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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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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心底何尝不晓得,老孟以争新式火器为名,到中军帐里来找赵樽的目的,也是为了在霸县打头阵。

良久,他无奈地翻着白眼,终于忍不住笑着,一个拳头捶在老孟的肩膀上,“没看出来啊,你这老小子,倒是一个有脾气的。”

“……”元祐静静怒视着他。

“来吧!”老孟抡袖子,指了指面颊,“照这儿打,反正我老脸一张……打破没关系,只要你能出气。”

“老孟,找打是吧”

“小公爷,不行,不妥当啊。”

“放屁!”元祐打断他,“老子管他那么多自打两年前自请到山海关,我早就做好了与赵绵泽撕破脸的准备……投降之前,我就想过了,我爹他老了,又是朝中元老,如今大战在即,正是皇帝笼络人心的时候,他心里有恨,也不能把我爹怎样。这一仗,小爷必须打头阵。”

“小公爷,咱们晋军如今有几十个营,营中龙蛇混杂,有降的,有叛的,有新入的,有投诚的,谁也不晓得哪个是哪个的人……恕我直言,依您的身份,还是稳妥一点,以免皇帝借机向诚国公府发难……”

“格老子的。”元祐恼得不行,“有何不妥”

“对,我。”老孟老实地挠了挠脑袋,没敢直接去瞅小公爷杀气腾腾的眼睛,只恭顺地朝赵樽施了礼,垂头道,“殿下,红刺特战队的兄弟们,都与我一样想法,想让小公爷把新式火器配到我们队上……你晓得,我们是打惯了头阵的,霸县这一战至关重要,还是由我们与先锋营的兄弟打配合……小公爷嘛,刚刚降了晋军,便领头进攻南军,不妥!”

“你”

元祐侧头一看,竟然是老孟。

“我!”

赵樽还未吭声儿,门口就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我操!”元祐怒了,“谁说的!污蔑我!”

“说你把漷阴镇的兵工作坊当成自家的茶馆了。新式火器还未让人瞧见,你便拉走,装备在了自己军中,其他人用的都是淘汰下来的……”

“什么”元祐不解。

“少鸿!”赵樽冷冷低喝着,上下打量他倜傥风流的身姿,警告的目光里,添了一抹奇怪的审视,“你晓得营中将士都说你什么么”

“你让我坐,我便坐了”元祐笑意吟吟,手指意态闲闲的敲在他的案几上,“在想什么想我表妹了吧小爷刚才入营里可的人说了,你这几日吃住都在营中,这是想要抛妻弃子,还是要做和尚漂亮娇妇搁在家里,可不安全啊……若是你顾不上,我这个做表哥的,倒是不介意帮你……”

“回去坐好。”

赵樽没有想到会受袭击,扇着气,冷冷剜他。

“我呸呸呸——”

“呼……”元祐一口热气呵向赵樽的脸。

“嗯”赵樽抬头。

“天禄……”

这一回,元祐睨着他,终是不耐了。“啪”一声,他把火铳放在炕桌上,跳下地来,微眯着细长的丹凤眼,一步一步走近赵樽,然后慢慢低头,直视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孔。

又似乎,没有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眸,看着塘报上的字眼儿。

赵樽黑漆漆的面孔,仍无反应。

“……”

“嗳,小爷我投降之事,实是迫于无奈的,谁都晓得,你天禄是我的真爱,即便这样,我也并非在第一时间就投诚于你,而是不得已臣服在你强大的武力压制之下的……嗯,这么一想,赵绵泽大抵不会牵连诚国公府了吧”元祐手上的棉巾子擦着火铳弹管,声音里添了一些担忧,没了笑容。

赵樽手上的塘报又翻了一页。

“……”

“天禄,霸县这一仗,让小爷我上如何这些日子,看你们哥几个打得热火朝天,小爷我却在山海关坐冷板凳,手心痒痒得不行,憋都快要憋屈死了……嗯,正好我试试这手枪。”元祐一个人自顾自说着,眉飞色舞。

赵樽默默翻着案几上的塘报,没有回答。

“……”

