆手,留下了一个极其善解人意的笑容。
洛枳前行的时候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咯吱咯吱的声音,毛茸茸的外套让她的背影看起来像童话中寻找归途的小动物。
盛淮南突然大脑一片空白。
“洛枳!” 他脱口而出,“其实如果你说一句,你什么都没做过,我也许……我也许就能信任你。”
“我什么都没做过。”
洛枳扭过身子,淡淡地说,盛淮南措手不及,热血沸腾的一句挽留竟然被她的一句话浇灭。
“所以你信吗我现在说了呀。”她笑起来,“你不信的。如果信任我,就不需要我说什么,也不需要费心求证,因为你的心会告诉你,这种事情,我不屑于做。”
盛淮南动动嘴唇,什么都没说。
“你没有必要这样的,我都没怪你,你何必。”
盛淮南突然厌恶起自己。他明明是讨伐的一方,明明是质问的一方,现在看起来却像一个胡搅蛮缠胡言乱语的小孩子
他忽然豁出去了,揪住自己想知道的问题,纠缠不休。
“你高中……怎么会喜欢上我的”
真相如何,他已经不再关心了。他只是很想问她,如果她真的喜欢他这么多年——那么她到底喜欢他什么他们都不认识彼此,她为什么喜欢他而她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回忆,却对真正的他这样抗拒似乎这段感情为他所知晓,对她来说不是值得欢喜的,而是莫大的屈辱和悲哀。
她只是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就抬步继续向前走。
“你说,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当年在窗台前,你没有逃跑,我们是不是……”
盛淮南话没说完,忽然眼前一黑,额头冰凉一片。他吓了一跳,扶住旁边的矮松,不明就里地拂掉正中脑门的雪球。
模模糊糊的视野中,洛枳还保持着投掷的姿态,似乎用了很大力气,可惜新雪松软,完全不能传达她的怒火。
“你……”
“……有时候,”洛枳低着头,声音很低,微微颤抖,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有时候,我觉得和你说什么都没用,真恨不得痛扁你一顿。”
她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连忙收敛了表情,转过头大步离开。
盛淮南的心情一点点平静,僵硬的后背肌肉慢慢松弛下来,摇摇头抖落发丝上的雪,把垂在身体两侧都有些冻僵的手轻轻插回羽绒服的口袋。
眼前的女孩子,背影不复当初的单薄孤寂,她微扬着头,每一步都走得踏实有力,步伐舒展而明快。盛淮南低头时忽然发现羽绒服的拉链上面挂了一根长长的头发,一半绞在锁链中,一半随着风轻轻地飘。他伸手去拉,却怎么也拽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