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韦尔霍文斯基(二十四)(2/2)
费渡:“还有拐卖女孩的那个案子,到底是谁告诉苏落盏以前旧案的细节的她为什么会突然模仿之前苏筱岚的手法以及……”
骆闻舟骤然打断他:“以及我还奇怪,花市区分局出事的时候,那封举报材料是怎么突破王洪亮的眼线,传到市局手里的。奇怪赵浩昌说的那条神秘短信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他自导自演。奇怪究竟是谁那么嘴欠得难受,非要告知董晓晴,关于她爸死亡的真相,让她犯下难以补救的大错……我还很奇怪,今年我们到底犯的哪门子工作狂太岁,被一连串的大案要案砸得晕头转向,连年假都没功夫休——”
“有一个很好的解释。”费渡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想不想听”
骆闻舟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不是很想。”
费渡却好似没听到,兀自接着说:“有人在把这些案子往你们眼里捅,诱导你们去查,查得‘那些人’惊慌失措,几次三番几乎暴露自己,逼得他们只好每次自断一腕,把有直接动机的‘金主们’推出来当挡箭牌。金主的数量不可能太多,因为真正的变态没那么多,有足够财力养得起他们的变态更是凤毛麟角,等那些人为求自保,把自己砍成个光杆司令的时候,他们就必须寻找新的投资人,比如……”
骆闻舟冷冷地说:“费渡,闭嘴。”
“比如我。”费渡充耳不闻,“比如费承宇的继承人——我。我符合一切条件,我也本该早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仅仅是机缘巧合,因为当年费承宇和他们闹掰,才没能接过这把‘刀’,我几次三番想弄死费承宇,肯定不会在意所谓‘杀父之仇’,我还成功混进市局,近水楼台地调查当年画册计划的真相,蒙蔽了……”
骆闻舟狠狠一拍桌子,却没能拍断费渡的话音。
“其实他们已经在隐晦地试图和我接触了,我一直没有理,因为不想显得太知道内情,但如果这回魏展鸿再折进去,那‘他们’很可能会变得四面楚歌,迫切需要新的资金,只能跪下求我施舍,我有机会折了他们的翅膀,让这只‘寄生兽’彻底变成我的看门狗,这恐怕就是费承宇当年想做而没成功的……”
骆闻舟这回结结实实地被他吓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他们和你接触过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说”
费渡平整的双眉轻轻地舒展开:“……可能是还没做好自首的准备”
“放……”骆闻舟一句粗话到了嘴边,生生又给挡在了牙关之后,他低头看着靠坐在一边的费渡,忽然意识到,如果没有今天这场“意外”,费渡可能会永远隐瞒下去,如果那些人来找他,他就会顺水推舟,孤助无缘地走进深渊里。
费渡装纨绔,装纸醉金迷,装出强大的掌控欲,周峻茂出事后第一时间狙击周氏,没心没肺地泡在金钱的盛宴里狂欢——他还要做出一副“衣冠禽兽”的面孔来,衣冠禽兽自然要绅士,要彬彬有礼,要耐心十足、风度翩翩。让自己看起来冷酷强大得游刃有余。
可是“衣冠禽兽”终究只是禽兽,再多的功夫也是表面功夫,稍有风吹草动就禁不住推敲,哪个会像他一样无懈可击,能陪着语无伦次的乡下女人王秀娟、懵懵懂懂的小丫头晨晨“衣冠”到底呢
骆闻舟回想起周峻茂出车祸的那天夜里,总觉得比起做空周氏的股票大赚特赚,费渡其实更想回家睡个好觉。
他分明只是个冬夜里一碗瘦肉粥、一盘花样咸菜就能心满意足的人,给他一杯咖啡和一些琐碎的待整理文件,他就能消消停停地在办公室一角消磨掉一整天——他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和金钱去和深渊里的凶兽周旋
骆闻舟突然沉默,费渡心里骤然升起隐约的不安。
“因为有这伙人存在,这么多年,你一直觉得没能摆脱费承宇,对吗”骆闻舟十分心平气和地开了口,“所以宁可把自己搭进去,成为他们、控制他们,也要把他们连根拔起——失败了,你可能像郑凯风一样尸骨无存,成功了,你又不是卧底,到时候也得跟他们一样等着刑罚,你想过吗”
费渡勉强一笑:“我……”
“你又不傻,肯定想得清清楚楚的,”骆闻舟说,“但是无论是一死了之,还是下半辈子在监狱里,你都觉得挺好的,是吗起码你自由了,没有负担,也不用惶惶不安了。”
因为“不自由,毋宁死”——
骆闻舟一伸手撑在他身后的桌边上:“那现在功败垂成,怎么肯对我和盘托出了良心发现吗”
费渡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
“呸,你才没长良心那玩意。”骆闻舟说,“你就是看见我,觉得‘卧槽,这么帅的人跟我表白,哭着喊着要跟我谈恋爱,我干嘛还想死,还想蹲监狱’另外蹲监狱要剃头统一发型的,你知道吗——”
费渡无言以对。
“既然你连自己一肚子贼心烂肺都肯剖开,那就是想求我拉住你,我拉了,你又要躲闪挣扎,”骆闻舟一巴掌打了费渡的脑门,“你说你是什么毛病就想试试我手劲大不大”
费渡好像正在往餐桌上蹦、中途被一筷子敲下来的骆一锅,让他拍得有点蒙。
“你以前总气我,那时候我每次心情不好,你都是我的幻想对象——幻想拿个麻袋把你套到小胡同里揍一顿,可是后来有一次,我们一伙人在陶然家闹着玩,不小心把他家壁砖碰裂了,陶然是租的房,房东又事儿多,看见了肯定要矫情,只不过当时陶然没说什么,我们也都没注意,没想到你一个半大小孩跑了几个建材市场,找来了一模一样的壁砖,又不知道从哪借了一套工具,花了半天把旧砖铲下来换上了新的,后来我去参观了,活干得居然还挺像模像样。当时我就觉得,你虽然常年皮痒欠揍,但有时候又挺可人疼,万一走歪了,真是非常让人惋惜。”
骆闻舟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仿佛成了耳语:“所以我对你一直很严厉,跟谁都没有跟你一起时候气急败坏的次数多……可是那天在市局,你明明是跟那帮狐朋狗友一起来捣乱的,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只陪着何忠义他妈,让我突然觉得,其实就算我不管你,不每天怼你,你也长不歪。没想到我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缸了,整天不知死活地来纠缠我,骗我的就算了,还敢骗我的感情。”
“王八蛋啊你。”骆闻舟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在费渡胸口戳了一下,“你其实就是喜欢我,以前没别的念想,以后就想跟着我,敢承认吗”
费渡在他的注视下僵了三秒,一把抓住他乱戳的爪子,猛地把骆闻舟压在小餐桌上,用撕咬的力度堵住了他的嘴。