元祐手里拿着一把短柄的火铳,从外形看去已经初具后世五四手枪的雏形。他似是很满意,一边拿白色的棉布擦拭,一边轻轻吹着气,样子比对他女人还要怜爱。

“天禄,你看看我这把火铳如何像不像表妹说的那个,那个什么五四手枪”

他揉着额头,许久不曾发作的头痛症,又有了苗头。

从古到今,军需便是一支军队战斗力最主要的保障。尤其眼下入了冬,不管是人还是马,对物资的需求都会加倍,加上兵力的扩大……

对于如今的晋军来说,大肆扩充兵力的结果,在外人看来,似乎风生水起,势力强大,但只有赵樽这个当家人才知道到底有多难。

三天没有回府,他一直在做大战前的准备。冬月初五,晋军就要全面进攻霸县。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让他头痛的事儿,便是粮草。

吃在营中,住在营中,晚上也凑合着睡在营中。

赵樽这几日一直在这里度过。

晋军大营。

她怎么忘了,楚七是听不见的。

晴岚苦笑一声。

可是她好不容易鼓气了勇气,马车里的人却没有回应,四个车辘轳“吱吱”转动着,越去越远。

这世上,除了楚七,她再无可求助的人了。

几乎下意识的,她追了过去。

“王妃——”

可若是有了孩儿又另当别论了,人活一世,就争个脸面。她可以不计较,但她的孩子若是这样出生,就是野孩子,就算今后陈景再娶她,也会有挡不住的蜚短流长……她该怎么办要还是不要

没名没分地跟着陈景,她其实不在意。

掌心情不自禁捂上小腹,晴岚目光带着浅忧。

楚七待她不薄,可以说比亲生姊妹还要亲近,但是楚七又特别懒,也不喜欢做些矫情的面子事儿。两个人相处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特地为晴岚送过吃的……今儿为何专程为她留汤

看着远去的马车,晴岚心里有些莫名。

“不必了。”夏初七拍拍她的手,“你回屋歇着去吧,天气冷了,你也要多注意身子。哦对了,我刚才在灶上煲了汤,给爷送去一些,还留下一半给你,让黄嫂端你屋去了,你记得趁热喝啊”

“可是你的耳朵”晴岚是想说这句话的。可瞥着夏初七明媚的笑容,又咽下了这扫兴的话,转而又问,“你这是要上哪去,奴婢陪着您……”

夏初七看她脸上分明有浅浅的郁色,还在强颜欢笑,不由牵了牵嘴角,一笑,“紧张什么我不是说了放你假么放假的时候,你便好好玩,不必伺候我,我好手好脚的,大活人一个,要谁伺候……”

“回来了,怎的不叫奴婢来伺候着您……这是要出门儿”

晴岚“哦”一声,赶紧上去。

“是呀。”夏初七笑眯眯的瞄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她的小腹,又道:“今儿原本是约好了小公爷一道去兵工作坊看新一批火器的,可那厮比我快,我去的时候,他已经领了东西走了。我也没啥事儿了,闲得无聊就回来了。”

“王妃,你不是去了漷阴镇”

晴岚看到她在府里,极是诧异。

离开后殿的时候,她碰着了晴岚。

出了灶房,她把女儿送回屋交代奶娘,一个人哼着曲子,拎着食盒,提起裙摆便上了马车,悠哉悠哉要出府。

“好,大功告成。”

心里有了计较,夏初七马上雨过天晴。她吩咐厨娘剖了几条鲫鱼,去药堂拣了几味药材,除了做宝音爱吃的菜,顺便还煲了一个“妊娠安胎汤”,炒了两个赵樽爱吃的菜,让厨娘帮忙用食盒装了。

有这样阴阳不定的娘,她觉得自己好可怜。

“呃……”宝音无辜的看她。

“哈哈,想到办法了。”

一双眼睛刀子般剜向女儿,她磨了磨牙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地展眉一笑,就着沾了面粉的手指,在宝音的鼻头上刮了刮。

夏初七差点被口水呛死。

“……”

可没有想到,她绞着手指默了片刻,说了一句更让夏初七吐血的话,“……是阿木古郎生的。”

宝音水雾似的秋瞳一眨,委屈瞅她。

“宝音!你到底是谁生的”

夏初七咬牙,吹胡子瞪眼。

可是,女儿怎么可以为了她爹来压榨她的劳动力难道她看不到她有多么辛苦多么苦憋么

好有孝心,好有爱心的小屁孩儿。

可宝音看着她,撇了撇嘴,却道:“阿爹好几日没回了,估计也是想念阿娘的吃食……阿娘,我们为阿爹做吃送去吧”

夏初七无言以对,僵硬地笑着,心里只有一句话“快说啊快说啊,不要你娘做菜啊。”

宝音小孩子心性,一句话又扯到了天边。

“阿爹也像宝音一样爱阿娘。”

“哦呵呵,好。”夏初七欣慰地点着头,心里话儿:等你长大能做菜那得多久,到时候你娘做菜做得手长茧了人成了黄脸婆了你爹也找后娘了……

“阿娘,等宝音长大了,也要做好吃的给您吃……”宝音眼巴巴的看着她,那眼睛里全是崇拜啊。

“知道了吧”夏初七严肃着脸看女儿,心里话儿:快说啊快说啊,快说不要娘做菜了啊。

“阿娘,你太爱宝音了……”

白嫩嫩的小脸上,红扑扑的,满是同情之色,一双映着灶膛火光的乌黑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水汪汪的波光。

小宝音确实很感动。

唉声叹气地做着事儿,她一直在诉苦。当然,她带着女儿过来,虽然美其名曰是从小培养宝音的淑女气质,其实是想让女儿看见她做大厨的辛苦,然后“良心发现”的心疼她娘,主动说不要她再做菜了。

“又是厨子,又是娘,我容易么”

纠结半天,她回屋接了小宝音与狐儿,径直去了厨房。这些日子,她再次恢复了“厨娘”的身份,每天为宝音做吃的,几乎累成了狗。

闷闷不乐的思量着,转眼天便入了黑。

可目前怎办晴岚无父无母,陈景的家人又在京师,两个无父母之命,无媒灼之言,更不可能有“三书六礼”的婚媒,想要名正言顺地做夫妻,似乎真的很难办。

但晴岚与她不同,依时下人的观念,她根本就承受不住流言蜚语的袭击,且不说旁人,便是晋王府里那些丫头婆子嚼的舌根子和唾沫,估计都能把那姑娘淹死。

因为她不害臊,也不怕别人说。

若换了她,这倒是小事儿。

可是,再过两日,南下的烽烟便将点燃,到时候,陈景必定会上战场,这一场夺位之战打下来,估计没个三年五载都结束不了……到时候,让晴岚未婚生育么

这个时候的夏初七,就像一个孩子出事之后的家长,想的是怎样去解决——晴岚怀了身子,这种事便瞒不住了,用不了多久,肚子就会显形。

但如今,不出事儿已经出了。

她知道晴岚与陈景两个有情,但晴岚这姑娘虽然是丫头之身,却有一个保守的小姐性,加上陈景为人多少带了一些木讷迟钝,就算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眉来眼去的好着,她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有勇气跨越那封建社会的底线。

老爹圆满了,她却心神不宁。

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俨然一个“八卦综合症患者”八卦完了之后的释放情绪,看得夏初七直皱眉。

换了正常父母,不是这般的相处。但这父母两个都不是正常人,互相对视一眼,夏老头儿“哼”一声,扫她一眼,翻着眼皮儿,把两只手往身后一背,便哼着小曲儿走去找他的道常大师了。

“自己去玩,没空搭理你了。”

夏初七审视着他,打个喷嚏,泄气的垂下手。

“看见什么了”夏廷赣摸着花白的胡子,一张老态龙钟的脸上,有一抹得意之色。好像在说“看,这样的秘密,都被我晓得了,快来夸我啊夸我啊。”

“我是你女,不是喂。”

夏初七偏头,蹙眉看过去。

“喂……”夏廷赣脚步迟疑,喊她。

忍着差一点出口的喷嚏,她捂着鼻子,没有去打扰着急上火的晴岚与陈景二人,领着“八卦老爹”便从那个院子退了出来。

骨头缝一凉,她看不下去了。

晴岚屋子里的帘子,被风吹得轻轻摆动。一层笼罩在她与陈景之间的愁云,几乎霎时弥漫出来,透过窗户纸的小洞,吹在了夏初七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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